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祝余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子整齐的叠好，就连枕头上也没有褶皱。
她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门，想去冰箱拿出昨天姜雨然送的蛋糕当作早餐，走到厨房时却看见许昀腰上围着围裙，背对着她在切菜。
祝余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头搁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凉意渗入，因为睡眠不佳导致的混沌的头脑慢慢清醒了起来。
许昀倒是神色如常：“起来了？坐一下，准备吃饭吧。”
祝余疑惑地抬起头：“可是我家没东西吃啊。”
“你也知道啊。”许昀揭开锅盖，把切好的生菜丢进翻滚的热汤中，热腾腾的水气上升，蒸湿了许昀的睫毛。
“我今早起来打算做饭，谁知道打开冰箱除了昨天那个蛋糕就是冰激淋。大小姐，你真当自己是仙女，只喝露水就能活？”
桌上放下了两碗清汤面，碗里放着几根青色的生菜，顶端放着一个煎鸡蛋，还冒着滋滋啦啦的响。
祝余抬起眼睛看许昀：“有葱，我不吃。”
“谁说这是给你的了。”许昀把其中一碗推向前，“这个，没葱。”
祝余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吃。早上她常常没什么胃口，所以很少吃早饭，很多时候就随便吃个水果或者喝杯酸奶草草了事。本来今早她也不打算吃东西，但看到许昀已经在做饭，那么不蹭白不蹭。
一碗面下肚，祝余也从困意中清醒了过来。她把碗放进厨房，叮嘱许昀昨天忘记说的事情。
家务不需要做，每天会有钟点工阿姨来打扫卫生和洗衣服。如果他要做饭他不会反对，但是她也很少回家吃饭，回家的话会提前说。书房里的沙袋和跑步器都可以用，但是书桌不行，她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简单说了几句，祝余就停了下来。许昀抬起头看着她：”继续啊，虽然我没在听。”
没什么可说的。祝余想。她工作很忙，回到家吃饭就是点个外卖，吃完饭下楼遛遛狗就洗澡睡觉了。她没有什么自己的生活，生活都工作填满。所以一下让她说家里的事情，她还真想不起来什么。
“总之你随意吧，住着住着就知道了。”祝余拿起包，“我去上班了。”
许昀站起身：“订婚的消息这个星期内应该就会放出，包括婚宴的具体时间还有地点。星期五晚上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到那时候他们应该就已经知道了。你要做好准备。”
“知道了，我会好好演，不会吐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祝余甩上了身后的大门，没给许昀反驳的机会。
她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谈判，跟许昀斗嘴能赢就是一个很好的征兆。想到这，她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开车去公司的路上一路吹风一路哼着歌。
祝余到公司的时候，客人已经在她的办公室等候了。她满脸笑容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陈总来的这么早，不好意思久等了。”
陈总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一只脚搭在膝盖，神色有些不耐烦。他慢慢的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祝余亦在茶台旁边坐下：“听说陈总喜欢喝红茶。上次去安徽出差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些祁门红茶回来，陈总觉得怎么样？”
陈总放下茶杯，看着祝余：“小祝总，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这件事情，免谈。”
祝余没说话，只往陈总的杯中加入了刚刚冲好的茶水。
无视了面前人的动作，陈总继续说：“其实今天，我本来不打算来见你。至少现在，在国内陶瓷业，我还有几分话语权，不需要和你合作。”
祝余笑笑：“但您还是来了不是吗。”
“那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陈总身子往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合作。“
祝余没有正面回答：“陈总，这几年大环境不好，生意不好做啊。”
陈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相当于同意的应和。祝余没在意，继续往下说：“您女儿现在在美国上学吧。晓晓今年多大了，二十岁？”
“二十一。”提起女儿，陈总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是在美国，读金融的。”
“这么巧，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在纽约的一家投行工作，好像职位还不低，如果晓晓以后想在美国工作的话，我可以介绍他们认识认识。”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却还一口未动。祝余给陈总添上了新的一杯。
热水以优美的曲线落入杯中，茶杯在水中沉沉浮浮，散发醇香。
祝余往门外一看，助理陈晓梦正拿着一幅一米长的油画走进来。祝余接过画，展示给陈总看：“这幅画陈总看看眼熟吗？”
陈总把脚从膝盖上拿下：“这是，Louis的画？”
把画递了出去，祝余点点头。陈总直起身子接过画，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
“之前就听说陈总喜欢他的画，但是上次公开拍卖的时候错过了。这幅《星野》是还没有公开展出过的作品，陈总如果喜欢，改天我叫人给您送过去。”
此时，陈总才第一次认真看向了祝余。
陈总问祝余这幅画是哪里来的，是不是祝晋同认识这位画家。祝余喝了一口茶，脸上笑容不改：“我打算把国内外不同风格种类的画作与瓷器相结合。之前的我们使用水墨画和器具相结合，在市场中取得的反响不错。接下来我打算试试疆陶瓷和油画相结合，利用陶瓷的工艺复制油画，看看能否碰撞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目光移向面前的画作，她继续说：“Louis虽然初出茅庐，但是师承名家，这几年在国内外也收获了不少名气。但以我们的生产规模和技术，这样的合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国内的厂家中间，也只有图岱的技术最为成熟，能做到这一点。也只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想要和您谈合作。”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您的公司虽然仍然保持着龙头的地位，但是这几年大环境不好，加上之前的设计师陆续离开，估计也受了不少影响。您有生产线，我有设计，我不敢保证会取得多么令人惊喜的成果，但我知道，如果这个灵感不能变成现实，应该会是个不小的遗憾。”
陈总一边听，一边不时点头，虽然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看向祝余的眼神也从有些质疑的打量变成了认真的注视。
陈总皱着眉站了起来：“我再考虑一下。”
把陈总送到门口，祝余帮陈总按了电梯。
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陈总刚要抬脚，又转过头，语气软了下来，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欣赏，“祝总，今天时间紧，下次有时间来图岱，我去再请你喝茶。”
祝余微微笑着：“陈总慢走。”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祝余脸上一直弯着的嘴角才松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脸颊。
“脸都给我笑酸了。”
回到了办公室里，她瘫坐在沙发上。
刚刚还不觉得，但是人一走，祝余发现自己除了说话就是在笑，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
说话的时候，手一直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现在松开了也还是一阵一阵的痛。
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麻，她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缓了一阵才找回全身的力气。
手机响了一声，祝余拿起来看了看，是许昀发来的，问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她没理会，将手机锁屏就扔到一边。
创立这家公司也有几年了，大大小小的洽谈也好，会议也罢也经历了不少。但她从未这么紧张过。
陈晓梦推开门，探头进来，看到祝余正盯着那副油画放空。
《青野》，画如其名。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大片大片的青色，绿色交织，编织出乡间田野的景象，看上去让人放松又愉悦。田野边里有两个小孩并排坐着。小女孩头上扎着漂亮的辫子，伸出手指指向夜空。
虽然Louis是古典主义的画家，但是作品却隐隐有些水墨山水画的意境。
“祝余姐，你干嘛呢？今天谈得不好吗，看起来这么泄气。”
祝余摇摇头，“没事，怎么了。”
“有人找，”
祝余皱起眉。除了陈总以外，她没有约其他的人来。
陈晓梦脸上的神情有些迷惑，“他说是你老公。”
“我老公？”祝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没有老公啊。”
还没等陈晓梦再开口，一个身穿整齐西装的男人就出现在了她身后。虽然还没看到脸，但是西装下那花哨的衬衫就好像在朝四周的空气大叫“许昀来也”。
许昀对着陈晓梦微微点头，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
陈晓梦看到他的动作如此自然熟捻，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她本想打电话通知保卫科，但是她看向祝余，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并非惊恐而是尴尬，心里明白了几分。
估计是拿不出手的对象上门来要名分了。
为了不打扰，她赶紧走出了办公室，带上了门。
许昀的语气里有些赞许：“这个就是你一直带着的助理？是懂事。”
祝余打断：“你来干嘛的？”
“别这么急性子嘛。我可是你老公，来看望一下我努力工作的妻子，展示一下关怀还不行吗。”许昀随意地把手搭在祝余身后的沙发背上。
祝余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许昀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不满：“喂，你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噢。”
“伤心就伤吧。大不了请你吃个护心丸。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想了想，祝余补了句。
“虽然舍不得。”
“说吧，来干什么的。”
如果说他真的是来展现关怀送温暖的，祝余愿意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她喝了一口茶。不知道是不是茶水已经放凉了的缘故，本来香气扑鼻的茶叶现在味道越来越淡，几乎喝不出什么味道。
许昀可真是煞风景。
“刚刚上来的时候，我在停车场看到图岱的陈总。”
听到陈总，祝余一下子警惕起来。她马上看向许昀：“你想干什么？”
许昀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只闻了闻便放下：“最近正好在接触一家非洲的公司。非洲陶器的市场很大，登泰正在考虑和他们的合作。”
“不行！”
看到祝余着急的样子，许昀的笑容又大了几分。“理由呢？总不能，是因为你要和我们合作吧。”
以现在的产能，压根儿不可能应付这么大的出口量，所以祝余根本没有考虑过和登泰合作出口的问题。
她担心的，是一旦登泰和陈总合作，那么她刚刚才有了一丝眉目的和陈总的合作自然也是不攻自破。她心心念念的图岱的生产线，便也没有机会了。
祝余转身面向许昀。
“你不会是故意说这话激我的吧？”看着他气定神闲的侧脸，祝余问。
他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许昀抿了一口茶，嘴唇有微微的弧度：“谁知道呢。”
好吧，他的确有这么无聊。祝余在心里默默扶额。
“你这茶倒是不错，就是泡茶的手艺……”许昀顿了顿，放下茶杯。
“也难为陈总喝的下去了。”
祝余没说话。许昀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眨了一下眼。
“还是说，其实根本没喝？”
祝余忍无可忍，指着办公室的大门：“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