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河神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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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在岁安卷住凌寂玄即将消失的前一刻，秦怀音注意到啼泪花的藤蔓也卷向了岁安自己。
她控制的藤蔓并未将岁安整个缠起来，而是仅死死攀咬着她微鼓起的腹部，像要用尽全力想将它吞噬掉似的。
岁安灵魂消逝的同时，这个孩子必然也会随她而去，并不需要如此，但或许因为岁安恨极这个水鬼的孩子，所以把它当成水鬼、凌寂玄般单独的生命体来除掉它。
一切重新恢复寂静之后，秦怀音默然站了很久，才把聚到面前的所有泪珠存好放入芥子戒指。
事情平息，秦怀音打算上岸去，她一回头就瞅见捂着手臂恨恨看她的沈应远。
没见到屈清袖是因为这人还昏死在地上。
“你根本！根本是疯了！”沈应远那双眼睛里布满怨恨、妒忿，恨不得下秒将她生剥了啖肉饮血一样。
可他看到秦怀音径直往他这走，似是马上就要找他算账般时，本怒火滔滔的眼里瞬间闪过几丝瑟缩，身体也下意识退了几步。
饶是怕成如此，沈应远还是咬牙壮着胆子朝秦怀音骂出句，“你不配做灵女！”
在秦怀音越走越近，沈应远吓得浑身颤抖的时候，她施施然从他身边路过。
“我肯定不是呀，灵女血脉什么的当然是你来当咯。”
从她那飘来极其恶寒的几个字，沈应远听到硬是打了个哆嗦，她说:“我很看好你。”
“不过这次不想管你们了，怎么上去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
一个断臂，一个昏迷不醒，沈应远他爱面子，又极为依赖他人，定然是不好意思直接丢下屈清袖在此不管。他等屈清袖醒来，再和掉了修为的屈一起想办法上去，也够他俩折腾好段时间。
她就不一样了，她好意思。
她特别好意思把这两个丢这里，自己上去。
沈应远看到秦怀音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顿时慌张不已，脚下小跑几步，想跟过去。
“师姐！师……”
话没落完，沈应远眼睁睁看着秦怀音就这么在他面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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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放晴，这是这么多天来难得的一次好天气，村里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看着自家小孩在河滩边嬉戏打闹。
因此，河里有人一上来，这些人就都知道了。
秦怀音还没往滩上走几步，就有个女孩扒住了她的下衣摆，抬头瞅她，头顶两个小辫子晃悠悠的，女孩一开心，露出个刚掉了颗板牙的笑容:“姐姐！你是仙女吗！”
她身边的大人怕小孩不懂事叨扰了仙长，连把她拉开，朝秦怀音说话时神情还颇为拘谨:“仙……仙长好。感谢仙人救我们河神镇……”
众人听到动静，也都慢慢凑过来看她，双手不知怎么安放。
他们这里虽然有河神，但除了那些下过水还回来的姑娘们，没人见过河神是什么样，更别说是第一次见的仙长了，个个都瞧着紧张得很。
这时，连枝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
她一直在窗边看着，见岸边忽地聚集起来，猜到是他们回来了，急急忙忙一路把自己塞进人群，叫了好几声“让让！让让！”好容易才把自己挤出个脑袋。
“秦仙长！你回来了！谢谢你救了我，救了大家！”连枝眼睛亮晶晶的，握住秦怀音的手，“……咦？”
她往秦怀音身后看了眼，见秦怀音不说，也就没敢问，担心那几人不在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们一会再说。”秦怀音拍拍连枝的手背，向局促的村民们展出笑容。
“大家好，我现在上来就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家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家会遭受无妄之灾。”
虽已猜了大概，但真到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在此刻落下了，即使众人有意克制，秦怀音还是能听到他们齐齐的吐气声。
有个急性男子问秦怀音:“仙长，我们镇之前很和平，可，可这段时日确实是河神作乱么？”
秦怀音摇头。
“不是。镇内所有事端皆是由一只水鬼惹出来的。河神镇的河神虽是大妖，但他确实从未伤人，先前送下的女子都妥善送了回来。他还与镇里一个孤儿定了情。”
“她是不是叫岁安？”
秦怀音应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个说书的老头。
见她颔首，众人有记起岁安的，都恍然大悟。
说书人叹了口气:“岁安呐，陈家婆婆养的，从小我看她就知道有福气！以前还送了消息，叫我们别担心她，她在水下过得挺好，果真是与河神结缘。”
“哪晓得出了这档子事……”说书人一猜就晓得，既有水鬼作乱，河神定然是出事了，那岁安八成也凶多吉少。
“岁安与河神都死在那作乱的水鬼手上，水鬼性恶，送下的新娘们便真成了他的祭品。”秦怀音说到这里，人群中已经开始有稀稀落落的抽泣声了，是那些失去女儿的人们。
“岁安被逼化为花妖，但也未做坏事，坚持等到了我们的到来。她替新娘们都炼造了一滴泪珠，这些泪珠饱含她们的记忆、情感和言语，可妥善保存。之前我已超度了她们，留下这些珠子，我会送给各位新娘的家人们。”
泣不成声的众人中，一位妇人抓住秦怀音的手朝她鞠躬，忙被秦怀音拉起来，脸上泪水涟涟。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谢谢小岁安。我本来没想着还能再见我家囡囡一面，能再听到她声音。有了珠子，我也算是有个念想，死而无憾了！”
所有人都向秦怀音鞠了个躬。
“谢谢仙长。”
秦怀音受此大礼，忙忙摆手。
连枝宽慰她:“我们该向你道谢的啦。秦仙长，你不认识镇里的人家，我替你指新娘们泪珠的亲人吧。”
送走大家后，连枝带她走在路上，此时就只有她们两人，秦怀音记得连枝想问什么，便和连枝说:
“我当时虽和另外三人同行，但我和他们不和且有仇，我平安出来了，他们现在就只剩两个，而且身受重伤。”
“他们竟然与你有仇！”
“嗯，在水底还差点置我于死地。”
秦怀音随口一说，连枝气得更狠了。
“太过分了吧！！”
连枝很喜欢秦怀音，在水里时连枝还以为她是最不会法术的一个，可看只有她出来了就知道秦怀音才最厉害，秦怀音脾气这么好，法术强修为高，那几人心思怎么那么坏？！
“所以，我拜托你还有大家一个忙。”秦怀音停下脚步，冲气鼓鼓的连枝一笑。
连枝看到她乌黑黑的眼珠里闪过丝狡黠，觉得秦怀音像只正在抖耳朵的小狐狸，愣盯着秦怀音“嗯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答应。
“包，包在我身上！我会告知大家的！”
“他们现在修为不比以前，且身负重伤，你们不要救治，甚至见到他们就打，你们是普通人，他们不敢也不会还手，打他们最好了。”
连枝也抿唇一笑，秦怀音是救了他们镇，还超度了很多新娘姐姐的大好人，谁与她作对就等于与整个小镇作对，替秦怀音出气嘛，作为报答，他们肯定会做到最好的！
秦怀音走前，被热情的村民们塞了好多水果肉鱼等吃的。
她已辟谷，但平常实在忍不住馋，吃的不少，因此面对这些推辞不掉的诱惑，最终还是欢喜地收进了芥子空间。
众人还有些舍不得她，说书先生对秦怀音说定会把她这又一个故事传扬到百里之外，秦怀音汗颜说不必。
连枝更是喊了好几声“要记得有时间回来玩玩呀秦仙长”才罢休。
等到人终于看不见了，大家才张罗着全部聚到镇门口。
进入小镇的入口有块巨石，那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河神镇”。
连枝被人驮着，用秦怀音交给她的符纸往上一贴，果真见到上面的字变了样，底下发出阵好大的欢呼。
既已没有了河神，他们再叫河神镇已然不妥，镇里人想来想去，觉得不若改个名，而为了怀想和思念岁安与死去的姑娘们，大家请求秦怀音给他们一张改字符。
连枝的指腹抚摸着石头上凹下去的刻字，仿佛有刚落下的温度。鲜红的朱色和水底石头上的字一样，这儿的却有别样的意义。
从此，“河神镇”便叫“平安镇”啦。
年年有福，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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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清袖、沈应远等人想要谋害秦怀音的全过程都在聚灵珠里看的清清楚楚，谁也抵赖不掉。
凌寂玄的死是其心不正，谋害同门，死有余辜，总之怪不到秦怀音头上，相反，秦怀音是最无辜的一个。
众长老唏嘘长叹，还想等秦怀音回来，好好替她开解安慰一番，毕竟师兄弟如此对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说不定有了心理阴影。
蘅上玉脸黑成那样，他们是瞅到屈清袖那派的狠辣偏心了，要是蘅上玉冲秦怀音发难，他们还得帮衬着点秦怀音。
岂料翘首盼着她，好不容易秦怀音回来了，她人压根不到蘅上玉这复命。
差人去问秦怀音在做什么，回来的人支吾半天不知怎么回答，最后说:“秦师姐进了屋里后，门始终紧闭着，几天来一直没开。”
众人:？
药谷长老摸不着脑袋，嘟囔了句:“这小子在屋里是做什么呢？”
庞容风习以为常。
他即答道:“秦师侄定然是在睡大觉。”
众人:？
明明说睡觉就好了，非要加个大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喜感啊！
嗯。好吧。秦怀音睡大觉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毕竟以前秘境探险时也不是没见过她睡大觉的样子……一想到这里，感觉也不是很奇怪了……
秦怀音一连睡了数天，屈清袖和沈应远才回来。也巧，他俩刚回到山头，就见秦怀音出门透气，一副谁都看得出来她睡的神清气爽的样子。
沈应远:……
他在水底担惊受怕，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秦怀音瞅见他们，还悠悠打个招呼:“哟，回来了？”
沈应远:）
秦怀音瞥了几眼，他俩身上破破烂烂，流血的伤口不少，二人都来不及处理，想来是灵力都没法支持他们清理这些脏污了。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他俩要比她离开之前更惨一点，应该有那些村民的功劳吧？
要是秦怀音问庞容风就会知道，他闲来无事关注聚仙珠，把后面发生的事都看完了。
屈清袖昏迷时，沈应远不敢一人走掉，只能狼狈地每次趁避水咒失效时浮上水面呼吸一次。等屈清袖醒来，他俩就立刻打算离开，结果不知为什么，只要一冒头，岸上就有人冲他们砸石头。
沈应远第一次出水躲避不及，被砸了个结结实实，头顶现在还有个大包。
两人被逼在水下观察半天，才发现是村民打的。屈清袖本想与其交涉，但村民们根本不听他们说话，闷声只管砸。
先前说书那老头子，砸得最狠，草鞋都给甩出去一支。
身为修仙者，不好对凡人动粗，硬是忍了下来，好容易才躲掉众人围攻狼狈奔逃回宗。
沈应远见秦怀音悠哉悠哉的模样就来气，还没等他开口，秦怀音自己就提了:“我们一同去天衍峰？”
沈应远话没说出来，憋了回去:……
他咬牙道:“行！”
到达天衍峰时，沈应远一脸愤怒，他“嘭”的一声就是跪下去，没注意到头顶所有人复杂的神情。
他开口，字字句句都在攻讦秦怀音:“凌师兄随我同行却没能回来，是师姐为夺凌师兄体内雪莲而杀了他！屈师兄如今修为只有筑基，我断一臂，都是秦怀音所为！”
台上几人欲言又止，又看向秦怀音。他们心中清楚整个过程，见秦怀音神情也颇难过，说话还破了音，声音透着哑，瞬间生出不忍。
秦怀音面上如此，悲伤的嗓音却没夹住，都破了音，差点透露出她真正的高兴心情，她咳嗽几声作遮掩。
“事到如今，我便什么也不用说了，随你们处置。”
反正是不会信她的，她也不想当灵女，这样认下，她必然不会有灵女的资格。
“思过崖怎么样？我在那待个几百年，或者想让我怎么赔罪……”
“或者不如废了我的修为，将我贬成凡人下山？”
这两个惩罚对她来说实则不足为惧，她被罚去崖边，她自然有办法逃脱；而就算是废了修为，她只要睡几觉就能恢复。
药谷长老看着秦怀音，他也算是看着秦怀音从小长到如今这般模样，见她哪怕是受害者都不愿再作辩解，只说赌气之言，已是心伤至此，不禁更是叹出气来。
“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在聚仙珠里看到了。你们两个的恶行宗门不会姑息，也别妄想凭你们一人之言可以再污蔑秦怀音！”
他声如雷霆，沈应远一听这话，脸白了大半。
全…全看到了？怎么会……
药谷主转向秦怀音，他心里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脸色也挺白的。
“怀音师侄你放心，我们知道真相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不必强撑。”
“？？？不是啊我不是强忍难过啊！”秦怀音连忙要道，药谷主又去怒斥那两人了:“你们还要如何狡辩？？”
“哎！！”
她真的没有难过啊！！！！！！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河神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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