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亭》楼屿

3、我没事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林珊珊先是思索了片刻，随后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柳溪亭嘴角那转瞬即逝的笑意。
　　只是她品不出其中蕴藏着的情绪。柳溪亭的笑给自己蒙上一层纱，让林珊珊越来越折磨不透眼前的人。
　　“溪亭，那你呢？”
　　柳溪亭面色不改，一手拿起林珊珊面前的酒瓶，听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柳溪亭开口：“我还是喝酒吧。”
　　随后，柳溪亭仰头畅饮着酒水。
　　曾经的自己，柳溪亭不愿想起。在她心中，她没有资格对曾经的自己做出评价。但是每当她站在镜子前的一刻，抚摸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又不得不感慨岁岁年年人不同。
　　直到看她喝完一瓶酒，愣神的宋倾也才反应过来打趣道：“真不愧是我们班的扛把子啊，做事就是有魄力。”
　　说完他还碰了碰李方和的肩，李方和按了按太阳穴：“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记得这瓶酒刚刚落在了林珊珊那里。”
　　林珊珊看到柳溪亭喝完酒，赶忙从桌子上倒了杯水递给柳溪亭。“你没事吧，晚上要不我送你回家？”
　　柳溪亭接过水，拿在手里：“不用，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柳溪亭过的浑浑噩噩，倒不是因为那瓶酒。只是，关于柳溪亭的过往一但被撕开，曾经的记忆就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压的她难以呼吸。
　　柳溪亭的脑子越来越乱，这一刻，身旁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细微到凳子与地面的摩擦，牙齿咀嚼食物。最后，柳溪亭只听的见一轰鸣。
　　柳溪亭实在受不了嘈杂的气氛，她从兜里掏出那五十元，塞到林珊珊手里。随即站起身，干脆利落的甩给众人一个背影。
　　她来到路边站在自行车面前，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想了想手机划到微信页面，点开林珊珊的头像，在两天框里打出：我今天有事，先走了。随后关掉手机屏幕。
　　在自行车行驶到来时的小巷子时，她脑海里浮现出周浔的身影。“xun，是哪个字。”柳溪亭想着等到下次见面，她一定要问清楚周浔的名字。
　　相思百年不曾断，梦情相复今朝现。她们二人的相遇，一个有备而来，一个身在局外。
　　柳溪亭回到家，从柜子里拿出酒精和纱布。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是林珊珊发来的消息。
　　L：你到家了吗
　　L:我刚看你脸色不对，你还好吧
　　柳溪亭：我没事
　　手机对面的林珊珊正在犹豫，柳溪亭看到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来来回回亮了好几次。
　　林珊珊想了想还是给柳溪亭发送了。
　　L：你手臂上的伤……
　　柳溪亭低头看了看手臂，长时间的不做处理，伤口已经有些发炎。
　　她没有询问问林珊珊是怎么知道她手臂受伤的，毕竟聚会时她俩的座位挨得近，林珊珊看不到柳溪亭手臂上的伤，那才是奇怪。
　　柳溪亭：我没事。
　　林珊珊看柳溪亭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也没在追问。
　　L：五十块太多了，我把剩下的三十多转给你吧。
　　然后就看到了“L”的转账记录。
　　柳溪亭也没推脱，当即就点击收款。
　　L：早点休息
　　柳溪亭：你也是
　　她关掉手机。用一根棉签蘸着酒精，她深呼吸一下，随后在手臂上擦拭。
　　柳溪亭蹙着眉，在伤口处涂抹着酒精。
　　她之前和人打架，几乎每次都挂彩，对于酒精这种东西，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再碰过酒精，还有些不适应。
　　等她抹完药，包上纱布。柳溪亭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连呼吸都不由得重了几分。
　　终于，她闭了眼。
　　听她沉重的呼吸声，就知道今晚的梦不好捱。
　　午夜子时，夜深人静，唯有栖息于树枝上的几只雀鸟发出低声的鸣叫。
　　此时一人独立于高台，他面向夜空，雪白的皮肤在黑夜里显的格外瘆人。
　　程晚提着一人的衣领，行于黑暗：“公子，我已查到，此人名叫任清乃是四年前隐于王府的奸细。”高台者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杀了。”
　　听到死亡的宣判，任清脊背发凉，他想挣脱绳子的束缚但他被蒙住双眼，不知东西。
　　冰凉的刀刃已抵上他的脖颈，挣扎越发剧烈，动作间覆在眼前的布条随即掉落。
　　王府，王府，任清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安晟王府。
　　“六年前，王府上下都死光了，你是谁，抓我来此有何目的。”
　　不知道一语决定自己生死的人是谁，任清不敢一下就道出他在王府的所作所为。
　　赵音南转身朝他望去，他踱步到任清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我啊，乃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的声线极其特别，明明是个男人，魅惑的声音与黑暗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更诡异。
　　“自开朝登基，我朝共有三位亲王，五位异姓王，我刚才并未提及你是哪位王爷府上的奸细，而你却自己说出了安晟。”程晚擦拭着匕首，朝赵音南看去：“还是你厉害，我刚刚可是问了一路，这厮什么也不说。”
　　赵音南低笑一声，回到：“他认不认又有什么区别，总归都是要死的。”
　　“六年前整个安晟王府都死绝了，你到底是谁？”这一刻，任清想到了丞相，想到了太傅。
　　赵音南轻叹一声凑到任清面前：“刘叔，你不是安晟王府的下人吗，怎么只允许你活着，就不允许我死里逃生。”
　　“你莫非，莫非是柳溪亭。”任清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随后又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他笑的极其可怖，他微微歪着头阴声说：“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大小姐形容的当真贴切。我告诉你，我今日即生畏死，你也别妄想从我口中知道任何事。”
　　赵音南挥手示意程晚，程晚拿着匕首一刀一刀的朝任清刺去。
　　任清开始有了些担忧，他本以为赵音南会顾忌真相，不会下死手，但是刀刺的位置逐渐朝心脏挪去。
　　任清闭上双目，几滴液体缓缓低落，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液，他又随即睁开，疯疯癫癫的说道：“柳溪亭，瞧你这身不男不女的打扮，这几年过的很辛苦吧，也是，你爹都叛国了做儿女的又有什么资格逍遥快活呢。”
　　“杀了我吧，你来杀了我，这样你蛰伏多年，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多年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了，哈哈哈。”
　　赵音南坐到中间的椅子上，翘着腿看着任清，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将死的猎物。
　　“我本来确实是想从你口中知道当年的真相。”赵音南悠悠的开口。
　　程晚收了刀，由着任清朝前膝行。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柳溪亭你还不快扶我起来，万一我想不开咬舌自尽了，你该怎么办。”
　　赵音南面对任清的挑衅，他只是咧嘴一笑，用豆蔻女子的声音悄然说道：“谁告诉你我只查到了你一人。不过你也确实提醒了我，留着你这条舌头我还真怕你干出什么。”
　　听到这话任清猛地一怔，如坠冰窟。
　　赵音南夺过程晚的匕首，掐住任清的下巴，只那一瞬鲜血四起。随后赵音南拍了拍他的脸：“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不叫柳溪亭，你应该称我为赵音南。”
　　赵音南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一刀割破了任清的脖颈。
　　这次柳溪亭没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凌晨三点，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柳溪亭摸着胸口，经过刚才的梦，她再也没了睡觉的心思。
　　前几次她好歹是以第三人称的方式代入，这一次就像开通vip一样，直接以第一视角近距离感受。
　　她摸着手机的边缘，就好像能感觉到梦境里匕首的冰凉，她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打开台灯的开关，后半夜几乎是在半梦半醒间度过的。

　　实验一中毕竟是c市最好的高中，师资力量、校园建设、甚至是食堂饭菜在整个c市，都是能拔尖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学生即使踏破头颅也要上一中的原因，毕竟自实验一中建校四十年以来，c市一直流传着一句：考上实验一中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大学。
　　返校这天，柳溪亭穿着洗的泛白的校服，骑着那辆伴她多年的自行车。
　　等红绿灯时，她看到了许多和她身穿同样校服的人，他们大多都由父母陪伴着，好像在这条梧桐树遮盖着的道路上，只有她一人形单影只。看到这一幕，柳溪亭心里不禁紧了紧。
　　柳溪亭停好自行车，向学校里走去。树上的蝉鸣响彻天际，阳光透过树杈斜斜撒撒，她伸手挡了挡阳光。
　　高二重新分班，柳溪亭之前的班主任已经在群里发过了新的分班表。当它路过那面人群拥堵的公示栏时，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高二教师办公室内。
　　周浔扎着高马尾，穿着实验一中标志性的黑白校服，正好站在空调底下，冷风一个劲的往她脖颈钻，她默默的把拉链向上拉了拉。
　　“周浔，中考排名全市第三，数学满分。”高二年级贾主任坐在周浔对面，小口抿着保温杯里散着热气的茶叶。
　　从周浔的视角来看，这位年级主任头上白发盖过黑发，虽然戴着副眼镜但还是能看到眼底的清明，身材有些发福，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在办公室品茶听曲的那一类。
　　“周浔同学，经过校委会的一致协商，我校决定把你安排在高二（1）班，也就是实验班。”贾主任放下保温杯。
　　对于周浔这个状元级别的转校生，学校可谓是相当重视。周浔的档案，贾主任已经提前看过多遍，可谓是一点儿也不敢含糊。
　　“那没什么问题的……”
　　贾主任重新拿起保温杯，还没拧开就被周浔打断。
　　“贾主任我想问一下，高二（11）班还缺人吗？”周浔低着头，双手拽着书包带，一脸乖样。
　　高二（11）班，虽然比不上实验班，但也是平行班中最好的班级。
　　保温杯拿起，又被放下。贾主任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人，小姑娘长的不错，对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起来单纯的很。
　　“怎么，周同学是不喜欢实验班。”
　　“没，就是觉得实验班压力太大了。”
　　贾主任叹了口气：“行，那我向学校反应一下，你今天就先去十一班报到去吧。”
　　学校高层特别叮嘱贾主任，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住周浔这个转校生，所以周浔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实验一中都能满足她。
　　“谢谢主任了。”
　　“走吧，我先带你去十一班认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