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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姜文天刚想说你不要血口喷人,平白无故污人清白,但燕玥楠幽幽地转过来头,眸子黑得如一潭死水。

      他哑声了。

      李丹曦环顾四周,梦仙没有现身。

      燕玥楠:“你们先走吧,城门就在那边。”

      但目睹血腥暴行后,他们似乎失去了正常的理性判断,他们权衡着,是疯狂的燕玥楠更恐怖,还是远处的梦游者更具威胁。

      燕玥楠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从地上捡起刀,朝他们走去。

      “你要干什么……”姜文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让你看看真正的法相吧,”燕玥楠笑笑,“你会知道梦仙是多么荒谬的存在啊。”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们周边的事物纷纷隐去形态,天地之间,在无尽的虚无中,唯有神迹永恒,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神”,但所有的语言中,只能通过这样的文字进行描述。

      尽管并没有具体的形象,但他们知道祂在那里。

      是真实存在的啊。

      这是姜文天等人的想法,他们仍然是恐惧的,但恐惧的不是“神”带来的后果,而是这样的存在本身,和祂对比下,死掉的同类尸体算什么?

      不用再说什么,他们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

      李丹曦察觉到了异常的力量波动,回头看燕玥楠,正痛苦着捂着头。

      她的脑子里被铺天盖地的信息填满:“【检测到违规行为】警告!警告!你不可使用……无权限说明!警告!无权限说明!”

      “查询个人信息。”

      “当前不可使用。”

      “继续查询。”

      “当前不可……使用……”

      “查询个人信息。”

      “用户……不可使用……”

      “查询个人信息。”

      “唐……不可使用……”

      李丹曦赶忙扶起燕玥楠:“燕玥楠!”

      “我是唐——”她撑着站起身,“什么来着?”

      “唐照月。”

      唐照月“哦”了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呐。”

      她实在气不过,放在以前这等宵小她都不会正眼相看,不曾想时过境迁,她都不能使出完整的法相,让这位城隍骑在自己头上。

      这时那群人已经快跑到城门了,按照她们的经验,他们会在走出城门的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燕镇记忆重新回到起点,但他们已经恢复在燕镇之前的部分记忆,说不定会借此脱离梦仙的掌控。

      而李丹曦和唐照月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以他们做实验,而是为了面对梦仙现身的情况。

      刚才李丹曦察觉到了异常的力量波动,梦仙肯定也有所感知。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们到达城门之后,行动诡异地静止了。

      传来珠玉之声后,离他们最近的梦游居民,身体产生了变化,从眼睛和口鼻开始,生出大量的羽毛,而后蔓延到全身。

      但是太多了。

      肉身支持不住绒羽的质量,祂只能匍匐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蠕动。

      虽然很不礼貌,但李丹曦的第一反应:大型走地鸡。

      这时唐照月已经能抵消梦仙带来的影响,开口道:“看看你的样子,真是丑陋啊。”

      梦仙的眼睛隐藏在羽毛下,恨恨地盯着唐照月:“乐土长存,没有人能够离开。”

      “法相。”

      “警告!警告!【违规行为】警告!【将采用惩罚措施】正在生成中。”

      这次并没有持续太久,但也足够梦仙窥见一角:“你,你是……”

      “竟然着了道——而且还是不怎么高明的术法,”唐照月盯着梦仙,“我也是真太弱了。”

      李丹曦不明所以:“你并不弱,凡事都有积累的过程。”

      唐照月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梦仙大怒,从绒羽中拔出鸣鸿刀,朝唐照月砍过来,唐照月静立在原地,李丹曦迅速出手,拾起边上的菜刀,挡在唐照月面前。

      “多谢。”

      鸣鸿刀在梦仙手上与废铁无异,李丹曦只能感觉到打击的钝感,而没有那种切割的痛觉,梦仙本人也并不擅长术法,只是抡着刀甩来甩去。

      “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根本没有真正当我是神明!”

      梦仙气急败坏:“我奉西王母之命镇守此处,善待百姓,愚民背叛了我,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们!你们的嘴只能说出谎话,你们牺牲了神明来满足自己!这就是西王母离开的原因!”

      李丹曦并不在意梦仙说了什么:“西王母见到你这么用她的武器估计会被气死。”

      “她不会,”梦仙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受西王母册封,乐土也是她所授意。”

      她用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城墙边上的那群人:“我等慈悲,而你,将灾厄重现。这就是你们人类的下场。我要等着西王母大人再次坐上神位。”

      祂盯着唐照月。

      “【措施生成中】”

      “【措施生成完毕】【检测对象中】”

      唐照月头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李丹曦隐隐越觉得不妙。

      祂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吾所言非虚,当令尔等窥见真实,当知神迹,归顺于我。”

      “乐土。”

      梦境发生了变化。

      沙鬼来了。

      月亮坠落,被撕裂的地平线处涌出污秽和亵渎的怪物,它们吞噬了停滞在这个梦境的居民,也吞噬了梦仙本人,祂的绒羽被粘稠的黑液濡湿,彼此贴合在一起,更像一只大型走地鸡了。

      祂,或者说是祂附身的居民,被怪物撕裂,然后又称为了怪物本身,那把漆黑的鸣鸿刀也随之下落不明。

      李丹曦感受到了绝望。

      她无法理解这样的存在,也无法与之为敌,她想保护唐照月,也想保护这里的居民,但终究是什么也做不到。

      如果反抗是徒劳的,她应该接受这一切吗?

      正在思考着,唐照月走到了李丹曦前面。

      李丹曦大惊:“等等!”

      唐照月回头,歪着脑袋笑笑:“早死早超生啦。”

      “【检测到目标】【措施已下达】”

      唐照月的尸块溅射在李丹曦面前。

      她已经说不清自己是愤怒或者是悲伤了,在电光火石之间,如破碎的镜子,她看到了无数类似的结局,折射出她的泪水。

      然后是李丹曦本人。

      姜文天等人也没能跑出燕镇。

      在一段漫长的黑暗后,李丹曦再次醒来时,又是熟悉的城隍庙,神像已经碎了,姜文天等人遗留的垃圾杂物还在原地,看来是重置了,但是没完全重置。

      她勉强站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里的记忆模模糊糊,仿佛宿醉一般,她毫不怀疑,再轮回几次她的脑子会和沙鬼一样空空如也。

      唐照月呢?

      李丹曦扶着墙走出去,仍然是刺目的阳光,只是——

      放眼望去,竟然没一个活人。

      原先的摊子散落一地,已经腐败的水果,沾染污秽的熟食,角落里燃烧的灰烬,燕镇的居民定格在了死亡的一刻,他们身形扭曲,或是逃跑,或是面露惊恐地蜷缩在角落。

      又或者是被四分五裂。

      李丹曦伸手去摸那些被定格的居民,却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

      也是,她想了想,这些人的肉身恐怕早已化作灰烬。

      这才是燕镇的真相吧。

      她迎着光往前走,唐照月就在前面,坐在破墙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没察觉到李丹曦的靠近,直到她走得很近,唐照月的脸上才有一丝情绪波动:“是你。”

      李丹曦注意到她身后的破墙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正”字,力气之大,将墙皮划开露出里面的砖石。

      “怎么回事?”

      唐照月从上面跳下:“我的时间和你不太一样,我要记录一下以免迷失。”

      李丹曦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苍白无力。

      唐照月伸手抱住李丹曦:“别难过,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至少我还记得你的名字,那就够了。以后也会有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离开。”

      李丹曦又回头看了一眼破墙根。

      唐照月:“我带你看看这里吧。”

      燕镇笼罩在死寂之中,唐照月熟练地绕过废墟,往城区中间走,里面被破坏得更严重,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建筑,居民的尸体更为扭曲。

      李丹曦甚至看到了熟人。

      ——燕平淞。

      他没能离开燕镇,时间定格在摔落的房梁上,他面色痛苦,保持了飞扑的姿势,似乎想要救下什么人。

      灾厄突如其来,保护妻子者有,保护子女者有,也有相互倾轧,同时殒命者。

      但他们都不该是这个结局。

      李丹曦问道:“你有见到梦仙吗?”

      唐照月摇头:“她应该不会出现了,她的力量已经很难维持这里了,更不要说现身了。更何况,梦仙不想见我。”

      两人沉默着往城隍庙的方向走。

      毫无疑问,燕镇里的居民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做梦的人会是谁?梦仙元气大伤,李丹曦并不觉得那几次现身足够令祂如此虚弱,唐照月在她的“时间”中应该努力削弱了梦仙。

      “时间”的不一致应该是梦仙有意为之,就像从入睡到做梦之间也存在着时间差。

      这里的居民已经无法做梦了,那么姜文天等人应该还会出现,他们并非燕镇居民而是误入此处的路人,他们和自己以及唐照月一样,构成了这个梦境。

      唯有等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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