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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诡轿入京风云起 ...


  •   纪寒宵惊醒,最后两字还在脑子里悬啊悬的。忽的雷声大作,将他从那漩涡中拉出来。
      烛火飘忽,纪寒宵连忙撑起身将庙门关紧。没到门边,一阵寒意从头到脚贯入,头脑瞬间情醒。
      关好门,回到栖身的蒲团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起身,对着庙里的神像拜了拜,倒不是有什么信仰,就当是给自己求个好的开头。
      “一场春雨一场暖,但愿此去了结,早入轮回。”纪寒宵拜完起身,心中思绪万千:“人间的山清水秀,人情冷暖,都不是我能贪恋的。
      第二日,雍京。
      城门大开,纪寒宵随人流入城。从南到北,无数风光不及此一处,楼阁林立,雕梁画栋。每个人来时气势熊熊,为了家人抑或是寻求一步登天,都是怀抱希望,纪寒宵不一样,他是抱着鬼来的。
      谷雨至,大街小巷摆满各色牡丹,国色天香,争奇斗艳。牡丹后站着的人更是洋洋得意,任人群中叫出天价也丝毫不动摇。
      纪寒宵素来爱花,当即就挤到人群前边去,眼见花朵娇艳,心里如同蚂蚁啃咬,可惜囊中羞涩,又怕跟随自己一路颠簸委屈了这娇娇宝贝,看了又看,只好离去。
      正走着,转角遇上一蓬头垢面乞丐蹲在地上,与这城中繁华格不相入。纪寒宵登时慈悲心起,在身上各处角落挖出来最后一点钱和一块碎饼。蹲下身,又看见他连个碗也没有,不禁更加心酸,轻轻放在乞丐面前:“生活不易,希望这些能帮到你。”
      那乞丐接过,大口吃着,忽听见来人声音,一时间怔愣,竟然停住了嘴,身体哆嗦着就要站起来。
      纪寒宵以为要向他道谢,急忙摆手解释道不用行大礼,手忙脚乱将他摁了下去。
      谁知乞丐瞬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顶着强力站了起来,激动的几乎丧失说话能力,嘴里呜呜咽咽,一边挡开纪寒宵的手,一边动手费力撩开擀毡的额发,咆哮道:“纪寒宵,你他妈看看我是谁!!”
      我了个去,冥王殿下?!怎么成乞丐了?!!
      纪寒宵登时傻眼,脑中翻江倒海的无数话语,此时竟无法组成一个句子来表达眼前场景的冲击力,一时哑然。
      历尽千辛万苦,苦命的纪映与他的倒霉上司齐谌终于重逢,多么感人肺腑,泪沾襟!!
      才怪!
      没等齐谌骂出更难听的话,纪寒宵就冲上去对着齐谌的面门给了几拳,齐谌也不甘示弱,宁愿白挨也要死死掐住纪寒宵的脖子,两个人就差没用牙咬对方的大动脉,两相牵制,竟然形成一个宁静微妙的平衡。
      大不了打道回地府!就算被罚去做《地府事笺》的编簿官也比和对方共事送什么乱七八糟的碎灵要强!
      等到齐谌的脸快被打歪,纪寒宵的脖子被掐细了两圈,这场动静终于惊动了专注于赏花的热心百姓。几乎是一瞬间,叽叽喳将两人围的水泄不通,花老板也不讲价了,火急火燎地就要挤过来。
      在热心百姓的劝说下,一人一边三个彪头大汉齐发力才堪堪将两人扯开,但稍稍松了口气,二人又像吸铁石一样撞成一块肉饼,大汉见状又齐齐冲上去将两人撕开。
      齐谌的脸被大汉的胳膊勒着,看不清还在吵:“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你就打我!啊?”
      纪寒宵的腿被拉的快要离地,眉毛拧成一团:“你还有脸问我?我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到雍京,你有我难吗?”
      众人不明所以,眼见愈演愈烈,搬出老话术:“大过节的,算了算了。”但还是一步不离,竖起耳朵誓要听出个所以然来。
      齐谌气的半死:“钱都在你那里,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连衣服都卖了换钱还流落街头呢,这怎么算?”
      纪寒宵直接炸毛:“几百里水路差点没给我晃死,半路还被两个大汉毁船追杀,你今天能看见我都是你家祖坟冒烟了。”
      “你!“
      齐谌卡了一下,纪寒宵趁胜追击:”都怪你哥不让我走,还把我传到沅陵哪个鬼地方去,不然我们早见面了。“
      齐谌很容易被带偏:“对,都怪我哥,非让我来这受罚,都怪他!”
      敌人一致,战线一统。“兄弟啊——”两人双双抱头哭号这近一个月来的委屈苦闷,尤其是齐谌,新官上任被火烧,娇生惯养当乞丐,还有个暴力同事在身边。
      暴力同事全身都在号,却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一边给齐谌顺气一边想:“果然还是小孩子,两句话就被带偏了,不过他可没胡说,小孩的情绪总要有个发泄口嘛,他哥,先委屈你喽。”
      看热闹的群众本还在打赌他们两个谁先倒下,眼见事情没有朝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一时失望作鸟兽散。
      还剩下一群人欣赏着新鲜的“断背山”,感动之余,潸然泪下。不是,哭成这样你们是想象到什么了啊?被盯得发毛,纪寒宵赶紧撒手。
      人声鼎沸重新淹过哭声,却没盖过卖花老板的叫喊:“哪个瘪犊子摘老子的花?老子拿去比赛的!”
      晚间,一盆盆牡丹被套上布袋,送进平安府。来往之人无一不是兴高采烈,都盼着自己的宝贝能在明天的赌花盛会上一举夺魁,到时候一整年的花都不愁卖不出去了。
      逆着汹涌人潮,一精致纱幔层层包裹的轿撵徐徐而来。箜篌声幽幽,飘进每个雍城人的心里,引得人们纷纷驻足。异域舞娘身姿曼妙,于轿撵前翩翩一舞又一舞,身上珠光宝器碰撞,泠泠悦耳。
      轿旁铁甲护卫目光威严右手按在刀柄,蓄势待发,轿后奴仆或手捧或车载着无数宝箱,满盛珠宝黄金,香料彩绢,浩浩荡荡向皇城进发。
      齐谌在酒楼抱着羊腿不撒手。纪寒宵从窗边回到座位,盯了一会桌上的风卷残云,面不改色起身又叫了几个菜。不一会就又吸干净了,纪寒宵再也不能装作视若无睹。
      见齐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纪寒宵悄悄藏起他的筷子,道:“不知道的以为您饿死鬼投胎呢,歇歇肚子,别把人店小二吓死。”
      齐谌不悦撇了纪映一眼,又拿了双筷子:“我哥的钱,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一说这个,纪寒宵就想起方才通灵,齐谌死活开不了要钱的口,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嘴硬跟他哥吵,再看现在吃的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时忍不住笑出声。
      “等下再吃,找你打听点事。”
      齐谌斜眼看他,心想本王不跟凡人计较。“赌花盛宴,明天举行,好多王公大臣都会去的。”
      纪寒宵笑道:“我不是打听这个,我是说刚才那队人马,什么来头?”
      齐谌咽下最后一口肉,站起身往窗外一看,恰好看见个队伍的尾巴,漱了口,不疾不徐道来。“边境大乱,知道不?”
      纪寒宵道:“我。。。”
      齐谌道:“你不知道。”无视纪映就是爽,齐谌心情不错,道:“断断续续打了有两年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虽然大败敌军,但也动了根本,再消耗不起。敌国虽败,但仍有春风吹又生之势。总的来说,半斤八两,不如议和,瞧着这个架势,应该是送了个公主来和亲吧,这一层一层包着的,多宝贝,也不怕人闷死在里面。”
      齐谌滔滔不绝,纪寒宵却总感觉那轿里有说不出的古怪。
      “该管正事了。”齐谌道:“我们这次要送走的,就是这两年战死将士们的碎灵。”
      纪寒宵:“碎灵因生前在战场上饱受惊惧痛苦,陷入了战斗的幻像里不肯出来,只余一丝执念。执念解,怨气平,所以。。。”
      齐谌顿住:“等下,我都不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
      纪寒宵有些心虚:“这。。这。”
      齐谌一脸怀疑地靠近:“我哥告诉你的,对不对?”
      纪寒宵顺坡下驴,哈哈一笑:“。。。没错!就是你哥说的,你这新官上任嘛,要我辅助你,还不让我暴露,你说这事闹得。。。”
      齐谌大手一挥,一脚踏上竹凳:“不用你,本王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人在意的一瞬间,纪寒宵松了口气。
      窗外夜色正浓,男女老少皆上街玩耍,买花赏灯,期盼着时隔两年重新操办的赌花盛宴,一片祥和之下的暗潮涌动悄然而至。
      “公主,真是公主啊!!!”人群中传来异响,紧接着是齐声下跪参拜。
      华丽的四抬大轿上歪着身体靠在软枕上身形秀丽的美人,被浅白的纱遮住的脸庞不减丝毫神韵,反而更添迷离,令人神往。
      齐谌还在脑子里过着安送的步骤和事项,丝毫没注意到纪映的脸色。这是他接任以来的第一件大事,无论如何,他也要做出点成绩,让天上那群老古板看看。
      纪寒宵没想到能再见到隋归筝。
      时隔多年,一声公主击中了纪寒宵心里不敢翻动的一页,左碰右撞,又砸出一朵水花。“听说了吗,公主要在这次赌花盛会上作舞祈福呢。”一老太道。
      “我说呢,这还不到十年呢,怎么就从尼姑庵里出来了?”小姑娘目送仪仗离开,疑惑问道。
      “闭上嘴吧!不想活了你!?。“老太低声呵斥。”你那亲戚的下场你忘了?非得把你也关死才长记性!!。”说完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听见,一把将小姑娘拽走。
      仍是一片热闹景象,纪寒宵心里的水花却以成了千层浪,再也做不到依旧。
      “阿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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