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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是傻子 ...

  •   沈午同问鱼在明月酒楼用过膳后,外面雨势变弱,风渐生凉。
      头顶乌云阴沉,沈午张开伞,见问鱼站在廊檐下,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他把伞往朝鱼靠去,黑眸平静。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夫郎的衣物可准备下了,沈午如是想。
      两人离的近,在雨幕中,伞下像独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
      “两位爷,赏几文吧,小的快饿死了。”
      巷口,坐着一个年轻人,胡子拉碴,衣着倒算干净。
      沈午没想理会,莫名的,他厌烦这样的天气,只想尽快回府。
      “相公,他的衣服好看。”
      他被问鱼拽住衣角,动弹不得。
      沈午无奈,侧头看去,神色为之一振,他多看了两眼乞丐。
      “这花纹,是何人绣的?”
      样式简洁大气,方才不曾注意,这会细看,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回公子,衣服不耐穿,是我自个儿缝的。”
      年轻人讪笑,不着痕迹的看过问鱼,眼里有怀疑,有惊讶。
      沈午心中了然,笑意真实几分。
      “从前可干过裁衣?”
      “会!小人会!”乞丐登时激动的站起来。
      “正好,本人在城南有几处布庄,你若愿意,可提供机会让你试试。”
      沈午撑伞,低头淡笑。
      乞丐一听,跪在地上,头磕的哐当响,口中一个劲的道谢。
      沈午扶起他,说:
      “谢就不必了,明日我会派人来这接应,丑话说前头,试用一月。”
      “是是是!”
      当下无论跟乞丐说什么,是听不进去的,只会点头。
      沈午看在眼里,摇摇头,给了他些银钱。
      乞丐止不住泪水,好在下雨,看不真切,待两人走后,他起舞。
      仰头观天,露出一双与阴云相衬的苍青眼眸。
      ……
      沈府
      问鱼被按在椅上,他笑意吟吟,不见生气。
      沈午薄唇紧抿,并不如表面平静。
      脖子的温热似在提醒他,不是错觉,真的被夫郎咬了一口。
      “问鱼。”
      “相公~”
      他靠在椅上,不见怯意,反而脚尖轻晃,眼里晶亮非常。
      沈午斥责的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叹气。
      “下不为例。”
      他随即远离问鱼。
      少年察觉沈午的疏离,不再说话,僵僵坐着。
      像是想抓住沈午,眸光微闪,他看到手上的疤痕。
      好丑……
      正当问鱼落寞之际,脑门上兀的被弹了一下,他吃痛,捂住那块地方。
      沈午背过手,转身看向雨中,声音冷淡,难得透出一丝温情。
      “别想太杂,我只是觉得,咬人很奇怪罢了”
      外面小雨淅沥,雨珠打在花瓣,一些已然归于泥土。
      问鱼定定的看着沈午,右手微抬,最终只是轻轻勾住沈午下摆的布料,心情好起来。
      “听府里人说,你今早把药偷偷倒了。”
      沈午心中不虞,怕吓到夫郎,轻声细语跟他说话。
      “不想喝。”
      问鱼皱眉,偏头不去看沈午。
      沈午气闷之余有些不解,“为何?”
      问鱼眼神空洞,恹恹道:
      “相公,我不是傻子,真不是。”
      沈午静默一瞬,语塞了。
      他蹲在问鱼身前,试探性的握上他的手腕,这一微小的举动却盖住丑陋的伤疤。
      问鱼没有反抗,静静的看着他又说:
      “我不是傻子。”
      “可是你精神不太正常。”
      沈午也不想他喝药,药有依赖性,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那相公以为什么是正常?”问鱼反手,与沈午十指相扣。
      不习惯太过亲密,沈午眉心一蹙,听到他的问题,沉默不语。
      “是什么?”
      少年俯身,如神明垂青。
      沈午愣神,微弱的雨点炸开满脑火光,他欲言又止。
      问鱼目光执着而专注,他继续说道:
      “相公以为的正常是谦谦君子,以礼待人,我不是,所以我不正常,所以……”
      你才不接受我。
      “不是。”沈午打断他。
      眼前飞速划过种种场景,急切之下,否定他的话。
      但终归否定了什么,沈午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上一下的身位,是警戒又像保护。
      沈午突然放下了。
      “不喝,就不喝。”
      他说完,起身跨出门槛,伞也未撑。
      问鱼眼见沈午走远,沉呼一口气。
      雨已经停了,奈何天上阴云迟不散去。
      他张开手心,捻起一缕青丝,掩下眸中阴鸷。
      沈午冷静下来后,独自一人站在小桥上,往日笑意不再。
      他不知为何夫郎说的那番话会使自己如此失态。
      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浮现。
      沈午内心烦闷,扭头缩进书房,晚饭也不吃。
      待到第二天明,他从书房小塌上醒来,精神方平稳些。
      “来人,备车。”
      一会功夫,下人回来,说一切准备妥当。
      沈午收拾好自己,不期然看见小塌旁桌几上摆着一盅鸡汤。
      “谁送来的?”
      他皱眉试了试温度,凉的不能再凉。
      “回老爷,主君昨日听闻你不曾用膳,就炖了些鸡汤送来。”
      沈午离去的步子一停,瞥向那碗鸡汤,叹了口气。
      “把鸡汤拿去热热,喝完再走。”
      下人为难,劝说:“老爷,不如重新炖一碗吧?毕竟主君……”
      沈午理理袖子,听出弦外之音,语气稍沉:
      “不用。”
      下人见沈午面色不悦,自知失言,忙端了那碗鸡汤下去了。
      傻子?
      沈午想到夫郎昨日样子,觉得隐隐之中,什么东西在改变。
      他拿出被锁在木匣子里,泛黄的簿子,记录的是早年所发生之事。
      可自从沈午娶过夫郎后,就没再写,任由故事停留在小马山的炊烟中。
      小马山,是问鱼救下沈午的地方,也是问鱼的地方。
      那年马车失控,沈午摔下山坡,醒来后的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问鱼。
      当时的少年,眼中敛尽万千春水,比沈午见过的朱玉还要漂亮。
      指尖轻划在末尾,纸页粗糙,一如在小马山啃的馒头。
      他提笔蘸墨,在历经尘埃的纸上,写下:
      盛文九年秋,余得夫郎,夫郎慧,余不胜欢喜。
      “老爷,鸡汤热好了。”
      下人在门外说道。
      沈午吹干墨迹,把薄子重新锁进木匣子,而后起身开门。
      门外还站着问鱼,沈午将人拉进来,顺带接过鸡汤。
      夫郎浑身冒冷气,不知道在外面站多久。
      沈午递给他一个小手炉,心念城南的布庄,没有说话。
      问鱼漾开笑容,“相公可喝的惯?”
      “不错。”沈午言简意赅,尽数喝净。
      “相公日后生气,别不吃饭好么?我会心疼的。”
      问鱼站在沈午面前,轻笑道。
      一瞬间,沈午又看到小马山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
      “好。”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沈午方知道,改变的东西正是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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