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辞月》秋禾拾子

25、红白囍

　　春日里，到了公主出嫁的日子，沈棠溪也按照当初的计划坐在了花车里。

　　她手执阙扇，看着被风吹动的轿外熟悉的男子。

　　游吟的余光看了她一眼，便不敢再看，整整几个时节又过去了，他很清楚以她的谋划也在宫中拥有了一些势力。

　　他的心总是不安的下坠着，跳动的厉害。

　　晚上的时候围着篝火，他看向她，把身边人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才道：“姐姐，你打算何时…”

　　他知道她的计划。

　　“明日。”，她的眼光如同潭水般，却不肯分给他一刻。

　　游吟望着她，这些日子里他只能偷偷见她，也没什么机会与她多相处，除了那一日以外，他们再没了身体接触，他好像总是在痴痴的望着她，却什么回应也等不来，好多时候他都想问问姐姐到底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感情，可又珍惜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们之间后来有了些短暂的相处，她给了实在太少了。

　　可他明知她给的很少，自己也实在很累，却又为什么那么舍不得。

　　他总觉得她们之间是有特殊的缘分的，他无法描述这种感情，不是简单的男女之事，而是此生非她不可，他的心总是在告诉她，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碰到许多女子，也可以欣赏许多女子，但只有她是非之不可的妻，她给的太少，所以他好累，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可是他觉得不辛苦，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只有不可失去她这个念头。

　　失去是痛苦的，失去她是更加痛苦的，无以复加的痛苦。

　　他不明白为什么…沉溺又沉溺…姐姐有什么法宝吗？控制他的心，可肯定不是的，姐姐没有法宝，是他的心病了，病的只有她的位置了。

　　他知道遇见她，他早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了，哪怕他想控制，也会因为心中的想靠近和爱她而被牵扯进属于她的道路。

　　数月后。

　　游吟和沈棠溪的计划终究还是落空了，被押送回了京都。

　　高台之上，当年的那个女人已经做了太后，而他的儿子坐在堂前看着台下，女儿被秘密寄养给了郡主名分。

　　她轻蔑的看着她，笑道：“蝼蚁之争，难道还想要天下？”

　　沈棠溪笑道：“蝼蚁？当初本该继位的二皇子被你残害至死，他死前将旧部交于我，要的不是夺权，而是雪恨，他无心皇位，因为父亲的期许做了太子，可你呢，赶尽杀绝，就连他的母妃也没放过，皇帝的皇位来的本也不是名正言顺，天下不属于我，却也不属于你，而本是小国三城，新的城池都是游将军夺下的，对我母亲，对我，你又做了多少腌臜事？”

　　那人摸了摸护甲道：“你是为了那个孽障而来？”

　　沈棠溪道：“为他，为游吟，也为我自己。二皇子的遗愿是圣旨重见天日，游将军夺来的城池不该成为你们母子荒淫朝政酷吏百姓的工具，而我，也不该做这个不见天日的傀儡，我要自由，要权势，要百姓安康，要精彩天地。”，她眼中好似有璀璨的光，那种光充满了生命力。

　　游吟看她，心中难过。

　　本该功成的，战局天时地利，可那日偏偏天气恶劣，影响了山中，可山外却无事。

　　他身上的甲胄还在渗血，记得和她在山中策马，记得一起面对敌人，谈心和偷偷看她，还记得那日她睡着，他偷偷亲了一下，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也未曾发觉。

　　那日他心思很野，少年当时，他眸光里的热忱快要将她撕碎了，可最后一刻，他也只是把那些欲望都化作了一个炙热的吻，吻的忘情，到她醒了只笑他没见过有谁一个吻就这么把持不住的，可她不知道，那一日他心中有多少冲动的想法，又是如何克制。

　　必胜的，可能真是命运使然吧，他苦笑着。

　　将军自刎，公主在死前拔了金簪血溅帝王。

　　沈棠溪又来到了上次的位置，重拾了当初的记忆，她在风雪中问道：“为何，还是如此？我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你的记忆又要消失了。”，声音传了过来，好像什么都在被洗刷着。

　　她还是坚持问道：“我到底是什么命运？”

　　“注定的，白与红并存的命运。”

　　沈棠溪的眼中最后是游吟死在她面前，他问：“姐姐，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他伸手拽着她的衣角，她含泪点头。

　　再后来是因为簪子的事情去了监狱中，她面对铡刀仰头笑道：“我若做鬼，也做女中英杰，还来报忠肝义胆，天理公道。”

　　狱中的窗里透出一日暖光却还伴有一丝冷光，一寸在她身体，一寸在她眼中。

　　她好似看到了游吟的幻影，笑着对他道：“游吟，我爱你。”

　　他的面色苍白，却笑着安抚她：“姐姐，我知道的，你这个人，太高傲了，什么都不肯说，但我什么都知道，那日与你在一起我就知道今日也是可能面临的风险，但我愿意，哪怕是没有结果的我也愿意，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总是选你的。”

　　沈棠溪不敢面对他，同时不敢面对的是自己的心，她是爱他的，一直不承认，她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只是利用，可是她错了，当她需要反复提醒自己的心的时候感情就已经存在了，并不受她左右，她没有告诉他的是，有一日她也生出了一种感觉，非他不可，她是棋局，那也是残局，独有他可解。

　　如果说她出生时就注定了悲哀，那么这个和她由同一个母亲养大却又苦苦追寻她一生的男人就像是一面与她相生的镜子，她镜子里只有阴暗，可他还有亮晶晶的部分填补她却又因为以前痛苦的经历能懂她，她想向前，而他刚好愿意给她追随的爱，她慕强，他又是强者。

　　好像什么都是相遇的宿命一般，她也不得不认下，他们是有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