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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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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
布兰可盯着敲门声过后便端碗径直走进房间的诺薇，一看对方关上门便开口道：“和我做个交易，我会允诺平民无法想象的报酬。”
还真别说，要不是进门前看见对方把握拳的左手“刷”一下塞进被子里，一般人还真会被这小孩挺直脊背，眼睛看着别人头顶的睥睨样子唬到。
诺薇理清思路，以良好的表情管理忍住笑意：“把消炎药喝了再说。”
她端着碗的右手往前递了递，见布兰可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不由得一愣。很快她又了然般捡起碗中木勺，凑至唇边吹几口气后迅速往嘴中捅一勺深绿的粘稠药液，然后脸立马因苦涩的滚汤液体皱缩成一团。
“咳咳，这样就，没问题了吧。”诺薇一边苦着脸，迎着男孩不可置信中掺杂已消散大半的戒备的目光下再次递出木碗，说话间时不时吸一口冷气，“不喝药，一切免谈。”
小少爷这才接过碗，却也没喝，而是低头望着药液出神，细碎金发顺着额头垂下，勾出柔软弧度。
布兰可的魔法天赋虽不似他同父异母的第二位兄长那般可怖，却也足以称之为出众，而魔力水平每相差一个境界，双方间的差距就会以难以想象的量级增长，如他这般从小接受训练的王公贵族，其魔力水平之于边境山村的普通农妇，则无限逼近于巨人之于蚂蚁。尽管身受重伤、魔力近乎干涸，布兰可依旧能清晰地察觉到面前魔力低微的女孩没有丝毫想要蒙骗自己的心思，她在面对自己下意识流露出的戒备时也没有恼怒，平静地包容了他的无礼——天哪，他刚刚伤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诺薇看见本来表情还算正常的布兰可整个人突然“砰”地一下涨成煮熟虾子的鲜艳颜色，当即不明觉厉地“扑哧”漏出一声笑。
后者此时也立马从不安的愧疚中抽出身来，羞恼地仰头一口气灌下碗中药液，将木碗放至一边擦嘴颔首感谢款待一气呵成，就差跳起舞来的眉毛、不甚优雅的仪态和嫣红眼角隐约闪烁的水光直接暴露了男孩的真实感受。
5米之外人畜不分的诺薇自然看不清如此细微的变化，但也不妨碍她笑得更欢。
“扑哧——抱歉，我的意思是扑哧——”黑发女孩掩嘴偷笑，布兰可打赌他听到对方甚至打了个嗝，“是的扑——不好意思，交易，我们来谈谈交易。”
本还气鼓鼓的男孩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漏了气或许更加贴切，他的背部挺立如常。
“我这里有一个交易，如果您能完成，我将以我个人的尊严与荣誉作担保，答应您任意的一个要求，”布兰可讲话间那份世家大族用锦衣玉食与严苛礼仪堆砌出的矜贵没有缺损，却不复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中多了几分商量之意：“只要这个要求不损害我的家族与陛下的利益，我就会尽我所能。”
这份措辞之圆融已是他一个10岁孩童所能达到的极限，既不过分蔑视救命恩人，也足具贵族风度。小王子有些沾沾自喜地盘算着，面上保持沉稳，不急不缓而颇具信心地等待对方的回复。他自认为很少有平民能拒绝来自一个贵族的报酬，何况是一个——
然后在他开始讲话后便低头仔细倾听的黑发少女于此刻缓缓，缓缓直视紫罗兰色双眸，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眼中的尴尬和迷茫。
“抱歉，”她艰难地往外蹦字，似乎还在试图消化先前布兰可抛出的一大串长难句，“你能说慢点吗，我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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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少爷不耐烦却意外细致通俗的解释下，诺薇为自己的生存技能汇编中新增了一条栏目由衷地喜悦。
“原来这就是贵族专用的雅言啊，”她恍然大悟地点头，“虽然结构和通用语大不一样，一些单词的发音和，呃，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嘛，懂通用语的前人学起来应该不会特别难。”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足够资质的人一辈子也无法学会‘雅言’，就连某些血统不纯的贵族也——”男孩优雅地甩了甩刘海，尽责指出诺薇想法中的谬误，霎时反应过来，“等等，我们不是在说交易的事情吗？”
“还有……”布兰可颇为不可思议地看向明显只比文盲强上一点的某人，“难道你听得懂雅言？！”
“嗯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交易的事情吧。”
汗流浃背了牢弟。
约莫数分钟后，没有凳子而只能坐在床沿的诺薇沉吟片刻，然后道：“所以你是一个备受宠爱的贵族幺子，因为身怀至宝而被暗杀，不得不从帝都逃离至此寻求帮助？”
“大致是这样，”布兰可点头，“我想让你帮助我前往西风领的最大城，海努亚伯爵的领地，海努亚城寻求他的庇护。我哥哥说过海努亚伯爵是值得信任的盟友。”
怎么说呢……先不论这槽多无口的理由和莫名熟悉的家庭结构、地名还有剧情，这些地名单个还好，连在一起完全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了。
与这位来自繁华地带的少爷接触后，诺薇此刻才发觉自己居然对所处的这个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这并不能责怪教自己识字的阿佳妮奶奶，不如说诺薇能在这样一个无名的边境山沟里遇到一个接受过基础教育的老人已经是花光上辈子功德的运气。
飞速思考的间隙，诺薇又迅速扫一眼正襟危坐（躺）等待回复的小正太，虽然不知道这个西幻世界具体的生产力水平，但光是对面在这个人嫌狗憎的年纪表现出来的素质就足以让她笃定，对方必定不是什么普通贵族，以前阅读的厕纸小说和历史课被一笔带过的内容也令她深知，身为知情者的自己在决定把男孩背回家后，已经无法脱身了。
哎，帮人帮到底吧。
即使下定决心，黑发少女面上不显，仍然维持一贯淡淡的语调。
“在我同意前，我有一个要求。”
仿佛看不出布兰可因紧张微抿的嘴角，她说：“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一切。”
自觉又装了一波的诺薇耐心地等待对方发送人文历史压缩包，未曾料想下一刻，自己将会是这个房间里最先破防的人。
“以席灵帝国建立、坎德一世即位为元年，今年是2035年，亚隆十三世把持大统第三十年，我们此刻位于海努亚伯爵驻守的西风领、西南大森林的边界地带，”
“？？？等等，什么帝国？什么领？什么森林？？？”
有句话说得好，当巧合过多地出现时，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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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这里是席灵帝国，我在西风领，我捡到了小男孩，这里有魔族入侵，哈哈我完全理解了一切哈哈。”
天幕之上烈阳微斜，日光无情地炙烤大地，即使位于森林边陲，初夏时分的天气早已和凉爽二字相距甚远，屋外的一切被这积蓄的热量灼得仿佛要燃烧起来，处在室内的诺薇只觉得周身发冷。
勉强听完了小少爷的席灵帝国简史与人文地理小科普，她也顾不上什么维持人设，扔下一句“抱歉我想起来我有些事”便落荒而逃。
客厅里并没有见到科里诺爷爷的身影，阿佳妮奶奶想必还在屋外专门搭起的药灶旁忙活。白天屋内从不会点灯，即使外面阳光正好，客厅中央未被光线直射的地方还是稍显阴暗。
诺薇拉开餐桌旁一张靠背椅，重重跌坐在上面，恍惚着将脸埋进震颤着的双手中。
“天啊，天啊，你得冷静……冷静……”
哈哈是谁啊穿进了自家世界观里。
好死歹死还是这个根本没补完，结局还注定毁灭的西幻世界观。
不不不，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就是我创造的那个世界观，必须要确认更多细节，就算真的是那离女主毁灭世界的BE还有少说几十年，最重要的是我扮演的角色，我是谁———
再次介绍一下吧。
诺薇，全名诺薇·李斯特，这毫无疑问是个假名。
是个什么都记得，连自己3岁时在幼儿园偷偷倒掉的饭菜里有多少块西红柿都记得，适才想起自己唯独把名字给忘了个干净的，穿越者。
诺薇·李斯特闭眼，深呼吸，握拳又松开，试图将注意力倾注于心脏处的隐痛。
事实证明这还是和记忆中一般有效。
忍不住“啧”了一声，她睁开双眼，神情半是震惊，半是麻木，本该泾渭分明的两种情绪浮现在同一张脸上，竟显得有些难舍难分。
根据小少爷的科普，建立时间迄今已有两千年的席灵帝国不过是这片大陆历史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远在席灵帝国建立以前，精灵与矮人、以及更多传说中的智慧生物活跃的远古时代，无数种族建立的先进文明于这片大陆上遍布如繁花盛开，空前强盛的魔法技术使得大陆如同地上神国，人们无须忧心生计，笙歌日夜如一。
而五千年前的某一天，毁灭文明的灾难“大裂断”，悄然降临。
没有人知道那些文明遭遇了什么，只能从那些遗留的法阵残骸、纹饰精巧的拱门和狂乱绝望、无人能识的扭曲文字一窥当时的惨状与昔日荣光，因此历史学家将“大裂断”以及往后的一千年称为“黑暗时代”。
黑暗时代后则是长达两千年的“微茫时代”，人类文明遭到毁灭性打击，科技、历史彻底失落，甚至文字也留存甚少，只能如野兽般苟延残喘；精灵与矮人的情况稍好，却也一蹶不振，一开始支配着人类，后期逐渐消失，不再现身于异族前，其存在到现代基本等同于传说。
然后则是拥有无数个别称的席灵帝国时代，在诺薇看来，这两千年唯一的大事只有一千年前魔族的首次入侵。
诺薇还问了些别的，譬如四大地形区、四大领、魔法和物种，大致与自己写下的设定符合，她也借此确定了这个金发紫眼的小少爷的身份。
现在一看收养自己的夫妇也有很大问题，西风领西南森林边缘的偏远山村里的一对善良老夫妇……这不就是开局收养未来大名鼎鼎的传说剑士，杀死魔王的英雄，格莉娅·杰内罗萨·史提尔伯爵的那对夫妇吗。
“果真是灯下黑啊灯下黑……”诺薇感叹着，刚准备站起身并盘算着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套出夫妇俩的姓氏，阿佳妮端着小石锅进了屋。
“阿佳妮奶奶，”诺薇跑到橱柜旁，捡起专门用来隔热的厚木块放在餐桌上，瞥到对方身侧的挎包，“又有人来找您了吗？”
阿佳妮放下石锅，从石锅底部接触桌面的动静来看，诺薇绝对无法抬着这锅药液如阿佳妮那般自由活动。“布彻家的大儿子杀猪时被獠牙在肚子上划了个口子，虽然他老婆过来说只要些消炎止血的草药，我还是得去看看。”
她注意到女孩扭捏的神色，“怎么了吗？”
“嗯虽然有点奇怪，但我好像还不知道阿佳妮奶奶和科里诺爷爷的全名…”
不掩饰就是最好的掩饰，诺薇她A上去了！
阿佳妮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她愣神一瞬，笑了。
“你知道吗，别看你科里诺爷爷现在脾气和石头似的，以前是他入赘的我家，一个北方人改了姓随我姓史提尔，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美好的青春......”老妇人的笑容此刻蒙上一层少女般甜美的光，黯影藏在皱纹里，“我先去出诊，你记得把药给那男孩喝了，有人来找我就让他去布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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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可抬头，先前苍白着脸逃出门外的人恢复了她惯有的沉稳，加快些许的心跳揭示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平静。
他对此表示理解，不是什么人面对贵族的邀约都能保持风度，不如说这个寻常乡村少女——好吧，她的外表远不算寻常——目前为止的表现已经能令自己刮目相看了，要知道那些骄傲的伯爵之子面对自己和兄长时都抬不起头来。
“我会帮你。”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或是想通了一个郁结于心的难题，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决然的轻快。
“但除了那个要求外，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只与您有关的问题，我以诺薇·李斯特的尊严起誓，这个问题将不会损害，您的家族与陛下的利益。”
虽说他料想对方必不可能拒绝，但依据自己对这个名字古怪的少女的判断，她会如此果断倒有些出乎意料；但如今交易成立，对方的誓言也不似作假。
布兰可左手抚上胸前挂饰，瞳色都亮了几分：“你问吧。”
诺薇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看不见瞳孔的浓墨虹膜于刹那闪过比刀锋更锐利的色彩，却不直指他人心脏，而是于表面轻轻划开，让那些匿伏的讳莫高深之事绽露在她批判的白刃下。
她问，声音比风更轻，如万钧狠狠掷在对方鼓膜上。
“你是不是有个叫艾露维特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真的好慢（吐血）什么人水了三章连背景都没说清楚啊（恼）
谜语人，堂堂连载！
（下期休刊）（划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