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同人】妖道》程筱尧

5、第 5 章

　　05.

　　说书于卦者灵风而言，早已是刻进骨血之中的本能。如同从前一般，这场说书也在雷鸣般的掌声当中落下帷幕。

　　卦者灵风合上写着“靈风”二字的白色折扇，朝台下“观众”作了一辑，转身便要离去。

　　可邪祟怎会让他如愿？

　　刚下台，茶馆老板便一路小跑到卦者灵风跟前，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由分说地领着他走到其中一位“观众”的面前。

　　那人身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与寻常农民无异。可那张脸，卦者灵风就算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他是卦者灵风的伯乐之交，也是旧皇帝统治时期一个不起眼的小县令。

　　彼时卦者灵风化名靈风子，作为一介散修道人游历人间。某次县令微服私访，偶然间被他的评书吸引，二人一拍即合、以酒会友，倒也成就了一番佳话。

　　后来靈风子被斩首，县令同样没能逃过一劫。卦者灵风曾在坊间听说，他死于刺客之手。是仇家？还是同行？这些都不重要。只不过是一位清官就此消失在茫茫历史长河当中罢了。

　　县令样貌与二人初见时别无二致，见卦者灵风到了他面前，他便微微点头示意，先吩咐一旁的茶馆老板离去，再请卦者灵风与他一道走：“这位先生，鄙人听您说书，感受颇深，可否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面对老友，卦者灵风下意识地想跟着他走。可转念一想，老友已经离世多年，身边这人明显就是邪祟变的。

　　他不确定“老友”有没有害他的心思，不过要想破局，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请。”卦者灵风同样摆了个“您先请”的姿势，无需多言，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二人便自然而然地并排走在了一起。

　　一路上，四周劳作的农民们都笑盈盈地朝着县令打起了招呼，县令也微笑招手致意，一如从前。若非知道这人是邪祟假扮的，卦者灵风怕是真会信以为真。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在某片田野间停下，县令才主动开口，直愣愣地盯着卦者灵风的双眼道：“卦者灵风。”

　　“大火迎风。”

　　嘴巴比脑子先动一步，不由自主地将暗号给对上了。

　　……这邪祟还真是非同小可啊。

　　古往今来，能模仿他人身形、窥探他人记忆的邪祟妖兽并非没有。可有能力将二者合二为一，模仿到这种地步的，卦者灵风游历多年还是头一次见。

　　县令见他这副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鄙人知道，靈风公子无法信任鄙人，只是事关重大，还请公子务必听听鄙人的话。”

　　不管卦者灵风有什么反应，县令仅是自顾自地提问了起来：“靈风公子，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如今？大概是新皇上任后的第四十四年。”卦者灵风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县令若有所思，道：“是吗……已经过了四十四年了啊。”他将双眼闭上，沉思了一会，道：“您记住，如今是前任皇帝上任的第十个年头，莫要告知他人您来自数年后。”

　　“至于鄙人……一时半会说不清，这样吧，鄙人先告诉您，该如何联系上与您一同来的那位公子。”

　　说着，县令便凭空变出纸与笔墨来，交给卦者灵风。

　　这不是说不说的清的问题，卦者灵风压根就没听懂县令说的是什么。他呆呆地接过纸笔，疑惑地问道：“啥？”

　　他这老友平常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的时候话说不太清楚，平时交流，若是想准确表达自己的意见，还得靠书童翻译。如今书童不在，靠他自己的话，那这辈子都甭想听懂。

　　得了，还是自己问靠谱。

　　“你是邪祟吗？”凭借着对老友的信任感，卦者灵风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句话。

　　县令直言道：“是。整个村庄，包括县里的人，都是邪祟。”

　　卦者灵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邪祟的规模未免有些大了。按理来说，修真界那些人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那为何这些年来，这些邪祟始终没被铲除？

　　“你们为什么不攻击我？”第二个问题抛出，等得到合理解答后，卦者灵风方能暂时放下心来，安心破局。

　　“仅仅是其中一些人不会攻击您而已。譬如辛勤劳作的农民、无知幼童，他们与您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动手。”说罢，县令停了几秒，继续道：“至于另一部分人……只要您不说您是靈风子，倒也能相安无事。

　　“方才那位公子，实力高强，却对村中幼童出手，才被他们逐出村外，以求自保。”

　　四百冷……也不知道他有事没，不对，自己关心他干啥？他一个大乘期的，用得着自己这么一个筑基小修士管？卦者灵风暗自腹诽道。

　　在卦者灵风思考的间隙，县令继续解释着：“鄙人死后，怨念久久不散，回到了本已毁于战火的故乡，与诸多乡亲们融为一体，变成邪祟。

　　“人们不愿接受自己死去、家园被毁的事实，开辟出了这一方幻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幻境中‘生活’着。

　　“由于村子和县城毁灭的时间各不相同，人们对时间的认知产生了一些偏差。有部分人活在旧皇时期，有些人认为，现在是新皇上任第三年，也是您被通缉的那个时候。

　　“至于鄙人……这些年来也曾认为自己从未殒命，如今见了您，才想起自己已然身死，比上他人自然是要更清醒几分的。

　　“鄙人也知道，那位公子是为仙家子弟殒命之事而来的。只是这事鄙人实在是无力阻拦，愧疚不已。”

　　说罢，县令露出万分痛心的神色，竟直直的朝地上跪去，狠狠地给卦者灵风磕了几个响头——

　　“靈风公子，恳请您，破除幻境，让百姓们解脱，勿要再造杀孽！”

　　见到自己的老友行如此大礼，卦者灵风赶忙蹲下身去，想将他扶起来：“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你看这……我现在也没啥本事，要是能帮的话，我肯定帮啊！”

　　县令却不愿起身，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恳求道：“破局之法鄙人已稍有眉目，目前也只有您和外面那位公子能帮得上这个忙了，只要您答应，鄙人……鄙人就……”

　　声音一点点减弱，直至消失也没有下文。想来也是，县令去世多年，本身也只是个寻常凡人，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他只能跪地祈求卦者灵风这个仙人来拯救百姓们，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来都来了，就当是举手之劳吧。卦者灵风这么想着，颇有些强硬地将县令从地上拉起，对他道：“行。那你先跟我说说，怎么联系上外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