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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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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各樣的色彩就像鮮血般，從椅子、黑板、桌子等物品上不斷地流淌而下，在地板上匯聚成一大灘水窪，堅硬的地面頓時化作濕潤的泥土吸食掉所有顏色，只殘存黑與白在原處。
一併消失的還有方才透過窗外傳遞來的聲響。
那一道道象徵寧楓市繁華熱鬧的吵雜聲似是被無形的屏障抵擋在校園外。
教室內除了兩道淺淺的喘息聲之外，再也不聞其他聲息，如死般的寂靜瞬間侵蝕掉兩人周遭。
「靜、靜，妳還好嗎？」最先開口打破這片沉靜的人是宮鵺。看著上官靜愈漸蒼白的面龐，他忍不住擔憂對方的身體狀況是否又出了問題。「妳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話中的關切之情濃厚到快滿溢出來。
「我、我沒事……。」宮鵺的話化作一雙大手，將上官靜從震驚中拉回來，「宮鵺，方才你在等我醒來的那段時間，也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嗎？」
「欸？怎麼突然提到這個。」宮鵺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努力回想方才的情況，「沒、沒什麼不對勁的呀，就是和平常沒兩樣，」
「沒有不對勁……也就是說……。」上官靜垂眸思索，自顧自地喃喃道，「是因為太陽下山的緣故嗎？」
上官靜忽然想起之前小碧曾對她說過的話。
一天當中最陰的時辰莫過於子時，是幽魂及惡鬼活動最頻繁的時間。
接下來便是太陽東升、夕陽西落，日夜交替的時候最容易撞到鬼，
而變異也是在夕陽落下地平線的那刻開始的。
也就說那名惡鬼此刻就在這所學校裡。
「宮鵺，你回頭看看。」
上官靜大概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了。
用腳趾頭想都可以猜得，定是昨晚她與小碧在公園裡撞見的那名惡鬼，否則還會有誰能擁有干預現世的能力？
「後面？」對於上官靜的要求，宮鵺不解地皺起眉頭，鬆開她的手，順著話轉過身。
宛若黑白電視中的畫面印入眼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宮鵺一臉震驚地瞪大雙眼，瞳眸不自覺地放大。
「這是？」眼前的一幕似乎已超乎他所認知的範圍，宮鵺滿臉不可置信地舉起手輕揉著眼，誤以為是出現幻覺，「為什麼它們都變成黑白色的？剛剛不是好好的嗎？」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你可能會覺得荒謬、難以置信，不過我還是得說……。」上官靜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不能讓眼前的異變影響到她的情緒，「我們遇到惡鬼了。」
當上官靜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順帶解釋神、妖、鬼是真實存在後，宮鵺整個人就像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地驚愣在原地。
宮鵺的反應在上官靜的預料之內，要是宮鵺知道這些事後還能平靜無事般，會換做她震驚不已的。
「所以妳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的確有鬼的存在，而現在我們被困在惡鬼所創造的空間裡？」宮鵺花了不少時間才勉強消化掉方才所得知的消息，「不行，我得緩一下，我覺得我的大腦快爆炸了。」
「沒關係，我也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上官靜明白要讓人接受這些小說情節中才會發生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一件易事。
要不是事實就大剌剌地擺在宮鵺眼前，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快就相信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趁宮鵺在努力消化消息的同時，上官靜也沒有閒著，正在暗暗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上官靜還沒有正式與神簽訂契約，獲得能夠正面迎戰惡鬼的神力。
現在的她沒力量、沒武器、更沒有小碧及烏日。
身為一名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非常有自知之明，深深相信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她和宮鵺只會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鬼宰割。
既然不能正面迎戰，那就只能帶著宮鵺四處躲藏，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
「我來捋一下現在的狀況。」宮鵺的接受度很強，一下子就恢復成平常溫潤儒雅的模樣，「昨天晚上妳下班後和那個……。」
「小碧。」上官靜提醒。
「對，沒錯，跟那位叫小碧的妖怪去公園渡化幽魂，沒有想到最後那名幽魂墮落成惡鬼，還差點要了妳的性命，然後妳說有一個叫、叫……。」
「烏日大人。」上官靜再次出聲。
「啊啊，對，烏日大人。抱歉，訊息量太過龐大，我的腦袋有點當機了。」宮鵺訕訕一笑，尷尬地撓著頭。
上官靜輕笑一聲，「沒事，我能理解。」
「那位烏日大人剛好路過順手救了妳們，可是卻讓惡鬼跑了，然後現在惡鬼就在學校裡，而妳因為還未成為代理人所以沒有力量可以去對抗祂……我理解的沒錯吧？」
「大致上是這樣沒錯。」
「那以目前的情況來講，我們的處境不就非常危險？」宮鵺終於理解到他們現在的處境究竟有多艱難。
若要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
就只有「慘」這個字最為貼切。
「你沒感覺錯，我們現在的確很危險。」上官靜認同宮鵺所說的，無奈地勾起一抹笑，「很抱歉把你牽扯進這麼危險的事情來，要不是我睡……。」
「別說了。」宮鵺知道上官靜想說什麼，「男女朋友就應該一起面對，更何況妳願意老實告訴我真相，光是這點就足夠了。」
宮鵺的這句話，替上官靜本就愧疚的心打了一劑強心針。
上官靜眉眼間原先的陰鬱一掃而空，她詫異地看向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大大的笑，一雙大眼彎成細細新月。
「那就交給妳了，我相信妳一定能帶我安全地離開學校的。」
「當然。」上官靜一手牽起宮鵺，一手快速地抓起地上的背包，兩人頭也不回地朝著教室門口走去。
世界就像套上一層黑白特效，再也見不到其餘色彩。
夜藍的天空被侵染成墨黑色，閃閃金星及皎潔月亮皆披上一層詭譎的蒼白，似是鬼臉及鬼眼般於高空中虎視眈眈地盯著一切。
偌大的走廊上不見絲毫人影，數不清的黑色藤蔓像蛞蝓般死死地攀附在地板、牆壁、天花板……目所能及的一切上，交錯縱橫，宛若人類血管般緩慢地一鼓一鼓收縮著。
黑色煙霧繚繞在走廊間，就像誤闖進火災現場中。
眼前的狀況讓上官靜及宮鵺不得不放慢腳下步伐，小心翼翼地穿越障礙物重重的走廊。
「靜，那些藤蔓好像在吸收那些黑霧。」宮鵺瞧見瀰漫在空氣中的煙霧正朝著藤蔓末端聚集，被藤蔓吸收進去。
黑霧就像專屬於藤蔓的生長激素，每當藤蔓吸收到一定程度，就會增長粗細及長度，從原先細繩般的樣貌擴展到成年男子的手臂般粗壯，就連藤蔓上的顏色也越變越深，從原先黑白混雜的淺灰進化成毛筆沾染的黝黑。
「我也有看到。」上官靜的視線落在那一條條正貪婪吸食著霧氣的黑色藤蔓身上，它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展自己的體型。
就像剛破殼而出的幼蛇眨眼間長成粗壯蟒蛇般。
上官靜不知道那些藤蔓、霧氣是何物，也不曉得為何藤蔓要吸食那些霧氣。
她只是本能覺得它們非常危險，絕不能去驚動到它們。
「小心點，不要碰到它們。」上官靜小聲地提醒跟在身後的宮鵺，「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攻擊人，還是不要驚擾到它們比較好。」
「我會的。」宮鵺點點頭，並沒有質疑上官靜的判斷，「妳也要小心一點，別受傷了。」
聽完宮鵺叮囑的話後，上官靜只覺心中一片暖洋洋。
若不是現在場合不太對。
否則她定會轉身給宮鵺一個大大的擁抱。
什麼叫作說話的藝術。
看看人家宮鵺是怎麼將話說的跟糖蜜一樣甜的。
再來看看那位叫烏日大人的，一張嘴巴像是長滿刺般，不扎死人心裡會不痛快似的。
明明同樣身為男人，卻是一個天、一個地，相差甚距。
今日之事若是她與烏日大人兩人遇見的話。
以上官靜對他的理解，他一定會擺著一張冷臉，對她冷嘲熱諷，嘲諷她像隻懶豬般貪睡，害他們陷入此等絕境中。
上官靜在心中暗自竊喜。
幸好她的男友是宮鵺這般溫柔體貼的人。
而不是那位宛如惡魔，說話尖酸刻薄的烏日大人。
力盡千辛萬苦、避開重重障礙，上官靜及宮鵺兩人好不容易來到走廊盡頭，找到通往一樓的階梯。
樓梯間不見黑色藤蔓的蹤跡，只有淡淡的黑色煙霧瀰漫其中，鑲在天花板上的燈管射散出微弱白光，替兩人指引著接下來的道路。
學校的樓梯設置是採用上白下黑的顏色佈置，從樓梯上望去，正前方掛著數字五象徵上官靜目前所在的樓層，一側張貼些競賽得獎的圖畫於白壁上供同學們欣賞；另一側擺放幾張歷史有名人物的相片，圖像底還有張貼簡略的文字介紹。
本該炯炯有神的眼睛各自覆上一層朦朧，兩眼無光地望向前方，似是被催眠般失了神。
霧氣雖淡，卻也遮掩住階梯底下的真實樣貌。
就像有人在前方道路打上一層馬賽克般，使人看不清他們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情況。
誰也無法保證下層樓的狀況是否會和這層樓一樣黑霧藤蔓盤踞而生，又或者是其他異變發生。
眼看能帶他們離開這層樓的階梯近在眼前。
身後是不斷生長擴展的黑色藤蔓，看著它們的身形逐漸佔據整條走廊，甚至有準備侵略進一旁教室內的跡象。
方才走過來的路早已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宛若活物般的藤蔓，它們不斷翻滾蠕動似是沸騰的黑水。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
上官靜毫不猶豫地拉起宮鵺的手，堅毅的嗓音似是在替宮鵺打氣，亦或者是自己，「走吧。」
「我們現在要去哪？」宮鵺也有瞧見身後那幅詭譎的畫面，「照目前的情況來推測，每層樓的狀況應該都是大同小異，遍地長滿藤蔓。雖然眼下不見藤蔓的蹤跡，可是我們無法保證底下的狀況也一樣。」
「你是想提醒我，底下的路有可能早已被藤蔓給堵死了是嗎？」上官靜一下子就聽出宮鵺想要表達的意思。
宮鵺點點頭，「現下的狀況不容我們選錯，我們必須要多思考其他的臨時狀況才行。」
「你該不會是想要往天台上走吧？」上官靜抬起頭看了眼向上延伸至頂樓的階梯，「上天台的話我們就真的只能等人來救了，而且照藤蔓的生長速度，應該過不了多久樓梯間也會跟著淪陷。我是覺得能盡量往低處逃，即便底下的樓梯被堵死，我們也能想辦法從牆壁爬下去，天台的高度太高了，而且也沒有甚麼遮蔽物可以躲藏，被惡鬼發現的機率就會大大提升。」
「……妳說的也有道理。」宮鵺沉思片刻，同意上官靜的觀點。「那就往下走吧。」
見兩人達成共識，一男一女邁開腳下步伐，踏下階梯，朝著四樓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