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白期》掌柜無所谓

3、草神庙

　　立在一旁的沈珩听到这名字，眯起双眼，手中折扇翩然打开。
　　“就是那妖怪！”孙主事激动喊道，突然下意识捂住嘴，慌乱看下四周，悄声继续说：“就是她！自从三年前村里来了这个妖怪，人是一年比一年少，村里的女儿要么外嫁，要么守寡。我就怕过不了几年，我们村子没人了，我们的祖爷爷可就没人供养了！”
　　旁边的一妇人神色慌张，拱了拱孙主事，小声说：“我说，孙老头，咱去庙里说吧！在这里要让那鬼童子听到，咱就嗝屁了！去庙里，祖爷爷会护着我们！”
　　“对、对、走走走！去庙里！”孙主事醍醐灌顶，忙应道。
　　公子虞沉声不语，随着孙主事进村。
　　沈珩跟在公子虞身侧，边走边说：“风止楼，办不成事退所有的佣金，这点却是让我没想到。”
　　公子虞一脸无奈，轻叹道：“楼内管事的老大好大喜功，美其名是为了树立风止楼宗门形象，我们办事的也只有死命干，要不然，回去会被耻笑。”
　　沈珩：“啧啧，PUA，纯纯的PUA。你们楼主该不会去那什么万相宗、云淼宫这些名门里进修过吧？”
　　公子虞面色一紧，咳咳两声，说：“门派刚成立的时候，总有白嫖之事发生，楼内掌事也是为了门派的长久发展。”
　　“看把你吓得。”沈珩咂舌：“天下皆传，你们拿钱办事，名号甚响，看来也不是虚的，连这穷苦人的生意你们也不放过。”
　　公子虞：“风止楼未成立前，便是处理家长里短，后来拓展了除妖的业务，后来慢慢发展成如今的样子，现在楼内的弟子大多是穷困人，大家卖命干活，都是挣个辛苦钱。”
　　村内一片荒凉，死气沉沉，除去路边一家挂着丧帖，几乎村里所有的妇女都站在各家门口打量着二人，交头接耳，还有从窗边偷偷探头的少女。
　　沈珩回头看了看，暗地里戳戳公子虞的腰：“我说你也总别副正经模样，你看她们很欢迎我们，快打个招呼。”
　　说完，一副放荡风流的少年郎模样，从容得朝少女们挥手。
　　公子虞顺着沈珩折扇方向望去，躲在窗边的少女们看到二人投来的目光，赶忙闪身躲在窗后。
　　公子虞朝她们略一颔首，陷入了沉思。
　　沈珩看着他这副无精打采模样，低声宽慰道：“兄弟，别担心，刚那孙主事说这妖怪是鬼面青童所为，我看不像。”
　　公子虞目色沉沉，看向沈珩。
　　沈珩：“以鬼面青童蒋风禾的处事方法，这样的手段太低级，况且，她从来只杀宗门之人，不屑于与这普通人为难。”
　　公子虞略带嘲讽道：“没想到，你对蒋风禾竟有研究……该不会也是觊觎她手里那密法吧？”
　　“呵，公子虞，你小小年纪，竟知道密法的事。”沈珩摇着扇突然靠近，抬臂搭上公子虞的肩膀，悠然道，“难道你不觊觎？”
　　公子虞身子一怔，将沈珩胳膊默默挪开。
　　沈珩突然以扇遮面，神秘兮兮问：“兄弟，我听说你们楼内有个大美女，可是当真？”
　　“美女？”公子虞疑惑道：“你说的美女是指？”
　　沈珩：“就是身材好，长得好的～”
　　说完，轻摇羽扇含笑看着公子虞。
　　公子虞沉思片刻：“有。”
　　沈珩双眼放光：“说来听听？”
　　“楼内主领人中，有很多这样的美人。你要听哪个？”公子虞一脸真挚。
　　沈珩翻手摇扇：“那你挑最美的那个说说。”
　　公子虞垂眸思索着，突然村内响起一阵丧乐，众人循声望去，不远处一户正在迎灵，三三两两的中年男子在前低头带路，身后大群女子和稚子哀嚎哭丧。
　　沈珩环视一圈，再度靠近公子虞，低声说：“兄弟，这地方阴气有点重啊，你看这村里，没几个年轻人。”
　　公子虞扫了一眼沈珩：“自三年前，这村子里婚娶的男子结婚当日必死；而嫁过的女人，不出两日就会变成寡妇，所以，这里，大多数都是女人，没有年轻的男人。”
　　“而且，路过我们村的男人都会被那鬼童子掳走糟蹋。”孙主事在一旁听见公子虞这话，接过话茬。
　　沈珩讶道：“那我岂不是被她盯上了？”
　　他故作担忧，可眼中兴奋的光芒简直太张狂，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家伙巴不得被人掳走，公子虞忍不住瞥他一眼，温声道：“你放心，它只对入过军营的男人感兴趣，我们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很安全。”
　　“谁弱不禁风了！”沈珩脱口而出：“我很强的啊！”
　　说着目光绕过公子虞看向孙主事，孙主事不住点头，似是十分赞同公子虞的话。
　　沈珩顿觉索然无味，道：“没意思。”
　　孙主事摸不清沈珩是何心思，说：“不过也要当心，那妖物性情不定，说不定看二位生的俊俏，也会起色心。”
　　公子虞：“……”
　　行至一处古庙处，孙主事推门而入，人也大胆了一些，“娃娃们，这是我们草神村的古庙，供奉着我们的祖爷爷，这些年，全靠祖爷爷庇护。”
　　公子虞弹弹庙中被落叶掩没的石凳。
　　“之前太过心急，忘了给你们说。”孙主事一边让人出去打了水，一边对两人说：“我们村想娶媳妇的男娃娃都会来庙里拜过，只要得了祖爷爷的首肯，那就会平安，要不然必死无疑啊！但祖爷爷首肯得太少，三年了，才同意了两门亲事。”
　　沈珩笑道：“两门？你们祖爷爷也挺小气。”
　　公子虞看了眼沈珩，转而望向孙主事：“您详细说说。”
　　孙主事瞟了沈珩一眼，大声道：“你可不能对我们祖爷爷不敬，我们祖爷爷能镇得住那鬼童子！”
　　沈珩听到这话，扑哧笑出声，继续绕着古庙看来看去。
　　孙主事：“那鬼童子从来不敢在我们庙里杀人，她怕我们祖爷爷！”
　　古庙门被人推开，众人望去，原来是村里的人找来了清茶，孙主事起身边迎边道：“我们祖爷爷同意的亲，不仅不会死人，祖爷爷还给很多金子呢。”
　　沈珩和公子虞互看一眼。
　　“哦？”沈珩看到清茶，坐下来，尝了一口。
　　孙主事急道：“这次我们能请得起风止楼，大多都是刘伟家出的，刘伟和翠芝的亲事就是祖爷爷同意的，祖爷爷答应的那天就这、就这案上多了好几块金子呢！”
　　孙主事情绪激地指着庙宇中那尊祖爷爷石像。
　　公子虞和沈珩不约而同看向庙宇中的石像，这石像极其普通，雕刻手法拙劣，石像下一排矮小的香几，供奉着稀稀疏疏的蔬果。
　　公子虞沉思片刻，胸有成竹道：“以我之见，我们要逼她现身，有两种途径，一是假借结婚之名，引她现身，二是假扮当兵之人，让她掳走，然后将她抓个正着。”
　　公子虞面色不改说完这些话。
　　沈珩一副看傻子般看着公子虞，忽而嗤笑道：“你是怎么入的风止楼？不说是个人都会想到这点，仅今日你我大张旗鼓进镇子，那人难道不知？再说，你让谁去以身犯险？总不能让无辜的人参与进来，只为帮你引出这妖物？”
　　公子虞想了会，也不由地点点头：“你说得有理，是我考虑不周。
　　沈珩转头问孙主事：“刚才是哪家在办丧？”
　　孙主事面色一紧，“是孙二虎家。”
　　沈珩挑眉笑看，一脸期待地望着孙主事。
　　孙主事神色飘忽，咽了口唾沫：“那个孙二虎昨个中午死在了家门口，死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怪吓人的。”
　　公子虞：“原因是？”
　　沈珩继续望着孙主事。
　　孙主事本不想说这事，但被沈珩盯得心里毛毛的，终是说道：“前几天，孙二虎把村上刘樵夫家闺女糟蹋了，那闺女想不开，当晚就吊死在家里了……”
　　沈珩挑眉，公子虞看了他一眼，对孙主事道：“我们能过去看看不？”
　　看孙主事一脸犹豫，沈珩补充道：“这项服务，不收你钱。”
　　孙主事一听这话，立即应道：“不瞒你们，这孙二虎跟我沾点亲，我正想着过去一趟，那咱就走吧！”
　　三人立即起身，还未走到孙二虎家，远远便听到院内传来一老人的嚎哭声：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好好的被活活害死、你死不瞑目啊！”
　　哀嚎声震天动地。
　　待三人进了院子，院内匍匍跪了满地的人，正中一个简易灵堂。
　　从中站起来一中年妇女，满面哀愁，扯着孙主事哭诉道：“孙家大哥，你可来了，快劝劝我娘吧！她承受不住这打击，家里男人就剩二虎一个人了，娃子们还这么小，这让我们以后可咋么办啊……”
　　说完，又低头痛哭起来。
　　孙主事看着不远处在棺木旁呼天叩地的老人，不禁伤感，忙对那中年妇人说道：“二虎媳妇，你放心，这回请了有名的师傅，一定把这妖怪给抓住，给咱村死去的男人们报仇。”
　　“你看，就这二位……”
　　公子虞正想着别的事情，突然被孙主事推向人前，赶忙朝众人见礼，沈珩看着公子虞这呆板模样，不禁失笑，但又觉得不妥，忙用玉扇遮住唇角。
　　院子里的人急急急围来，坐看右看，小声嘀咕着起来——
　　“这俩娃子能成不？”
　　“看着模样挺俊俏，俺先占一个，过几天给俺家闺女说个亲。”
　　“该不会又是骗子吧？”
　　“他要是骗咱们，咱就不让他们出咱村子！”
　　“这次要能抓住这吃人的鬼童子，把她的皮给我留着，我家闺女的袄子还缺个面子！”
　　……..
　　人群中一人的声音如此刺耳，公子虞抬眼望去，这群人吵吵嚷嚷，与刚才的悲伤截然相反。
　　他不喜人多，拨开人群，往灵堂走去。
　　独独留沈珩一人应付那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