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衢尘》虾头鼠鼠

6、第六回：破阵寻物虽得手，诡形恶孽但杀尽。

　　神祠幽幽，阴气森然，此间暗沌之中，二人一鬼皆怀杀心。

　　见那小鬼施展嚎哭诡术，幽惜霜担心自家弟子受伤，凝神观察破绽，随即眼中寒光一闪，开口道：“徒儿，记得为师之前教你的破禁口诀吗？学着那破禁口诀调动元炁的手段，启动青铜罗盘中的符篆，便可以锁定鬼魅，使其无处遁形，而后一击杀之。”

　　元歌醮肃然点头，手中青铜罗盘，随即被其体内元炁激发，上面显露数道虚幻符文，无数玄黄两色的光芒，在这元炁云篆之间，来回闪动不定。

　　小鬼的啼哭渐渐转为凄厉的尖啸，它以鬼怪的本能感应到了危险，试图窜入那些杂乱的阴影之中逃避。

　　但就在它即将消失在阴影中时，青铜罗盘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小鬼从暗处拖拽出来，尖啸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恐的企图挣扎。

　　元歌醮手中青铜罗盘，其上悬浮的所有玄黄云篆，骤然全部爆亮起来，伴随着一声震撼人心的低吟，从罗盘中飞出一道玄黄两色的光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小鬼。

　　小鬼发出了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嚎，它的身体如颓垣败壁般瓦解抖动，最终化作一团阴煞之气，在罗盘的力量面前消融成虚无。

　　此刻，神祠内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被激活，墙壁轰然震动，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动，墙面缓缓移到一旁，露出了一个暗藏的密室。

　　密室内部灰尘覆盖，几缕窄窄的光线透过上方的狭隙斜射进来，照亮了密室的一角，映出几个书架的模糊轮廓。

　　师徒二人齐齐望去，幽惜霜示意元歌醮前去探查，声音低沉：“小心行事，这神祠中藏宝，未必无危。”

　　元歌醮谨慎地踏入密室，只见书架上摆满了蒙着尘土的书册，在时间的侵蚀下字迹斑驳，看不清书封上写着的内容。

　　他试着拿起一本书，拂去上面层层积尘，想要寻找着与香火信力相关的知识。

　　书页间蕴含着厚重的历史气息，他轻轻翻动，突然间，书中似有一束细微的光华溢出，迅速地在空中构筑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符阵。

　　元歌醮瞬间感应到危险，但为时已晚。

　　“师父，小心！”元歌醮还未及多想，便发出了警告。

　　就在这声警告响起的瞬间，他和幽惜霜已然被迷阵笼罩，两人的视野变得模糊，只能模糊地看到周围的环境在旋转和扭曲，陷入了一片迷幻的光影之中。

　　幽惜霜的眉头紧皱，深邃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紧迫感，开口传音：“徒儿，用罗盘稳住心神，此间幻象多如牛毛，守得心神，才能不被此阵所迷惑。”

　　元歌醮按照师父的指引，运转体内元炁，将之引入手中的青铜罗盘，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神，寻找突破迷阵的线索。

　　迷阵之中，光影扭曲如同一场幻梦，幽惜霜以冷静的态度，仔细观察周围的幻象，依照着过往斗法所磨砺出来的独道破阵手段，开始出声指点元歌醮：

　　“徒儿，幻象虽众，但阵法核心往往有迹可循。

　　你看那边的碎芒，其实是阵心法宝所产生的折射，若能顺着那光引前行，便能捕捉到阵心。”

　　元歌醮屏气凝神一瞧，果真在光影交错的迷阵中，看到了几道特别的碎芒——它们与其他光影不同，似乎带着一种固定的频率，闪烁着引人深入的诱惑。

　　师徒二人跟随着这引导的光芒前行，幽惜霜如踏凌波，身形若隐若现，步伐忽快忽疾，同时传授元歌醮行走阵法的诀窍：“阵法之内，急不能走，缓则无益，需感受脚下的气流，随它走向而进，却也不能被它完全引导。”

　　元歌醮耳提面命，严格遵照师父指令，很快摸索出一条通往迷阵核心的路径方向。

　　终于，师徒二人跨过了一道又一道扭曲的光影，来到了一个幻象较少的地方。

　　在这里，迷阵的核心已然暴露无遗，一个遗落的法器——神祠常用的香炉，静静地躺在一块低矮的石台上，而旁边则是一个由古老兽皮制成的背囊，它静静地躺在香炉侧旁，诉说着岁月的风霜。

　　幽惜霜首先上前，顺手打开背囊，里面赫然是几卷密封良好的玉简，以及扣着斑驳锈迹的小铁盒。

　　他小心地打开其中一卷玉简，里面用古里古怪的符文，书写着一段段抽象又难解的信息。

　　那锈迹斑斑的小铁盒内，则是一枚用柔软丝绢包裹的圆形玉佩，在迷阵光影的映照下，愈发显出高贵之气。

　　元歌醮见状也不禁露出好奇之色，他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师父的举动。

　　分辨了片刻后，幽惜霜将眼神转向元歌醮：“迷阵玄机虽被勘破，但仍旧不宜久留，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随后，幽惜霜在玉佩中感应到一丝丝的灵气，这是香火信仰的凝聚。

　　此块圆形玉佩，莫非就是神祠当年的香火信物？

　　师徒二人携带着这些物品，小心翼翼地沿原道返回，想要步出迷阵的束缚。

　　却不料眼前的一切，猛然生变，再睁眼时，他们现已置身于一处大殿之中。

　　这大殿装饰得辉煌而神圣，四壁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壁画，以及一颗颗镶嵌在壁画所绘神怪双眼处、不断发出幽蓝光泽的夜明珠。

　　正中，有一座巨大的黄铜香炉冒着袅袅香烟，空气中满是古木和香草的混合香气。

　　正当元歌醮以为可以稍作喘息之际，大殿中突然涌动起一层又一层的怨气，空气凝结成一片片可怕的幽影。

　　鬼怪们如受召唤，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师徒俩团团围住。

　　首先显现出形态的是镜面鬼，它全身漆黑，如同一面磨得发亮的玄面铜镜，使得元歌醮不由自主地向它望去。

　　霎那间，镜面鬼的体表，变成了天崩地裂、妖魔屠人的惨烈景象，元歌醮只是望见一眼，便整个人都深陷其中，心脏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幽惜霜察觉到徒儿的状况，立即灌输元炁于剑指之上，随后在元歌醮额头处轻轻一点，直接震散了自家弟子所陷入的恐惧幻象。

　　随后，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镜面鬼，心知这鬼怪的危险不在方才的迷阵之下，当即挥袖射出一把冰晶银针。

　　镜面鬼闪避不及，数枚冰晶银针。准确无误地刺中它的躯体，那像宝镜一般能施展无上幻术的表皮猛地爆裂，化为无数碎片消散于无形。、

　　下一个，便是有着多张嘴巴的噬声妖。

　　只见噬声妖每个嘴巴，都诡异地裂开至极限，像是无尽深渊一般，发出的怪异音波，影响着周遭空气，将幽惜霜、元歌醮师徒二人。卷入一片混乱声场之中。

　　深陷其中的元歌醮，只感到头昏眼花，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同置身于风暴之眼，心脏随着刺耳的音调不断跳动，几欲失去平衡。

　　就在此时，噬声妖又使出了更为恐怖的寂静领域，瞬息间，四周的声波被彻底消弭，连呼吸声、心跳声都无法听见，只剩下万籁俱寂的恐怖死地。

　　空无一物的寂静让元歌醮的心跳愈发剧烈，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是如此深刻，仿佛自己的存在正在一点点被抹去。

　　幽惜霜面对这突发情况未见慌张，神色间仍然稳若泰山。

　　他深知，世间万物皆有弱点，且有时候，生灵所持最强之处，便是最致命的缺陷。

　　只见幽惜霜忍住不适，唇齿开合，无声念动咒语，双手十指微动，点出一道道玄黄云篆，同时集中精神施展秘术，准备伺时反击。

　　随着咒语的念动和云篆的点绘，幽惜霜周身的气流，开始缓慢地流转起来，发出一种在寂静领域中“无声”，但又确实存在的细微声响。

　　幽惜霜冷静地收集起，这些来自于空气流转的微弱声音，然后精巧地调动身前数道玄黄云篆，将之与那些微弱声音相互融合，然后凝聚在自己指尖之上，再以此炼出一根玄黄细针，朝着噬声妖的寂静领域射去！

　　此时，寂静领域的破绽，正好为幽惜霜所把握，他射出的玄黄细针似乎成了开关，随着一股秘而不宣的力量流转，寂静领域渐渐产生了涟漪，最后在一阵爆轰声中碎裂，令周围恢复了原来的“有声”。

　　噬声妖的多张嘴巴，顿时发出了如是喉咙被撕裂的痛苦声音，它由恐惧转而陷入慌乱，随后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散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影行怪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它如黑色藤蔓般的身躯卷曲着，一双红色眼睛在旋回的光影中窥视着局势，就像是寻觅最佳猎物的捕猎者。

　　影行怪以一抹不可捉摸的黑色躯干，在殿堂的阴影中游移不定。

　　它眼中的红光，如同拨动心弦的琴音，每一次闪烁，都在召唤着敌人内心的恐惧。

　　幽惜霜冷静的站在原地，出言指点元歌醮：“徒儿，警惕此怪的动向，它在暗中寻找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后发先至，这样才能彻底制住它。”

　　元歌醮颔首，两人分作前后，互相警惕着周围的阴影。

　　影行怪的身躯在暗处忽隐忽现，它那红色的眼睛，犹如水中静默燃烧的红莲，带着嗜血的冲动，紧紧注视着幽惜霜和元歌醮的一举一动。

　　面对隐于暗处、无从下手的恐怖敌人，元歌醮心中虽然紧张，但并未失去镇定，将全身的元炁尽数灌入手上青铜罗盘。

　　就在这时，影行怪似是不满足于游戏敌人，开始为攻击做好蓄势准备，其藤蔓状的身体穿梭于阴影之中，瞬息万变。

　　瞬间的影遁，使得师徒二人瞧不透它的行踪，然而它又何曾料到，这正中幽惜霜的算计。

　　“徒儿，伺机而动。“幽惜霜传音入密，沉稳平静的声音，在元歌醮耳畔响起。

　　只是，在看似平和的声音之下，但是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冷酷杀意。

　　元歌醮依言集中精力，青铜罗盘蓄势待发，准备好随时应对敌人的攻击。

　　就在这时，影行怪终于露出狰狞，它的身躯突然在元歌醮身边的暗影中显形，试图以其暗影缠绕的能力将元歌醮困住。

　　然而，这正中了幽惜霜的下怀，他在一瞬间以指为剑，挥洒出无形的元炁斩痕，直接劈向那道暗黑影子。

　　一声轻响，暗影被剑炁所破，影行怪发出剧烈的尖叫声，其体躯犹如破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元歌醮趁机施展手中青铜罗盘之力，发出一束光束将影行怪固定在原处。

　　接着，幽惜霜剑指再度劈落，那恶心的藤蔓身影终于化作虚无，无法再在夜色中潜行。

　　但随着影行怪的灭亡，大殿内沉重的鬼气，并没有完全消散。

　　相反，空气中凝聚出了更加显眼的暗黑秽色。

　　接着，一股更加强大、更令人感到恐怖的幽冥气息，感笼罩了整个大殿。

　　就在这恐怖的气息充斥大殿时，一位长袍鬼怪从暗影之中缓缓走出。

　　它头生独眼，却无眼球，巨大空洞的眼眶，近乎占据了半张脸的位置，任谁一眼看去，都只觉得那是深不见底的暗蓝色黑洞，透出深邃与死寂，有着洞察一切灵魂，其最深处所恐惧事物的幽暗能力。

　　其名“断魂瞳”，仅仅与之对视，就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牵引力，试图抽走眼前一切生灵的灵魂，还不忘在人心之中，播下极端的恐惧。

　　只见断魂瞳，施展诡术异能，恐怖的情绪，逐渐在二人心中铺开，纵使元歌醮和幽惜霜竭力闭目凝神，却仍难以完全抵御，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不断涌动。

　　幽惜霜感到灵魂被牵动，连忙传音警告元歌醮：“徒儿，不可直视其眼——以心通感，护神持念！”

　　元歌醮闻声，匆忙闭上双眼，使出全身力气，去抵抗来自断魂瞳的压迫。

　　一缕缕精纯的元炁，在他体内来回流转，如同破竹之剑，将那恐怖目光的侵袭，尽数削除干净。

　　另一旁的幽惜霜，更是早有准备，只见他汇聚元炁，凝作一枚冰晶银针，随后捏于指间，在自己眉心处虚虚一扎，以此为锚，稳固心灵，于心中强自构建一方清明净土，排斥外来异力的干扰。

　　看似僵持不下的对峙，实际上，却尽数在幽惜霜的掌控之中。

　　他暗暗调动元炁，形成一道透明屏障，护住自身和徒儿，同时静候机会，只待对面恶鬼再度攻击，便要后发先至，打它个措手不及。

　　终于，待断魂瞳再次凝视二人，欲发动更为剧烈的灵魂抽取之际，幽惜霜眼中一抹决绝闪过，暗藏的元炁化作一道剑芒，悄无声息地贯穿其中。

　　元歌醮感应到师父的动作，便紧随其后，启动手中青铜罗盘，将元炁凝结成一束束射线，直指断魂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