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二号技师》伯棠drown

2、摩擦

　　“那个女孩是谁啊？”李唯和他一起去了酒店，问。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沈翼恒把床单整理了一下，怂了一下肩膀，说。
　　“可是这，她们多多少少有点问题的。”
　　”我知道啊。“沈翼恒没有太在意这些话，毫不在意的回答，手指依然摆弄着床单。
　　李唯以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但还是平和的回答：“自己有分寸就好。那我走了，还有八个小时我的火车就要开了。”
　　平时，沈翼恒是一个睡觉比猪还死的人，但今天晚上，他却破天荒的失眠了。他摸索着从床头灯底下拿出他的手机，点开了浏览器。
　　“特殊职业的女性的特点。”他脑子里突然窜出了这一句话，随即输入了进去。
　　“他们多半以赚钱为主，但心里仍保有良知，与社会隔阂较大，通常对这个时代词，怀疑且厌恶的心态。他们的职业并不代表他们心中并不保有善良。”他从互联网里寻找到了一个答案，随后，心满意足的，如同蜗牛一般蜷缩在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再次检查了一遍已经收拾的不能再收拾的行李。他一个人在酒店看着窗外的风景。他仔仔细细的清点着窗外树叶掉落的数量。
　　“您好，麻烦你给我送几张你们平时用来做记录的表格，谢谢。”他拨通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412片是由于儿童玩闹意外落下，19片是因为天气过热而飘落，312片，因昨夜刮风而落。”他终于整理出来了一份完整的数据。
　　“休息。”沈翼恒在心里默默想着，把被空调吹的四肢发僵的身体重新塞回了被子。
　　醒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把被子从身子底下揪起来，却睡不着。
　　好饿啊。他一边叨念着，从行李箱里扒出来一件白色的衬衫，准备出门买早餐。
　　现在早上九点多，太阳还没有完全苏醒，时不时还有冷风吹过。
　　“老板。我要一笼包子，一杯豆浆。”他站在早餐店门口，习以为常的对店主说。这是一家夫妻店，客人不多，但是小两口一直踏踏实实做事，味道也一直没变过。
　　“好嘞，马上！”店主原本坐在一边看手机，一看见有人来，立刻抓起旁边的手套兴冲冲的开始打包食物。
　　“你的东西好了，今天的豆浆没有还剩蛮多的，我就给你多打了一杯啊。”店主笑嘻嘻的递过来冒着滚烫的食物。
　　“谢谢您了。”沈翼恒接过来，递过钱，向街道深处走去。突然，他他停了一下。
　　似乎......这里就是南影工作的地方。
　　算了，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他转过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脚步一停。他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背对着自己。他转过身，望着南影站在墙角看着一只在狼吞虎咽却依然怯生生的小猫。
　　“你看，这只猫它也没有爸爸妈妈，但它依旧努力的活着。”南影说着，把猫罐头向前推到墙根。南影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沾满了油渍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来曾经是否是白色。
　　“可是，姐姐，我好害怕啊......我想要妈妈——”
　　“你的妈妈也会想你的呢。”她轻轻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微微笑着。
　　“你是一个乖孩子，你会有人喜欢的,不用害怕。以后，你来照顾这个猫猫，好不好？“她再次抚摸了一下她如同报废了的钢丝球一般的头发。
　　“那......姐姐先走了，好不好？”小女孩懵懂的点了一下头，很懂事的站到了一边。
　　“早。安。”南影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同事的孩子，此时心情正好，却迎面看见了刚刚过来的沈翼恒。
　　她不太自在的撩了一下撒在背后的头发：“你好啊。”
　　现在，他是有口说不清了：“没，我只是路过而已。”南影笑着推了一下他：“没事，聊也好。”
　　其实，南影在某个时候，是期望过自己可以再见见他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悄悄的看着他，心中似乎，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
　　是羡慕吗？
　　“像这样的女孩，大多没人愿意看他们一眼的。我一直很同情他们。”他看着一个人蹲在地上懵懂的女孩说，说。
　　“是吧，她的妈妈是我的同事，她妈妈以前是这里最漂亮的，以前在我们这里生意可好了。”她的目光也没有离开那个小姑娘，略带怜悯的望着她。
　　小女孩发现她的干姐姐一直在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向墙角缩了一下，企图不让外人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模样。
　　“我当时想办法帮过她，但是也是没用的。怎么说，我挺喜欢她的。但是，我也只能祝她天天开心了。”她眼神平静，如同半夜的海浪。
　　“今天老板多给了我一杯豆浆，你要吗？”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从背后拿出一杯仍然滚烫的豆浆。
　　南影本身苍白的脸上在此时血色再次变淡，但还是保持着信任：“谢谢你。”她微微低头，掩盖着自己的表情。
　　“怎么了？”沈翼恒有些不解的看着南影微微上扬的眉毛。
　　“没什么。上回你肯定是第一次去酒吧吧？你会去那种地方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去。想去玩儿的话，可以去有点档次的地方。”她转过头，仍然用一个看猫的眼神，用眼神抚摸着他。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找小猫吗？”南影看着他，风轻轻拂过头发，多了几分唯美的味道。沈翼恒有一点犹豫，但在几秒后做出了回答：“嗯，我在的。我的动车票是八天以后的了。”
　　“那好，我在这里等你。”南影笑道。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南影立刻在闹钟刚刚响的情况下起了床。她衣冠不整的看着落地窗外。阳光正好，反而显得自己萎靡不振了。
　　“早安！”沈翼恒在站在路口。
　　南影依然站在那一棵树下，笑着看那一只小猫一点点满眼喜悦的吃东西。
　　“你也一样。”她笑，回头看着他。沈翼恒走过去，蹲在南影的旁边。
　　“你每天都会去为喂它？”他问。
　　“是，我很喜欢它。要不是我的地方住不下它们，我早就把它们带回去了。”南影说着，轻轻摸了一下小猫的头，一语双关道：“我喜欢它们。它们比人干净多了。”
　　阳光悄悄的越过了墙，洒下斑斑驳驳的树影。
　　“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做朋友的。”他冲南影笑了一下，说。
　　她也笑，迎面而来的阳光照在她的鼻梁骨上。
　　在准备上车的前几天，他几乎都和南影在一起。在一起吃饭，喂猫，照顾小朋友，他也从种种细节里一点一点证明了她内心的温柔以及若隐若现的善良。
　　这些日子里，南影每一天都在计算着沈翼恒离开的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你要走了吧？”南影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问。
　　“是。”沈翼恒犹豫了一下，怕她感到失望。不知不觉中，在这几天里，他们都互相产生了依赖。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你吗？”她的眼睛一亮。她立刻自问自答道：“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干净的。特别是那一天，我一直在楼上看着你。你其实一共才在那里呆了二十分钟，而且，你甚至没有点女伴。”南影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谢谢。但......”他看到这些话极其奇怪，却被南影打断了：“没事，我就是自己说着玩，听听就罢。”南影依旧笑着。
　　“再见！”她向他挥着手。
　　回到了酒店，仍然是百无聊赖的。他选择继续看着太阳焚烧着夏日傍晚为数不多的舒适。他望着窗户的蜘蛛一步一步的爬上去了。在目睹蜘蛛完成了这个巨大的工作之后，他又在酒店的地毯上反反复复的翻滚，或者给一个并不熟悉的朋友强行灌输自己的想法。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小段对话。
　　“快来，这里还有一只猫！”南影说，向前跑去。
　　他与南影一起，向前。
　　“你的父母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你？”许久之后，沈翼恒突然想起了她的家人的事情。
　　“没什么好联系的，反正我一直都在给他们打钱，也那个必要了。”南影笑。
　　他在那一个瞬间，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我想，也许有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沈翼恒微微歪头，说。
　　“谢谢你。”她依然笑着。
　　“那我我明天来找你。”他说着，笑着看着小猫。
　　“ Hey——最近有看新闻吗？”
　　“那个女明星，还挺在我的审美上的。”他实在无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让我举报了吗?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终于，在百无聊赖的消磨过三个小时之后，早已被扔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他如同靠着最后一口气活下去的老人，突然得到了耶稣的救赎一般，踉跄着跑了过去。
　　李唯的声音这一次不太耐烦了，夹杂着无奈：“你......”
　　他一个字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知道啊。”一听到这一个字，他的心凉了一半。
　　“你别闹，我有正事要说。我呢，建议你和那个姑娘远一点。她......似乎有一些事情没告诉你。”
　　“啊？”沈翼恒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啥？又怎么了？她不是挺好的吗？”
　　“我给你一张照片，你自己看吧。”李唯说。
　　不一会，他挂了电话手机上赫然出现一张照片。沈翼恒停了一下，微微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一边。
　　那是一张医院的的报告单。
　　一条消息弹出在手机的最上方：而且，这是她自己在网上说的。并且最近他还发了一条新的信息：‘这是第三个说要帮我的人。’你自己考虑考虑呢。
　　打胎，还是两次。他微微皱眉，但依然平静的看着。
　　炸裂。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既然如此，那么什么也别想就好了，他想着。然而，南影此时回复了她刚刚发的消息。他无心去看她究竟发了什么。
　　次日的早上，沈翼恒成功的上了火车。一路上，他都一直在和李唯聊天，全然不顾一直弹出来的消息。
　　“你回沈阳了，我快无聊死了啊啊啊啊！”他如同发病一般对着手机说小声说着。
　　更可怕的事在他回家的第一瞬发生了。
　　妈妈第一时间开了门：“你终于回来了。”她开心的把他抓进来，扔进了房间：“儿子啊，你马上就要毕业了，那对象你有没有想过？”
　　刚刚回家的喜悦立马消失，他在心里发出一声没人听见的叹息，说：“妈，我真的没有考虑这些事。”可是，他的母亲立马不乐意了：“你多大了，别人，就那一个你以前说楼上傻的书呆子的那个，人家都结婚好久了，孩子都有了。”沈翼恒的手指抓了一下床单，在心里说默默：妈，你知道吗，他比我大五岁啊......
　　在母亲的一顿输出下，他的脑子都变得迟钝了，还好母亲及时停了下来，不然他的脑子非炸了不可。
　　母亲刚走，他便立马拿起手机。
　　那一张照片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但，这不是留恋，沈翼恒甚至在为自己感到庆幸。
　　他自己认为，自己差一点就相信她的善良。
　　但是他突然又觉得不对劲——这些事情和善良又有什么关系吗？他唯一的怨气，就是她欺骗了自己那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否相信我。
　　当时的南影回答了相信，可是，那一条微博是最真实的回答。并且，是在那一个自己已经慢慢接受她，自认为和她是朋友的时候。无论如何，自己心里是有一点小小的难过的。
　　不过也罢，沈翼恒自己在心里说着。也许，自己终于产生的信任，就是一个笑话吧。
　　头疼——太头疼了。他一下子倒在碎花床单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放弃了最后的思考。
　　他一直也没去看手机上那一个99+的短信。
　　几分钟后，他成功的睡着了。母亲看了一眼微微敞开的，在心里想：这小子，一定是累了。
　　而南影，则是一直在等他回复自己的消息。可是，这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得到它们。南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一直絮絮叨叨：你在干嘛？记得看看天气，诸如此类。
　　南影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不再发消息，略感孤独的望着窗外。
　　的确，她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了。但自己又忍不住去看他，在每时每刻都逼迫自己去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