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山河》陆贰玥

83、回八十三

　　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顾青运心中藏事，不敢开口，还得是萧时晏，看着顾青运那副模样，先开了口：“所以，你和苏晓春，还是从前那副样子？”

　　“也没有吧，我不知道。”顾青运摇头。

　　“不知道什么，”萧时晏难得看到没了头绪的顾青运，这和朝堂上的顾青运不同，萧时晏欣赏着，“不知道怎么对苏晓春好？”

　　“要对她好吗，如何对她好？”

　　顾青运此话一出，萧时晏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还要对她好？他们二人既然成为了夫妻，眼见着虽然没什么欢喜和爱意，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总算是和旁人有些不一样的亲密的才是。可顾青运的话，就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们寻常是如何相处的？”萧时晏问。

　　“嗯，相敬如宾。”顾青运笃定道。

　　哦，相敬如宾的意思是谁也不理谁，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萧时晏心中已经了然了，他叹气，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陆云淑赶出门外，为何会和顾青运在一间屋子里休息。

　　陆云淑的苦心，他懂了。

　　顾青运是心中有志向的人，自然挂念的就不会是儿女情长，不放在心上的事情，难免会有疏忽，苦了苏晓春。萧时晏记得，这苏晓春当初可是一腔热情对着顾青运，本来顾青运说要求娶她，萧时晏还觉得是缘分使然，便成全了这段佳话。

　　谁成想到，这都多少年了，顾青运和苏晓春还是这般。

　　萧时晏和陆云淑都和好了，顾青运还是没能学会对人好，喜欢一个人。

　　“那你呢，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苏晓春吗？”萧时晏问。

　　喜欢吗，顾青运不知道。从前苏晓春将他的后院管得井井有条，什么错处都是没有的，顾青运有时候看着在后院里忙碌的苏晓春，也会看呆。但是等苏晓春看过来，他又会错开，当自己是才刚经过。

　　再到后来苏晓春和他也闹过脾气的，苏晓春仍然帮着他管后院，只是不同他吃饭，也不同他讲话了。

　　再后来，顾青运看着那苏晓春入了宫受人欺负，心中忽然觉得割出一点疼痛来。他帮助过的人，如今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欺负到头上去，可偏偏那人却什么都不和他说，也不和他喊痛。

　　顾青运对萧时晏说：“我想，或许是我觉得对她总有亏欠，想要对她更好些吧。”

　　“那这不是喜欢，不是爱，”萧时晏听后，眉眼间也染上了浓墨，他摇头，“顾青运，你自己都看不清楚你自己的心，为何又要让她以正妻的身份，来与你相处呢？”

　　“若是你想要让她成为你的正妻，你就应该给她你的心，你的喜欢才是。”

　　“顾青运，给不了的，你不如不给。”

　　萧时晏不再多说，他想，顾青运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若是真的觉得亏欠，真是心地善良，自然不用娶她为妻。想到这里，萧时晏对顾青运的叹息又多了一分。

　　“你啊，真是不开窍。”

　　“我不开窍什么？”顾青运不明白。

　　“没什么，睡吧。”

　　行到江南，一路算是平安，只是萧时晏不太高兴。陆云淑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她也不着急，反倒是吓坏了苏晓春。在马车上，苏晓春拉了拉陆云淑的衣袖：“这些日子你我同居一屋，皇上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也不会算在你的头上，怎么着都会对着顾青运发火的，和咱们没关系。”

　　“对他发什么火啊，”苏晓春嘟囔了几句，“不然今日还是您和皇上住一屋吧。”

　　“你怕什么，你还喜欢顾青运吗？”陆云淑抓住了这其中的紧要，她带着笑意看着苏晓春，“若是喜欢，你们为何还要这样生分？”

　　“皇后娘娘别取笑我了，这天下不是谁都像皇上那样的。”若是顾青运能够像萧时晏那样，或许这一段还真的会成为了佳话呢，可是顾青运是顾青运，不是萧时晏。苏晓春也不是陆云淑，没有陆云淑那样的幸运。

　　苏晓春心中有事情，她对着陆云淑道：“皇后娘娘，若是我想要和顾大人和离，是不是就能成全他了？”

　　“为什么和他和离？”陆云淑没有惊讶，只是问苏晓春为何会这么想。

　　“他不喜欢我，若是我们这样下去，只不过是彼此耽误。顾大人，应该有更好的。”

　　“苏晓春，”陆云淑无奈笑着叹道，“从前你那股子劲头去哪里了呢，从前你不是不管顾青运喜不喜欢，都会争取的吗？”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陆云淑反问苏晓春，“若是顾青运心中也有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那时候，与自己喜欢的人和离，不就成了一桩遗憾的事情了吗？”

　　“皇后娘娘......”

　　“我不是想要逼你，也不劝你，我只是想要你再等等看，看看你们是不是还有这个缘分。你先将那些在意的事情放下来，且等着顾青运如何举动，好不好？”

　　苏晓春不是从前的苏晓春了，陆云淑也不是从前的陆云淑了。

　　她们都变了许多。

　　萧时晏和顾青运总是在忙碌着科考的事情，时日临近，倒是让苏晓春和陆云淑得了空。江南美景如云，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候回来得晚，便看到两个皱紧眉头仍然谈论着科考的事情的萧时晏和顾青运，她们也不疼惜。

　　倒是顾青运，看到这样眉目舒展笑意十分的苏晓春，也难免露出了些笑意来。但是这一抹笑意，在苏晓春察觉到顾青运看过来，收敛笑意后，也就随之散去。

　　这一抹笑意，被陆云淑抓住，也被萧时晏抓住。

　　萧时晏趁机抓住了陆云淑的手腕，有些委屈地对陆云淑道：“这些日子在外头玩得可好，那今日我能回屋睡吗？”

　　陆云淑看向苏晓春，看着苏晓春一脸求助地看着自己，陆云淑转过头对萧时晏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顾夫人似乎不太想要和顾大人一起，那么便继续委屈你吧。”

　　萧时晏脸色暗淡，瞪着顾青运。

　　顾青运轻轻咳了咳：“嗯，这些日子也打扰了皇上皇后娘娘，晓春，今日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总算是有些举动了，听闻此话，苏晓春刚要摇头，就感觉到陆云淑轻轻扯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推。陆云淑说：“顾大人啊你总算是说话了，若是你再没动静，我都要替晓春与你说和离了。”

　　陆云淑挽住了萧时晏的手臂，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陆云淑很快被萧时晏搂住。天降的好事落到了萧时晏的头上去，他眉眼舒展开来，和陆云淑十指紧扣。陆云淑身上的味道，他好些天没闻到了。

　　苏晓春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陆云淑卖掉了，她还要说什么，可是她看到陆云淑来不及同自己说话就被萧时晏带着去往屋子里的时候，还是决定不要打扰他们了。

　　留下他们二人静默，苏晓春不看顾青运，她道：“我来打地铺吧，今日我睡地上。”

　　苏晓春没听着顾青运的回答，她眼前头出现了一根金簪子，是江南如今流行的新花样。她不明白，抬头看向顾青运：“这是做什么？”

　　“今日出门，和皇上看着科考的事情，回来的时候，看到首饰铺面，便进去逛了逛。皇上给皇后娘娘选了个簪子，我想着，你或许也会喜欢，便买给你。”

　　专程为了她买的，苏晓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青运将簪子递给她，她看着手中的簪子，紧紧握住。

　　“顾青运，你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吗，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补偿，若是不喜欢，你可以像从前那样，拒绝我也可以的。”

　　“从前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如今天下太平，太子也被送出京城。等这次科考选拔出来些人才后，我自然也能闲下来了。晓春，我们慢慢来吧。”

　　苏晓春咽下去了些苦涩，她看着那簪子，终究是妥协地笑了笑：“好，那就慢慢来，看一看吧。若是那时候你我还是如此，便是上天注定的结局了。”

　　“好，那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

　　苏晓春没再坚持，她跟着顾青运回到了屋中去，又将簪子仔细看了一遍。她的确喜欢这个簪子，顾青运选的簪子很是漂亮。

　　顾青运的屋子里风平浪静的，可是萧时晏和陆云淑的屋子并不平静。此次出行看科考，萧时晏是便衣出行，江南的地方上只给顾青运准备了一座小小的宅院，并没有在驿站里住着。顾青运将正屋留给了萧时晏，自己去了偏房住着，可是萧时晏不想要让人看出端倪，便让顾青运仍然住正屋，他住偏房。

　　偏房小一些，关上了门袅袅的香味袭来，似乎是桂花的味道，让人神思浮在屋子里，落在旁人的身上。陆云淑被抵到门边，还未说话便被萧时晏抱了个满怀。

　　她的后背是冰凉的门，她有些无奈地抚上萧时晏的后颈：“皇上，是不是太急了些，这些日子憋坏了吗？”

　　“明知故问，朝瑶，你不想吗？”明明忍不住的是萧时晏，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好像变成了陆云淑心中存了别的心思，想要做什么坏事一般。

　　陆云淑耳根都要流血了一般，她不敢看萧时晏，别过脸去。

　　随后萧时晏听到了一句细微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