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乘坐M99次列车》观雨常

47、塔的故事

　　路宸站在门外，讪讪地摸了摸被撞痛的鼻尖，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恰好碰到刚刚回来的梁皓天等人，见到他吃了闭门羹，他们正在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咳，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慢？”
　　直到裴霜他们已经回房间了，路宸这才掩饰一般地问梁皓天。
　　提到这个，梁皓天又打开了话匣子：“路哥你们刚才走太快了没有注意，我们遇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什么事还能比你章姐发飙更恐怖？”说完这句，路宸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章汐沅她们紧闭的房门随口问道，“难不成是见鬼了？”
　　此言一出，梁皓天沉默了。

　　路宸转身看去，这人正在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我觉得你多少有点未卜先知的本领。”
　　还真让路宸猜对了。

　　“到底怎么回事？”
　　梁皓天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院子中零落的成品和半成品们，十分没有安全感，于是上前连拉带拽将路宸推进屋子里。
　　“走走走！回屋说。”

　　回到灯火通明的房间，梁皓天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路宸不懂梁皓天在卖什么关子。
　　梁皓天重新坐直了身子：“你们刚刚前脚刚走，我就随便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好家伙，就这一眼给我吓的尿都快出来了，院子里那些我们做的跷跷板和秋千都自己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玩耍。”

　　“你会不会是神经太紧张看错了？”路宸上前摸梁皓天的脑门，心想他一定是刚逃出生天被吓到了，“这也没发烧啊。”
　　谁知梁皓天拍开路宸的手，一口否定了这个说法：“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告诉自己都是错觉，没有当回事。但笑笑说她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而且还不止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本来是天真无邪的，但那笑声给人的感觉阴气森森，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座塔里的景象。

　　路宸听完梁皓天的描述后，终于意识到问题，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透过门缝看向院子里。尽管角度有些刁钻，但还是看到院子中央的秋千和跷跷板在动，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吱呀吱呀的响声，明显区别于被风吹动的样子，这是有“人”坐在上面才会产生的幅度。

　　路宸轻轻将门退回去，关门的瞬间，门口的灯笼闪了几下，这点蜡烛怕是也快撑不住了。
　　“时间不多了同志们！”路宸用余光瞥到了这一细节，“要不要再下去看看？”
　　梁皓天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今天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极限了。其他人倒是没有意见。

　　路宸见状又补了一句：“灯笼快灭了，房间里……也不见得安全哦。”
　　说完还怕梁皓天不信一般，伸手向窗户外指了指，透过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明灭的灯光。

　　梁皓天顺着路宸的手指往外看了一眼，内心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随即心一横，忽的一下站起身：“走走走！”
　　说着还第一个大摇大摆走出门喊出来了其他三个房间的人。

　　前一刻才分别的众人，此时再次聚集在走廊里。
　　就在这时，章汐沅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转身看去，何遥不知何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隔着那道栅栏抬头看着他们。
　　前几晚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那大概和他们刚刚进入的塔有关。
　　“走吧，这下不下去都不行了。”

　　他们来到了何遥的门口，与她隔着一个栅栏的距离。
　　“你们是我见过最聪明又勇敢的一群客人。”何遥开口说道。
　　“所以要奖励我们离开吗？”路宸反问道。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大家终归还是谨慎了一些，因为不知道完成任务与否的后果，所以没有贸然答应，一致拒绝了。

　　何遥笑了笑，凭感觉摘下了头上一朵已经蔫掉的花朵，捻在手中把玩。
　　“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

　　章汐沅抬头看着已经不足四分之一的昏黄灯光，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黄灯笼和白灯笼有什么区别？它们的作用不一样吗？”
　　这听起来是两个问题，何遥思考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回答：“黄灯笼是保护你们的，阻止别的东西进入你们的房间取代你们。”
　　而白灯笼自然就失去了这项功能，成为滥竽充数的存在，这和章汐沅他们之前的猜测大致相同，说明他们之前的方向是正确的。

　　“所以取代我们的前提是我们事先喝了那口井里的水？”路宸接着问道。
　　何遥点点头：“是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梁皓天刚要开口，被众人捂住了嘴巴：“我们先商量一下。”

　　需要搞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谁也不想浪费掉这最后的机会，都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一番讨论过后，章汐沅上前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能讲一下关于这座塔的故事吗？”
　　她伸手指向院子中央那片地方，上面散落着他们倒塌的滑梯零件。

　　何遥一怔，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回反客为主，这确实只是一个问题，但包含了所有事情的起源，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何遥叹了一口气，开口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轻易许诺的悔意：“这座塔在这里存在很久了，起码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在这了。”

　　这么说，何遥也是曾经的某一批游客吗？章汐沅没有打断她，而是听她继续讲下去。

　　“这座塔里埋的是鹿潭镇历代女婴的尸骨，而你们所用的灯笼，则是他们的皮肤制成的。这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习俗，将女婴折磨致死，尸骨藏于塔中深埋地下不见天日，皮囊置于火里日日炙烤，便不敢再投胎转世，这家人下一次就会生出儿子。”

　　讲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种古老的残忍手段震惊了，在一众愤怒的人群中，只有柳笑笑红了眼眶在微微发抖，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来了一个僧人，修建了后面那口井，这才平息了她们的怨恨，也让她们拥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重新做人……你是指那些复制人？”那些模仿本体总是露出破绽的复制人。
　　何遥点点头。
　　“这样说的话，鹿潭下面那些尸体也是你们的杰作喽？”

　　“什么尸体？”这话把何遥问住了，从她迷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似乎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你不知道？那湖面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看起来都是来你这住过的客人。”梁皓天捏着拳头控诉着这家黑店。

　　“这我倒确实没有听说过……客人们几乎都能及时完成任务坐船离开。”
　　“恐怕他们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路宸思索道：“如此说来，建这个游乐园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路宸产生了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干脆把那些女婴的婴灵全部都放出来，还他们自由。

　　路宸看向章汐沅，发现对方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两道视线相交时默契一笑。
　　“你就不怕剩下的那些人会出来揍你？”
　　路宸无所谓地耸肩：“如果他们不害怕出来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的话。”

　　何遥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要干什么？！”
　　章汐沅和路宸异口同声地笑着回答：“搞点事情！”
　　说完便不顾何遥在身后的阻拦，兵分两路带人上楼熄灭了所有的黄灯笼，有的房间里传来愤怒的咆哮声，但如路宸所预料的那样，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出来察看情况。

　　打开门出来的，全部都来自于白色灯笼的房间，很快那些“人”便占据了半个院子，只有中央的那片地是空出来的，他们似乎很惧怕那里。
　　路宸他们早有准备，用工具将塔底挖开，果然这座塔是倒置在地下的，所以他们进入塔内的时候，那些枯骨才会堆积在上面。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们的尸骨掘了出来，场面诡异中带着滑稽，每个人都在排着队认领自己的骸骨。领到骨头的人默默在一旁地上认真数着，生怕少了一块。

　　直到即将破晓之时，这项工程才堪堪完成，所有人的尸骨被重新安葬在了土楼后面的那一片空地上，放眼望去，一片片小土包带来的视觉冲击不亚于他们在塔内看到的尸山，这甚至还是各位“自掘坟墓”的成果。

　　“这样做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人吗？”
　　“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

　　她们在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这时路宸走到何遥的门前，她还站在那里，深色疲惫。
　　何遥搞砸了她的使命，辜负了那个人对她的期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附近应该还有座寺庙吧？”
　　何遥的目光有些躲闪。
　　“因为……你好像见过那个僧人，而他从未离开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