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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胆包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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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天地四分。
人妖已和平共处十几年，魔族退守归峡谷二十载。
而仙家历来便有下凡渡劫之说，只是历劫的仙人自当是无仙家记忆的。
蓟翎说自己是仙家下凡历劫的，傅鹤自是没往心里去的，何况蓟翎是个啥玩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聚英院开第五日，蓟翎跑到半里小苑，瞧着傅鹤气色不错，便想趁着清竹林还没关，拖着人去镇里逛逛。
他都打听好了，浮云镇有个琼楼水榭，站在楼顶便能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不单景妙，那里的桃花酿也最是好喝。
傅鹤身子还不大舒爽，懒得动弹。只是瞧见蓟翎不知从哪儿牵来的两匹马，心头微动，便答应了下来。
傅知乐本要跟着，奈何傅鹤让他留下来接人，傅知乐争论不过，又不敢惹傅鹤生气，只能告诉蓟翎多照顾他家公子，蓟翎连连称是。
两人骑着马踏着青叶，穿过竹林，奔驰半刻，便来到了小镇尾。镇尾有家小客栈叫如驿，这家客栈历来不如镇口的有间小栈那般客似云来。不过如今赶上聚英院开，又正值饭口，客栈内上座率倒颇为可观，栈外的几张小桌也零星坐着几人，算是生意兴隆。
周身通白的一男子坐在如驿客栈外正面的小桌旁，前头放着碗清淡的面条。男子头戴纱笠，轻薄的白纱垂到肩部以下，遮了个半身。细瞧过去，他腰间竟环佩着一排白玉玦，玉玦上更是缀着排排流苏。
这样的装扮在客栈外散坐的几人间很是引人注目。
两人牵着马缓步而行间瞧见那戴着纱笠的男子，蓟翎先是怔住，托腮打量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心道：没有补丁。
傅鹤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出声，道：“过分浮夸。”
“嗯，实话实说。”蓟翎应和。
傅鹤抬眸瞧了眼蓟翎，两指在袖间摩挲，缓缓地勾起唇角。
蓟翎怔了下，有些失神，适才那一笑，笑得他心神荡漾。他清嗓道：“若是同传闻一般，这人应是轻衫染墨风华客。”
傅鹤微皱眉，语气倒是温和：“好好讲话。”
“就是那傅法尊傅冼之呀！”
“风华客”是傅冼之闲时行善除恶时所用之号。他多数戴着纱笠，穿的那身叫玥瑛华裳，人本来是没有名号的，衣裳自然也是没有的，据说是妖少主非要起个名字，“轻衫墨染风华客”就这么来了。
“哦，你梦中情郎。”傅鹤淡道。
蓟翎稍羞于傅鹤的调侃，却一本正经道：“不太对。”
“嗯？”傅鹤挑眉。
“他现在状态不太对。”
“怎么说？”
“一种感觉。”
“近乡情怯？”
“是欲擒故纵。”
“呵，”傅鹤摇摇头，瞧上去颇为无奈，“神神叨叨。”
两人侃了半刻，并未将“风华客”放在心上，又走了会儿，便骑马直奔琼楼水榭。
将马拴在了水榭外的垂柳边，两人拂去衣摆灰尘，踏进琼楼。
来得不晚，然而一楼厅堂几乎座无虚席。
这琼楼设置三层，层层宽敞，花团锦簇。两人被请到三楼，蓟翎提前订了位置，撩了衣摆坐下，直接点上几坛桃花酿。
大口灌一杯入肚，蓟翎抹了把嘴，脸上尽是舒爽。他虽生了张俊俏的脸，端得一身儒雅气质，却全无摆弄作态之姿。
一杯完了，便举杯示意。傅鹤也不做作，仰头饮尽。杯杯入肚，腹中暖流顿起，喉间滚烫，眼里喜悦。
蓟翎品着酒絮絮叨叨地同傅鹤讲起儿时趣事和途中见闻，傅鹤听得认真，偶尔笑着回应。
明月当空，阵阵笙歌穿过夜色打窗外传来。良辰美景，想是对面红昭坊的歌姬开唱了。
这楼顶四面打通，悬着层层纱帘，檐边成串地挂着护花铃，晚风带着片片落花轻拂过窗沿，纱帘轻舞，花铃作响。两人倚着阑干，已是微醺，傅鹤闭目轻轻吐气，不堪重负的肠胃经过几坛酒水的洗礼早已灼痛非常，他眉间拧着几抹痛色，心里却快乐得紧。
两人喝得兴尽，再看时辰快到清竹林宵禁时间。匆忙解了绳子，打马过街狂奔而归。刚好于闭林前赶回，两人相视一笑，蓟翎纵身下马大呼痛快。傅鹤浅笑着扶额，他的唇瓣透着淡紫色，坐在马上半响才翻身下来。
瞬间的眩晕让他只得扶住身侧的竹干，抬手用力按着胸口微微闭上眼。
蓟翎原本连碰人衣角的胆子都没有，这会儿也多顾不得，忙不迭上前扶住人，月光堪堪打在傅鹤的脸上，映出不自然的惨白。蓟翎吓了一跳，不知他哪里难受，正想调动真气为人缓解一二。
傅鹤似是有感应般握住蓟翎的手腕，另一只手的两指掐着腰，那处的布料被扯得起了褶皱，他倚着树干睁开眼抬头缓缓看向蓟翎，眼里湿漉漉起了一层雾气。在清冷的夜间，却笑得灿若繁星。
被握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酥麻，蓟翎竟然打了个颤，他好像等了很久，不知道是在梦境中，还是在哪里，好似隔着千山万水、天地浩渺的两个人终于有了交接点。
蓟翎眼眶发热，喉结微动，干咽了下。他搂着人的腰，又壮着胆儿伸手试探地扣在傅鹤腹间。
“这里疼？”
蓟翎一时紧张，手劲没个轻重，傅鹤本就翻江倒海的腹中忽如铁杵猛然捣动，他喉间短促“嗯”地闷哼出声，腰不由得弯下几分。眼里雾气更浓，人看向蓟翎，没说话。
傅鹤眼中的半分痛意混着又半分的醉意直直地冲进蓟翎眼底，在他眼中慢慢地化为淡淡的委屈，蓟翎毫无防备地一疼，掌下的衣料好似如火燎烫了起来。蓟翎手指节像缠着火线，掌心却贴在傅鹤腹间不肯撤走，又鬼使神差地扶住人凑近道：“乖乖，唤声哥哥。”
傅鹤忽地笑出声，他半阖着眼，睫毛轻颤，扑扇着在眼下打了一小片阴影，声音极轻，“哥？我没有哥哥的……”
“打今儿起就有了。”半环着人，蓟翎得寸进尺地将另一只手绕到傅鹤身后，一下接着一下地捋着人的后背。扣在人腹间的手掌试探性地上下轻抚，做着这样的动作，蓟翎竟紧张得说话的气息都带上了几分沉重。
“哥哥，你的梦中情郎呢，不要了吗？”傅鹤呼吸不稳，这么个前后夹击的手法让人实在不好受，他鬓角有冷汗滑向颈间没入领口，想打掉那人的双手，又拧眉闭目忍住了。
那双手正在祸乱战场，帮了百分，全是倒忙。
喉间泛起阵阵恶心，腿有些打颤，脱力感涌上全身。傅鹤被捋得站不住，只能紧紧贴着蓟翎。
“自然是要的。”蓟翎耳垂泛起了红。
怂，且无赖，偶尔又大胆包天，傅鹤眯眼瞧着蓟翎心道。他心脏打鼓般震得难受，眼皮微抖，说话带上了颤音：“你真花心！”
伴着傅鹤的一呼一吸，白日想、梦中念的那股熟悉气息扑面而来，蓟翎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他擦过傅鹤鼻尖上浅浅的小痣，歪头贴上那染上薄汗的白皙脖颈，含糊道：“哥哥的梦中情人，在这呢。”
半里小苑，夜间。
傅鹤吐了数次，折腾半宿。
次日，蓟翎来半里小苑已是午时，他酒早醒了，怕傅鹤未起，又实在惦记，忍到午间忙赶来了。
半里小苑除傅知乐外，多了两人，一人叫傅清辉，一人叫傅明月，应是傅鹤昨儿让傅知乐迎的人，瞧着像兄妹。
蓟翎看这两人怎么都觉得熟悉。那姑娘打蓟翎进来就没给个好脸色，傅清辉倒是拿了木凳让他坐。
他端坐得像个乖娃子，回想起昨夜那稀里糊涂的一吻蓟翎有些失神，又瞧着傅鹤一脸的病容更是惭愧，他略显不安地搓着手。
傅鹤捧着瓷杯啜了一小口：“桃花酿，很好喝，”看出他的拘谨，傅鹤认真宽慰，“你不必同我讲究那么多，我昨儿很开心的。”
他两指比了很小一节：“难受这么一小下，换个高兴，值当的。”
“那我是自讨苦吃，回头还要自个儿心疼。”蓟翎微垂着头。
“嗯？”傅鹤假装没听见他的低语。
“没什么。”
见他不愿讲，傅鹤又低头喝了口水，便也不再追问。
“风华客”来到浮云镇的事儿像风似的，吹得到处都是，自然也吹遍了聚英院。
聚英院开第六、七日为休整日，第八日便是聚英大会。
这日，见习官三人出现在间庭。众人大多躲到一边以免生事，也有逮到机会的上前自荐一二。
一派祥和中，“嗒嗒”的脚步声格外匆忙，楼观自带的小妖从外间过来，神色慌张。
“少主，风……风华客晕在清竹林口。”小妖低语。
“谁？什么客？”楼观一嗓子引得间庭瞬间鸦雀无声。
“是傅法尊，他倒在清竹林口，不知是死是……”
未等小妖说完，见习官三人已不见踪影。
此时，隐在间庭深处竹茗小景休憩的傅鹤微蹙起眉，将手中鱼食尽数散入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