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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三日后一早,鹿鸣被闻道叫醒。

      昨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一直到半夜。鹿鸣昨晚练习的腿疼,并没有睡好,脑袋正在铜镜前昏昏沉沉的晃着。

      “支竹,病了 ”闻道在鹿鸣耳边小声说

      “哦”鹿鸣的晃悠稍微停顿了些。

      “我……不会梳头”闻道说。见鹿鸣没有反应,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也,不会化妆”

      “嗯……”鹿鸣显然还是没有完全醒。

      “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穿,你的,衣服”闻道说。就算知道她也并不想帮鹿鸣穿衣服。

      “好的,继续睡”鹿鸣说着就要起身回到床上。

      “不行”闻道拉住了鹿鸣,“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去,元府了”

      “元府?”鹿鸣随意抓了一个重点。

      “……”闻道叹了口气 。学生兼老板整日迷糊不思进取,他这个老师兼下属该有十二分的责任。

      “三天前,元府来下的帖子,说,元岐的母亲,萧氏过寿,遍请城中,名门贵女……”

      鹿鸣闭着眼睛拿手拍了拍脑门,表示自己想起来了,求别念了

      有扣门声传来,膳房送来了早点。闻道开门拿进了食盒。

      “早饭,来了。”

      “好嘞”鹿鸣稍微精神了一点,眼巴巴的看着闻道手里的食盒。在这个鬼地方,一天只有两顿饭可吃,她经常饿的慌。

      闻道却不急着打开食盒,而是问鹿鸣“早饭又,叫什么?”

      “早点”
      “错”
      “早……餐?”
      “错!”

      鹿鸣泄气的看着闻道:“我又困又饿,脑子已经不转了,你行行好吧”

      “早饭,又叫寒具。”闻道把食盒中的粟饭,盐菜,还有一小碟胡饼,并一碗茶放在了桌子上。

      “韩剧,可不就是么,天天就是咸菜”

      鹿鸣巴拉了两口粟饭,夹了一筷子盐渍的葵菜,愤愤不平的说。她吐槽归吐槽,嘴可没停下。风卷残云用完了寒具,漱过口,坐在镜子前和闻道面面相觑。

      她们俩,没有一个会梳古代小姐正式场合那种繁复的发髻。

      “除了支竹,咱们屋里没有其他会梳头的丫鬟了吗”

      “没了”闻道说。

      “做为我的贴身婢女,你为什么不会梳?”鹿鸣假模假式的拿起女公子的派头,眼睛却带着笑,亮晶晶的看着闻道。

      “女公子”闻道的口气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当初您,给我起名,叫闻道,是让我,侍奉您读书,写字的。”

      “这……”鹿鸣搜索脑中记忆,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但是原先的鹿鸣爱玩爱闹,现在的鹿鸣看见字就头大。闻道的本职工作从来就没有用上过。

      “你给我梳垂髻吧”鹿鸣想了想说,“这个你总是会的,比你的头发步骤还简单呢”

      闻道想了想,的确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闻道梳的是双垂髻,是丫鬟们普遍的发髻。普通的垂髻不过是家常的发髻,对宴会来说不够隆重,但是总比披头散发要强些。而且,石悦在心里默默吐槽道,这种看似垂发,实则在在髻尾留髾或结辫的发型,是最不扯头皮的一种发型了。

      “ 丫鬟的技能点就好比押注一样,如果不分开下注,风险就会过大”鹿鸣看桌子前叠放着三把梳子,随意的将它们拿起,在桌上分成了左,中,右。

      “头发,衣服,首饰,吃食,洒扫,浆洗。原本是我,和支竹,还有,傅母王媪,分别管着的。”闻道说着,拿起左边的第一把齿缝稍大的梳子,把鹿鸣的发尾一点点梳开。

      “之后王媪,生病死了,洒扫,浆洗,就没了,领头的。”闻道感觉鹿鸣的头发都梳通了,放下了梳子,又拿起中间那把齿缝细密的篦子,帮鹿鸣一点点篦着头皮。

      “支竹,平常管着,梳头和衣饰。她虽然,不是原先的夫人,留下来的,但是也还,尽心。不知道她,这个病,要不要紧。”闻道放下篦子,想去拿最后那把梳发型专用的尺梳,却发现被鹿鸣拿在了手里。

      “如果支竹也没了,下一个就是你了”鹿鸣拿着尺梳,转过头呆呆的盯着闻道。

      “什么,没了?”闻道不解道。

      鹿鸣欲言又止,想到支竹之前和曲氏的丫鬟来往的事情,默默发起了呆。

      闻道从她手里拿走尺梳,规整好已经梳的光滑的头发,挽了一个垂髻,用发绳缠绕固定。正绕着最后几圈,手突然被鹿鸣一把拉住。

      “走,去看看”

      “啊?” 闻道被鹿鸣扯着,出了房门。

      “带我去你和闻道的房间” 鹿鸣出门直奔右边,却被闻道扯了回来

      “第一,一会,马上就要,去元府了。你现在,还没换衣服没上妆;第二”

      鹿鸣实在等不及闻道磕磕巴巴的往外蹦字,急道“现在还管什么元府不元府啊你快带我……”

      “第二!”

      闻道看鹿鸣急着插嘴,声音提高了点“二,我们的房间,在这边!”

      闻道说着拉着鹿鸣往反方向走。

      “什么都,不知道。还乱走,真是……”闻道嘴里抱怨着,心里却暗想“的确要去找支竹。必须问问平时都怎么给鹿鸣打扮的,东西都放在哪里了,怎么刚刚没看见漆盒里的首饰。”

      二人快步穿过了耳房,来到丫鬟们平时住的后罩房。鹿鸣的乳母病逝了之后,伺候的支竹和闻道就一人一间屋子了。原本按照规制,鹿鸣和常棣每个人应该有四个侍婢,一个傅母,一个教习。但是鹿鸣脾气古怪,不喜曲氏安排的丫鬟。教习更是多余,还有谁能管得住她?故而全都打发了。

      推开门,支竹正在床上躺着,眼睛呆呆的望着房梁。看见她们来了,支竹吃了一惊,刚要支撑着坐起来,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躺了回去,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女公子如何到这里来了”支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来看看你,你感觉怎么样?”鹿鸣在支竹的床边坐下,见她面色黄黄的,说话好像也没有力气,不由带了几分关切。

      “女公子勿忧,婢子没事。” 支竹还是把下半张脸闷在被子里。

      “上次你的手烫伤了,我看看好了没有”鹿鸣说着,一把拉开被子,就要去掏支竹的手来看。

      “女公子!”支竹大呼一声。

      鹿鸣被她的声音惊得抬头,却见她下颌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小红疹,凑近了一看,煞是骇人。

      “女公子别……,别污了您的眼”支竹巴拉着被子,想盖住自己的脸。

      “你这是怎么了,前两天还好好的。”鹿鸣招呼闻道过来“你帮忙看看,这是怎么了。”

      “……女公子,婢子真的没事。许是现在,春夏交替,偶染,偶染……”支竹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若说自己染了时疫,可是要被送出府门的。

      闻道凑上前去细细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缘由。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说话,只是对着鹿鸣默默摇了摇头。

      “春夏交替,花就开的多……”鹿鸣默默念叨“我知道了!你是过敏了!”她说完把手贴在了支竹的脑门上“你也不发烫,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支竹听不懂过敏,但是见鹿鸣问她是否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嗫嚅着说“婢子腹中疼痛不止,今晨已经如厕了五回了。”

      鹿鸣听罢想了一会,站起了身。却听见床上支竹恳求道“婢子求女公子,千万不要为婢子请人来看。婢子休息一两日应该就会好的。”

      “可是你拉肚子,不看大夫不吃药一定会脱水的。”鹿鸣说着,还是觉得应该找人来给支竹看看。
      “不!不行,女公子!”支竹见鹿鸣要走,便也急了,想要支起身子抓住鹿鸣,却只拉住了她的衣袍。

      “之前王媪就是如此……”支竹压低了声音,语含恐惧,手紧紧拉住鹿鸣的衣袍“脸长红疹,腹泻不止。夫人说恐染了时疫,吩咐出府养病,后来,就……没了”

      “你们平时并不出府,不与外人接触,怎会突然感染时疫……”鹿鸣见支竹神色惶恐,心里的猜想渐渐得到了印证。王媪去世是一年前,如今同样的时疫如何会隔了这么久再次出现在支竹身上?

      多半是曲氏,想要一点点瓦解掉她身边的人。

      “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和结英有来往?”鹿鸣坐回了支竹床上,盯着她。

      “婢子……和结英姐姐是同乡”支竹不敢迎着鹿鸣的目光,低头闷闷的说。

      “你心里对王媪的死应该也有猜测,害怕也正常。但是眼下情势,你帮着她们,她们未必会饶你。”鹿鸣压低了声音,“能保你一命的,只有我,还不说实话?”

      支竹脸越发通红,已经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终于在鹿鸣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带着哭腔说“结英给了婢子一包药,吩咐下在女公子的茶水里。”

      “什么!”原本在屋内翻翻找找的闻道,突然出现在床边,惊怒的盯着支竹。

      “没有没有,婢子没做……成!”支竹哭着说“那包药,婢子加在了茶水里,但是茶水被女公子打翻了。”

      鹿鸣和闻道都是一阵无语。之前鹿鸣还对不小心让茶水烫伤了支竹颇为愧疚,如今这份愧疚几乎烟消云散。害人未遂,量刑虽然可轻,但意图已经可以定罪。

      “女公子,婢子知道错了……”支竹哭哭啼啼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是鹿鸣的一些首饰。

      “昨日结英还威胁婢子把女公子的首饰全都偷出来,婢子不敢不从。但是这些是先头夫人留下的陪嫁首饰,颇为贵重,是要随着女公子出嫁的。婢子偷偷留了下来,都在这里了。”

      闻道接过,粗粗看了一遍,簪珥,步摇,耳珰,组玉佩都有,最起码今天可以混过去了。

      鹿鸣只觉得盒子里的已经琳琅满目,想来支竹还是有点良心。其实王氏留下的陪嫁首饰远不止一个匣子,支竹留下的是最贵重的一些。她要与结英交差,不交出去足量的真金白银,那边不可能罢手。

      “王媪原先保管着先头夫人留给女公子的一些衣物布匹”支竹小声说“后来我曾碰巧在二姑娘的房里瞧见过”

      想来这是曲氏的老手段了,她用的顺手,有一有二,就有三。若她只是想要身外之物也罢了,但是……

      鹿鸣心里烦躁,转头看了看闻道。见她正把首饰一个个拿出匣子来看,因为小心翼翼,愈发显得笨拙。

      这个二货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天天在她面前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抓着行礼这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实则自己心思单纯,缺少生存必备的宅斗神经。鹿鸣心里叹了口气。支竹必须保住,不然闻道会很危险。

      “支竹,你帮忙,梳个头。”闻道想把鹿鸣按到床边坐下,却被鹿鸣拦住了。

      “不用了。头不用梳,就这样。”鹿鸣见闻道还把首饰匣子打开着,替她关上了“首饰也不必带。”

      啊?闻道傻眼。

      “我们先去拜见父亲”鹿鸣说着,回头看了支竹一眼“你好好养病,我不会给你请大夫的。这病能不能好,什么时候好,就靠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支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感激的看着鹿鸣“多谢女公子。”

      鹿鸣推开门,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看见后和闻道迅速的往正房走去。

      赵鹿鸣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平时基本不会主动拜见。鹿鸣坠崖后,迷迷糊糊的记得他来看过自己一次,但是两个人什么也没交谈。

      曲氏是云阳侯府夫人,在后院说一不二。唯一能让鹿鸣借力打力的,只有云阳侯本人了。

      闻道跟在身边,还抱着首饰匣子。她不太明白鹿鸣为什么突然要去拜见云阳侯,还是对鹿鸣不戴首饰感到不安和不满。“你该不会,真的不去宴会了吧?”想到一个绝好的观察机会摆在面前就要浪费,闻道十分沮丧。

      “宴会当然要去”鹿鸣说,指了指膝盖“不然我这几天岂不是白跪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正房的正厅。见门口有侍从候着,瞧着眼生,应该是云阳侯的人。

      侍从见她们来了,一个去通传,另一个推开了门。

      云阳侯……鹿鸣在心里琢磨着,只希望,他会是个聪明人。她微微叹了口气,踏入了门。想躺平,还真是在哪个年头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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