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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进入军营 ...

  •   沈搦启程时,白茫茫的天际终于飘起了小雪,它的势头很大,势有愈卷愈烈要将这大地与上苍连成一片雪白。
      此时听风书院内,苏挣伸手接了一片从窗外飘进来的雪花,他的眉头一皱,总感觉一颗心虚浮着没个踏实。
      沈搦一路驰行,地面的积雪被马蹄踏的飞起,马速之快带起一阵疾风卷乱了雪片,只得是在空中凌乱的翻卷,沈搦迎风而行,呼呼的寒风刮的双颊通红,驾马疾行时吸进的冷风似要穿透五脏六腑,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到烨国不知要多少距离,她日夜兼程没敢停过,下马的次数也仅限到附近的客栈问个路以及解决不可避免的三急,赶了近十日的路程后终于在子夜赶到了烨国边城外围。
      沈搦下马便是一阵狂吐,不仅是路途的颠簸,这一路她见了成千具尸体,里面甚至还有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经霍廉带她到军中玩耍时结实的阿叔阿兄,他们浑身是血横七竖八的躺着,有的保持着死前的面目狰狞,而有的只是闭着眼,就仿佛只是躺在那静静的小憩。
      沈搦下马,将马拴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头上,接下去的路程若是再骑着马,目标难免太大。
      沈搦站在山里难显眼的位置朝边城的方向望去,烨国边城城外十余里,数万兵营铺成一片,将整座城牢牢围住,霍廉他们应该就在城里。
      她无比的清楚,这将是一场困兽之斗。
      沈搦在边城周边来来回回窜来窜去溜达了大半夜,双脚踩在雪地上,雪化了钻进绣着海棠花的鞋里,冻的双脚发热。
      终是在临近初阳升起的节点寻到一处草堆里的狗洞,许是未打仗的时候也曾有人靠着这个偷偷出城,这狗洞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来钻也能轻松钻过。
      只道是上苍保佑,让她寻到了这么好一处地方,沈搦赶紧钻了过去,末了抚平好外头的痕迹,让这处的狗洞回到先前隐蔽的模样。
      边城内压根就没了居民,凄凉冷寂到了极致,地上的雪愈积愈厚,诈眼恍以为是座废弃的空城。
      “什么人?”
      忽的,粗哑的嗓音在沈搦身后响起,沈搦扭头的瞬间,有一支羽箭无影般朝她射来,好在射箭那人矛头并不准,只是落在
      了沈搦身侧的雪地里。
      看准了沈搦的模样,那士卒一愣,赶忙让身边人停手,“等等!好像是个小娘子。”
      “你们是哪国的将士?”沈搦将才被那支突然飞来的箭吓得瘫软在雪地中,她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哑的嗓子问道。
      “宣国。”有士卒试探性的开口,“你是什么人,包袱里的装了什么?”
      宣国,也就是裴斩的军队。
      沈搦当下松了口气,心脏在胸腔内狂跳,总算是让她寻到大部队了。
      几个士卒一脸戒备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沈搦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掏,很块这姑娘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块令牌来,是霍廉府中的令牌。
      “我是大周镇国将军霍廉之女,他们在何处,拜托小哥们领我去见他们。”
      此战,是周宣二国各领着军队连同作战,这几人中有一个是大周的士卒,他顿了顿,激动道,“确实是将军府令牌,小哥,她是我们的姑娘!”
      “什么你们的姑娘,免不得是烨国人伪造,混进来打探军情的。”宣国的士卒仍旧怀疑。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竟他们只是将士,讨论了一番只得是讨论出个先将此名自称霍将军之女的姑娘送到就近的将军那里,让上面定夺。

      裴斩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一处空宅里与几名老将小将讨论接下去的战役,只听着外头一声通报,几名小将就领着一名风尘仆仆,头发吹得凌乱浑身还湿漉漉的可怜小娘子进来。
      那姑娘刚被领进来,抬头默默环视了周遭一圈,最终眼神停留在宣国的少将裴斩身上,不过一秒,忽的抛下一直像宝贝一样抱着的两大袋包袱,猛地朝裴斩扑去,她踉跄几步,几乎是跌了进去。
      没等周遭的小将反应过来,这姑娘就已经扑进了狼将的怀里,扯着嗓子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叫让人心疼。
      向来杀人不眨眼以一副铁甲鬼面让人在沙场上闻风丧胆的狼将,竟出乎意料的用手轻拍着小娘子的背,柔下声当着一屋子的老小将领心疼的安抚起她来,“好了,无事了,无事了……”
      沈搦自从霍府出发,紧绷着神经一路就没歇息过。
      疲惫劳累不安恐惧……
      各种情绪在见到熟悉的人后,终于忍不住释放出来,说实话,如果那个时候这满屋子的陌生人里,有一匹霍廉的马在,沈搦也不会冲过去抱住裴斩。
      沈搦哭着抽噎了几下,抵挡不住劳累终是哭晕过去。
      城里城外的雪积的厚实,掩埋了战场的血迹与尸首,大地回归一片宁静。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她这一觉睡得及长,深入梦魇,不得安睡。
      沈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大周被烈火焚国,霍府外百姓四处逃窜,每一处地方都在死人,刀剑砍过血肉,红的刺目,她梦见霍廉霍夫人还有阿兄们一个个惨死在眼前,转眼昔日热闹的霍府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娃娃?娃娃?”……
      意识有些清醒的时候,沈搦浑身使不出力气,只听到有人在耳边唤她,他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了一圈,试了好几次总算睁开了眼。
      “霍…霍老大?”
      沈搦两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霍廉,才过了四个多月,眼前的霍廉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身形消瘦了许多,满脸的疲惫和沧桑,他的脸上有些擦伤,沈搦瞥见床边还靠着一根拐杖,估摸着那是霍廉带过来的,估计他的腿也受了很重的伤。
      裴斩就站在霍廉的一边,默默看着。
      霍廉伸手在沈搦的脑门上敲了个二指核桃,“娃娃瞎愣着做什么?四个多月不见,不认得我了?”
      谁晓得霍廉刚收回手,沈搦的眼泪就跟开着闸的水止也止不住,她苍白的脸上又哭又笑,看的霍廉既心疼又无措,裴斩在一侧皱了皱眉,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平复了情绪,沈搦神经一紧,忽的反应过来赶忙问道,“三兄,三兄怎么样了?”
      屋内气氛片刻凝固,良久霍廉吐了口气,沉重开口,“你再歇息一会,晚点我领你去见三兄。”
      霍廉的话才将说完,只觉得身侧生出阵疾风,沈搦连滚带爬的从榻子上爬了下来就要朝门口跑去,落脚没跑两步,双膝一软,在裴斩的身侧摔了下去。
      裴斩心头一惊,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握住沈搦的双臂,毫不费力将她拎了起来。
      沈搦站直了身子,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与裴斩拉开距离,年幼时的阴影让她着实不想与这个人离得太近。
      “啪。”宽厚的手掌敲在床榻上,发出脆声一响,霍廉斥责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千里马日夜兼程,你冒着风雪到这,如今才憩了多久?”
      “我的包袱呢?”沈搦全然不顾霍廉发怒。
      霍廉将要开口训上几句,裴斩先一步插了话,“都帮你收好了,放心。”
      霍廉老父哀叹,“你管包袱做什么,先顾好身子。”
      沈搦忙道,“我恐三兄有险,就带了一大袋药和一大袋干饼肉干。”
      “你还带了药?”
      霍廉一直灰暗的眸子忽的一亮,手忙脚乱的拿起床榻旁的拐杖支撑着起来,“快随我去你三兄那!”
      沈搦带的药什么功效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多是小小一颗就可以救命的药,吃食也是些远行时必备的干饼肉干。
      裴斩看着下属将那两大袋包袱背了过来,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这样瘦削的小娘子是靠着什么,将他们从大周一路疾行冒着风雪,冒着被敌国士卒擒获的风险送到了此处。
      想到这些裴斩一双剑眉压的更深,他淡淡的凝视着这些,心里既生了对沈搦的心疼,又有些期盼。
      具体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由小到大都没被人在意过,便越是期盼有个人能将自己往心上放一放,只是这样的期盼对裴斩而言,该又是此生难得的奢望。
      沈搦见到霍无难时,他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濒死状态,整张脸苍白的不似人。
      霍无难屋里的桌案上还放着一个水盆,沈搦刚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了,里面的水被站着污血的粗布条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该是流了好些血。
      沈搦眼眶子一红,又要哭了。
      “新扒的狼皮子丢到眼前都吓不哭的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要哭了?”霍无难扯了扯干裂的嘴唇,原是想要扯出一个笑来,扯了半天还是没能将弧度扯上去便也作罢了。
      被霍无难这么一搞,原本还含在眼眶里眼泪一下子就兜不住了,吧嗒吧嗒的跟豆子似的往下掉。
      沈搦泪眼汪汪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霍无难,凄惨的开口,“阿兄,你好丑。”
      霍无难苦笑,“看来阿兄这次死不了了,老天该是想让阿兄回去,等着慢慢被阿妹气死。”
      “什么死不死的。”霍廉的声音冒了进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军医,军医手里拿的是刚从裴斩那里挑选出来的药丸,年前王上曾御赐过霍廉一瓶金贵的药丸,据说是医圣所炼,服用者就算半只脚踏入棺材了,只要还留有一口气,便可保其性命无忧,阴差阳错下那些得了沈搦的命,着急忙慌的在府中翻找药物的奴仆竟也把它寻了出来,得亏这样,霍无难的命算是抱住了。
      两袋包袱沈搦已经交由裴斩分配下去,药也好吃的也好,怎么分如何分,裴斩总归比她有经验。
      霍廉语气嗔怪,“你家阿兄还没死呢,你这娃娃哭什么丧?”
      沈搦猛擦了眼泪,人多,再哭怪不好意思的。
      沈搦努努嘴,指向榻上的霍无难,“都怪三兄,三兄这个样子太丑了,这么丑万一娶不到媳妇就完蛋了,都城里的百姓都要嘲笑我的阿兄是没人要的丑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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