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J的恶魔》夏至和

18、旅行

　　学生，需要人文关怀。
　　尽管借助网络就能完成人所需要的基础教育，联合中心强调，生活在冰冷的器械中不利于孩子健康人格心理的发展。人类教师的地位在当下，不仅没有下降，还大大提升了。
　　在人的成长中，环境越冰冷，人就越重要。
　　话虽如此，考试监考为什么还一定要有人类监考员？
　　不仅没有机器灵敏，还会挡镜头吧？
　　学生考试时需要人文关怀，但也更需要公平呀？
　　总不会设置人类监考员就是为了方便关系户作弊吧？
　　真是煎熬啊。
　　我走在考场里，学生的座位整齐的排列，他们坐在座位上答卷。我走在两列学生中间，过道并不窄，但我还是稍稍侧身，生怕蹭到桌子或是考生，影响考生的状态。
　　另一个监考员站在讲台前，钟就在他头顶。
　　天哪，还要这样百无聊赖地熬过一小时二十一分钟。
　　一小时二十一分钟？有意思啊，1.21是1.1的平方，而一小时二十一分钟换算单位后是81分钟，刚好又是9的平方。
　　我真是太无聊了。
　　咦？窗外站着一个黑衣服、黑口罩、短头发的男生，一动不动，死鱼眼。
　　但一直看着我。
　　教室的地面比外面的地面略高一点，所以他需要仰一点头。
　　不会是什么坏人吧？不过机器没有示警。
　　没关系，如果发生了什么，机器会解决一切。
　　而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监考老师，像一台机器一样，只看着考场里的一切，看不见窗外，看不见窗外的人，我只是巡视，监考。
　　和监考机器没有差别，除了，我没用。
　　处理了一个考生申请去洗手间的需求。
　　额，也不能说完全没用，我会“露出来自真实人类的微笑”？
　　铃声打响，试卷收齐，另一位监考收好试卷，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按理说我应该跟他一起离开，但我看见那个窗外的人从教室的后门走了进来，他走了进来，走到我身边，问道：“老师，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没有看他的眼睛，因为我不想再看见那双死死看着我的枯萎的眼。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我勉强微笑。
　　他停顿了一会儿，我发现他看起来像个外国人，于是又用英文讲了一遍。
　　这次，他有了反应——他直接走了。
　　等等，他好像不是窗外那个人……
　　坏了，我会被看成神经病的！那个学生也会有点不开心吧？要是举报我可就麻烦了！
　　坐在这里读书的，家长既富又贵，一个举报，多少人都要来找我谈话写报告，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议论我……不给我继续发展的机会……
　　我一个也惹不起啊……
　　我冲上去想要解释，行为却看着更奇怪了，像是我尾随了他。
　　兜兜转转转进一间教室，我看见他与几个女生一起，边上几个机器人在收拾画具。
　　是学美术的啊……
　　“同学！”我尽可能笑得讨好，“不好意思误会了，我把你认成另一个人了……”
　　“没事。”
　　我才发现，她是女生。
　　周围的学生应当都是她的朋友，“我们先去教室吧”，“中午要不要去外面吃”，她回应着诸多问题，我想找机会与她单独再解释一下，却听见了铃声。
　　于是我赶紧上前对她说，“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
　　怎么就成为了朋友呢？
　　我天生就不擅长与人交流，和谁聊天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人生走到今天，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怎么就聊下去了呢？起初只是一句闲聊，很快变成十句，百句，多少句……原来闲聊，真的是两个人随口说些什么就能接下去的东西。
　　为什么别人不可以，但你可以？
　　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
　　——
　　人生中第一次旅行。
　　我与她，还有她的一些朋友。
　　不过，和只有我们两人一起出门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一直是我们两个走在一起，后面的人按自己的关系结伴走在一起，只是偶尔和她们说几句话。
　　这样，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在平静的世界里。但在需要的时候，又能有一种很热闹的感觉。
　　我们似乎感觉相通。想走在一起就走在一起，等我觉得有点安静时，她就带着我去和其他人聊几句。
　　可能，我们都在同一刻渴求喧嚣吧。
　　第三区是个小地方，她一直喜欢、向往这里，我其实不理解。低矮的房屋，狭窄的街道，人也都小小的，像世界微缩了一点。或许精致，但我觉得有点压抑。
　　我喜欢宽敞的地方。
　　但她喜欢这里，她很开心，我也觉得很开心。单看这里的景物，我一定会觉得有点不顺眼，但现在有她在，我看这一切，都觉得很可爱。
　　我是个无趣的人，从不打扮自己，没什么爱好，没什么自我。
　　她是个清晰的人，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风格，有自己的目标。她的画很温柔，总是用很低调的颜色，但又有一点恰到好处的鲜明的装饰。
　　我们的衣服颜色都是深沉的色调。但她是真正的喜欢这些，永远都是这样的风格。而我，我其实喜欢鲜明的颜色，但工作原因，不敢穿，怕被指指点点。
　　她优秀又漂亮，我是绝对的普通。
　　她为什么会选择和我成为朋友呢？
　　我为什么会和她成为朋友呢？
　　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似乎仅此而已。
　　——
　　又被拉进了路边的一家店，她总是这么喜欢这些可爱的、鲜艳的小东西。不要寄回家去，偏要立刻就挂在身上，现在已经挂了长长的一串，晃晃荡荡，走起路来都一阵铃响。她不嫌沉，也不怕被它们阻碍自己的步伐。
　　她看起来很瘦，很脆弱，她也一直是这样的形象，低调柔弱。但她其实力气很大，风风火火，开心极了的到处拽着我跑。
　　唔……我其实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啦，难道这就是她挑中我的原因？表面上我风风火火，她很内敛。但实际上，我们的真实性格是反过来的啊。
　　你看，出来玩就暴露了嘛。
　　看着这些小玩意，她眼里都放着光，我情不自禁地与她一起跑起来。
　　——
　　热闹的商业街，我看到一家店，里面摆满了扭蛋机。喧闹的音乐平时总是很恼人，可此刻的我，不知为何却突然被吸引了。
　　只多看了一眼，她就与其他人打了招呼，带我走了进去。
　　“诶……不是扭蛋机，是娃娃机啊。”她的脸凑近了玻璃，看着里面的抓手和底部堆叠的扭蛋。
　　“看起来，不太好抓呢。”我有些迟疑。
　　“先试试吧！”她的脸一下明亮起来，手环在一旁的接口上刷了一下，十枚代币就掉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价格，“你，一次性换了十次？”
　　“先试试嘛！”她笑笑。
　　可以直接录入次数，为什么还提供兑换成代币手动投入的选择呢？据说是为了“增强体验感”。
　　她这样热爱新奇事物的人，一定也很在意“体验感”吧。
　　扭蛋里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手环接入脑机，店铺信息全部联网。不需要标语，不需要门牌，一切信息你都能直接知晓。旅行街各式各样的标语，都是为了视觉的吸引，宣传的手段罢了。当然，脑机可以自动把所有的外语都翻译出来，匹配好字号，让你像走在自己的母语地区一样，毫不违和。但她想看看第三区语言的字符究竟长什么样子，所以我们都干脆把翻译和信息同步关了。
　　体验身处绝对陌生的环境的感觉，据说最近很流行这种玩法呢，她也好奇。
　　“啊，抓到了！”她看起来惊喜极了，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是糖果……”一人一半。
　　“好吃，不过就是普通的糖……”
　　“嗯。”她也点头。
　　十次抓完了，我问她，“换一台机器吗？这次一定要我来付啦！”
　　与她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出门，有时我有一种挫败感。与我出门，当然我应当请客，我年长，收入也更多，照顾人不是应当的么？
　　但她有朋友，一群人抓住我的手环，我还是无力反抗。
　　所以后来，我们都是一人一半。我觉得她也想请我，说实话，AA对我们双方来说，似乎都是一种妥协。
　　真不习惯，但我还是很开心。
　　本来是要玩好几个地方的，但好像，我们在那家店里一泡就是一天。
　　后来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我的记性变得不好了。
　　我们出来旅行，应当过两天是要回去的。但为什么呢？我们一直留在那儿了。
　　有糖吃就开心，没糖吃就争吵，难过，回到店里。
　　自己赚积分花，或是扭蛋扭到好的，有时也不吃，而是拿去换积分，换更多的机会搏一搏，是这样吧……
　　她去哪儿了？唔，积分要没了，我该出去赚一点……这时我突然发现，唔，她去哪儿了？
　　好像说是要去赚积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了呢？
　　那天我心情很好，她说要出去，我也没多想，对吧，后来……？
　　过去多久了？
　　她是不是去店里了……对，店，店换位置了……
　　店主说不能存信息，所以……纸条，纸条……
　　可是，没有积分了，我怎么找她……
　　对了，我们是互相推荐的关系……
　　我找到了存单，她在那里已经花了三百多万积分，啊，我能有三万多的提成……
　　可以换糖，也许，她就在那里，我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