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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狐仙 ...

  •   回到客栈的尉迟皞连忙往阿嬗屋里钻去。

      “阿嬗阿嬗,镇上的人说有狐狸精呢!”

      “嗯,在我跟前呢。”

      “……”尉迟皞委屈道,“我、我不是狐狸精……阿嬗昨儿还说我是小狐仙呢……”

      阿嬗啜着茶,只是笑着。

      “妖气从东边来,是只蛇妖。”

      尉迟皞回想起季禾打听到的,说是高老板的女儿在三四个月前回了家,但之后就再没见她出过门。而高府,就在东边。

      三月初,惊蛰过。眠了一个冬的蛇,该出来大肆捕食了。

      可是蛇眠时,那些消失的男人们,又是被谁捕走的?

      “莫不是这镇上,确有着襄助蛇妖之人?!”

      见阿嬗点了头,尉迟皞随即起了身。

      “我去告诉季禾!”

      阿嬗一句淡淡的“回来”,尉迟皞又将屁股挨回了板凳上。

      “你准备以何种身份,相告于他?小狐仙,小道士?”

      “……小道士?”

      “师从何派,尊师哪位?”见尉迟皞答不上来了,阿嬗才又说道,“季禾既已问到了高老板的女儿,就有了方向,接下来也会有对策。他是个心思细的,且阅妖多矣,不论个中缘由,该打算的都得打算。你只要记住你的假身份,别露馅就是。”

      尉迟皞没有应话。

      他低着头,怏怏着。

      他们不可掺进凡间事,是连个掺和的身份都没有。

      他是,阿嬗也是。

      “世人虽拜仙神,可拜的只是那一尊神像。妖魔、仙道虽渺远,可在这远不及天的地界,又比不见真容的仙神,要真切些。”

      世间常难,盛世难现。

      那天界,真的有仙神吗?那仙道,真的能成仙吗?

      若是真的,那些仙神为何不直接降下一个盛世来?

      为仙为神,为的不就是世人吗?

      “终究是千年之久,再难论个道理出来的,也有其深意。”阿嬗递了一杯茶去,“你本心是好,就是性子太急躁……”

      尉迟皞被烫到。他拧起了脸,吐了吐舌头。

      随后尉迟皞才听到阿嬗不紧不慢的一句:“是得修得沉稳些。”

      尉迟皞委屈巴巴地看着那杯摸着不烫可啜起来着实太过烫嘴些的茶。

      ……呜!

      晚间,季禾来时,见到了正给尉迟皞喂红糖水的阿嬗,和一口红糖水一口“哎呦”的尉迟皞。

      “没什么大碍。就是吃了太多的绿豆糕,伤着胃了。”

      季禾知道尉迟皞买的绿豆糕多,可没想过他能一口气全吃了……

      “道长是还有事?”

      “啊……是……”

      此前,尉迟皞与阿嬗虽已知季禾等人的身份,但在入镇后仍给了他们一纸符箓,要他们睡去,是不想他们受此事牵连,免他们着慌。

      季禾拿出两张符箓来,道:“二位大抵也猜到了。这镇上有妖,且害人不少。我等既修仙道,实难坐视不管,但我也承诺过要带二位去到晏城……故、故而……”

      阿嬗接过符箓,道:“多谢道长。”

      季禾宽心起来,连忙又道:“只要二位将这符箓带在身上,一旦遇险,与二位最近的师兄弟会速即赶来,保二位周全。”

      阿嬗点头应下。

      “季、季禾!”尉迟皞犹犹豫豫地还是开了口,“我见着了一条蛇,好大的蛇,可吓人了!你们伐妖,可记着别只顾着提防妖啊!”

      “多谢尉迟公子提醒,季禾记下了。”

      季禾见没什么能帮忙的,又到了歇息的时辰,便把空碗和勺子带了出去,再带上了门。

      尉迟皞瞧见阿嬗投来的目光,拿过那两张符箓,照着两眉毛贴去。

      肚里一阵疼。尉迟皞又缩起身来,那两张符箓便落在了一边,显了他两只眼去。

      “呜,阿嬗……”

      阿嬗给他掖好被褥,伸了手给他揉揉。

      其实阿嬗的手也有些凉,但尉迟皞还是想她给揉揉。

      “阿嬗……阿嬗……”

      “困了就睡吧。”

      “那阿嬗呢……阿嬗,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嗯,我就在这儿陪你。”

      “呜阿嬗你真好……阿嬗,我……我……”

      尉迟皞彻底睡了过去,另一边的季禾也领着众师弟出了门。

      季禾一行共有七人。他们此行,本是在抓获晏国境内散布疠疫的恶妖后便要返程的。但行至蛇镇附近,追妖盘出现异样,他们不忍放任不管,便来看看情况。

      结果刚一进镇,他们就遭了袭击。在镇子里落了脚后,季禾便安排师弟们四处转转,打探些情报。

      奈何说法不一,能确切的仍只有“专挑男人下手”这一点。见过妖物真身的,除了老寡妇便没有其他人,而老寡妇他们今日没能寻到,故而妖物真身或还有其他可能。

      季禾他们只得先按照狐妖的弱点进行了布置,再行完善。

      突发状况总是多数,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按照预设的方向万无一失地进行下去。

      “大师兄,已经安排妥当了。”

      经常在季禾身边的,是奉山派二弟子陈子黄,也就是与尉迟皞对视过几次的那位。

      镇子外的一处林子里妖气颇重,季禾他们便选择布阵在此。镇上留有两位师弟,若有异样,共生符为信。

      共生符两两共存。一符若毁,另一符会以同样的方式销毁。季禾他们以不同的销毁方式,作为传递信息的信号。

      林子黢黑,黑得异常。

      四下窸窣,没来得及寻去,几个被击倒的声音先起。

      符箓被什么毁了,只有探妖铃响个不停,在死寂下来的林子里分外不安。

      季禾猛地推开陈子黄,拔剑抵挡。

      可那不是他能敌过的。

      他被一个巨大的暗影拖出好远,陈子黄追喊的声音很快便被甩在了后面。

      有什么缠上了腰。

      随后,没来及调整的季禾一阵眩晕。

      他被提到了半空……将他提起的终于停了下来。

      他连忙握紧了剑,要往腰部刺去。

      剑没来得及落下,缠在腰上的绕着树爬去,季禾便又是一阵阵的眩晕。

      好不容易再停下来,黢黑之中,有一张脸正对着自己。

      那张脸吐着蛇信子,脖颈至肩都覆着蛇鳞。

      而缠在自己腰上的,正是一条蛇尾。

      “好俊俏的郎君啊~瞧瞧这脸蛋、这皮囊,可是那些乡野村夫不能比的~小郎君,你是哪儿来的呀,有妻室了吗,心仪什么样的姑娘啊?”蛇妖语调悠悠,夺剑的动作却是快狠,“哪有在姑娘面前耍刀弄剑的呀~要是吓到姑娘了可怎么办?小郎君还是说说心仪什么样的姑娘吧?是温婉的,还是可人的?”

      蛇妖的手摸在季禾的脸蛋上、胸口上,像是浓情娇妻。随后她依偎在了季禾的怀里,附耳听起他的心跳。蛇尾又是一圈,缠住了季禾想趁点什么机的手,若是挣扎一分,便再紧去一分。

      蛇妖抬眸去瞧季禾的脸。季禾越抗拒,蛇妖越得意。

      这条蛇很长,此刻盘在树上好几圈,还能绕季禾三圈。

      季禾试着往后躲去,但无果。且只要蛇妖愿意,勾勾尾巴的事情,自己就能进蛇妖的肚子了。

      “小郎君,你这一句话不说,是害羞吗?小郎君好可爱啊,我都有些不舍得吃了呢~”

      “那就别吃了!”

      蛇妖猛地收回要舔在季禾脸蛋上的蛇信子,身子往后侧去,可脸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蛇妖定睛一看,怒道:“狐妖,又是你?!”

      “啧,是狐仙,狐仙!能许愿的那种!”

      胡迎尘摇着飞回的扇子,无可奈何地纠正着。

      蛇妖一脸莫名其妙,季禾一个白眼。

      蛇妖冲胡迎尘问道:“他,是你相好?”

      还在蛇妖怀里的季禾忙道:“怎么可能?!”

      胡迎尘不紧不慢解释道:“相好算不上。不过他向我许过愿的,要我保护他。”

      “我才没有!”

      “唉,孩子大了,叛逆了。”

      “你?!”

      “行了行了!来我这儿打情骂俏来了?!”蛇妖看向胡迎尘,“狐妖,先前你帮过我,今日我不为难你。识趣的就赶紧滚,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

      胡迎尘笑了笑,道:“那您高抬贵手,放了那孩子呗。他不是这镇上的人,镇上的事也与他无关。只要你肯放了他,我保证,明日一早,这镇子绝不会有他们半点影子。”

      “他们确不是这镇子上的,但也是他们自己非要闯进来的。送上门的,我有什么理由放了?再说了,他们是道士,就算我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吗?!再说,你又有什么能耐,让他们都听你的话,乖乖滚走?”

      胡迎尘忖了忖,点了点头,一脸的诚恳,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那个能耐。”

      蛇妖语塞,季禾亦语塞。

      胡迎尘则是合上了扇子,在原地转转腰、拉拉腿,活动起了筋骨。

      “那咱俩,过过招?”

      蛇妖进镇的第二天,胡迎尘就出现了。她本以为胡迎尘是来占自己地盘的,毕竟这种为了分一个凡人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在妖中并不算少见。若非本族,必然互相看不对眼,这跟两国必然走向战争,是一个道理。

      而胡迎尘出现时,并未表露出任何敌意,只是看着,任由着那凡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哀求,和自己一身血的狰狞模样。

      “他确实该死,你又想让他死,那就让他死了呗~反正他的死算在你头上,于我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胡迎尘身上有仙气。蛇妖起初以为他是什么受了点化的得道之妖,结果这一番言论,蛇妖不客气地把他划回了妖物一列。

      仙也好,妖也罢,不过是一个说法。对最后还是死在了蛇妖口中的凡人来说,没有救自己的胡迎尘是妖;对没有受到阻挠好好吃了一顿人肉的蛇妖来说,没头没脑乱诌一通的胡迎尘仍是妖。

      而对季禾来说,不管胡迎尘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胡迎尘救下自己,在季禾心里,胡迎尘是妖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胡迎尘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自己对胡迎尘必须一直保持戒心。

      因为胡迎尘是妖,而他是伐妖的道士。

      所以在季禾被蛇妖甩到地上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掷出了捆妖绳,把胡迎尘捆在了原地。

      被捆在原地的胡迎尘因为双臂被缚,没能抱住好不容易接住的季禾,还是让季禾摔在了地上。

      胡迎尘蹦跶了两下,面朝还在地上吃痛的季禾,一脸的不可置信。

      “跑的是那蛇妖,你怎么不捆她啊?!”

      季禾起着身,忍着疼,可气势是一点也不输。

      “你不是也要跑?”

      “我?!”胡迎尘看看蛇妖跑没影儿的方向,又回去看看季禾,“我明明是救你,我都抱住你了!”

      “我用得着你……你救吗?!再说了,你们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伙儿的!”

      胡迎尘心头一股悲愤,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自暴自弃任人宰割了。

      季禾的师弟们已经追来,瞧见地上自暴自弃的胡迎尘,欢天喜地就要庆贺一番。

      “大师兄好厉害啊!”

      “大师兄,我们怎么处置他?”

      “这只恶妖吃了不少人,坏透了,师父来了也救不了!大师兄,索性直接处置了吧?”

      说这话的是陈子黄。胡迎尘听到这话时抬起了头,狠狠的要去瞪陈子黄,结果被季禾发现。见季禾狠狠地瞪了回来,胡迎尘只得把目光和自己的脖子一起缩了回去。

      照规矩,季禾他们只管收服妖物并将妖物带回奉山,具体如何处置由他们的师父奉山真人定夺。但若是在伐妖的过程中,碰上了棘手的、难以收服的、不服管束的再或是作孽太过深重的妖物,就由大师兄季禾来决定是否立地处死。

      胡迎尘两腿一蹬,一副安详的模样。季禾听着身边不休的议论,又瞥了一眼在地上晃着脚的胡迎尘,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带回去,关起来。”

      持反对意见的师弟不是少数,特别是陈子黄。

      “大师兄,这只孽畜吃了这么多无辜百姓,死有余辜啊!大师兄你是心肠好,可妖物不会念你好的,只会恩将仇报!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的蝎子精,几次三番要爬出来,几日前还扎伤了你!”陈子黄捏着拳头,愤愤不平,“大师兄,若你下不去手,我替你!”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师弟纷纷支持起陈子黄来,自告奋勇都要替自己的大师兄惩恶。

      “好了,都别说了。在镇子上作乱的不是他,吃人的也不是他,他只是同伙而已。带回去,关起来,待师父发落。”

      说罢,季禾将胡迎尘从地上拎了起来,全然不顾双腿也被缚住只能靠两脚蹦跶的胡迎尘,将他拽走了。

      师弟几个来不及盘他们大师兄那几句话,只得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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