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未远》我不爱吃摇摇冻

7、第 7 章

　　李自由还是第一次蹲在拘留所，而且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身上还穿着准备睡觉时换上的睡衣。

　　看着信天鸥传来的文件，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一样样成分看下去，竟然是灵魂沙？
　　这不应该出现在污染区。灵魂沙只存在于中心区的中心，那是污染程度最低的区域，算得上是一片真正的污垢之地，据说连口罩都不用戴。

　　32世纪世界从中心区开始向外一圈一圈辐射，分为中心区，住宅区，一级污染区，二级污染区和三级污染区，信天鸥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三级污染区。而且区和区之间有着严格的分割界限，高墙、光幕以及重兵把守的进出口是最基础的手段。

　　把结果告诉信天鸥，她沉浸在发散思维里，还没等想明白就听到一声传唤。

　　“信天鸥，你家属来了。”一位警察拿着警棍，敲击栏杆，唤她过来。

　　李自由愣了一下，周围人都无动于衷才意识到是在叫她，一边摆出一幅瑟瑟发抖的表情，裹上从别人身上顺下来的外套，走到栏杆前，一边心里想，总算被我知道叫什么了。别以为她没发现刚刚聊天的时候信天鸥故意没提起自己的名字。

　　“我在。”她努力睁大双眼，作出无辜又故作镇定的样子。

　　警察都没抬眼分她一个眼神，更没注意到她的穿着。翻着手里其他名册，又点了几个人跟在她后面，把她们分别领去不同的谈话房间。

　　“该死的又TM的开始谈话了，老子有人跟你们说多少遍了！”队伍最后一个秃头男不耐烦地甩开警员拉他出来的手。

　　“闭嘴，往前走。”警员见得多了，波澜不惊。
　　秃头男鼻孔朝人， “老子说了别碰我！” ，说着伸出胳膊猛推了警员一下。

　　警员一个趔趄，二话没说抄出警棍，一棍子甩到秃头男迎面骨上。

　　李自由发誓她听到这人腿骨断了，而旁边办公桌上该打电话的打电话，该发呆的发呆，没有任何人对这种现象表现出惊讶，甚至没给一个眼神。
　　这真是拘留所不是什么暴政所？

　　随着秃头男的惨叫，她适时地瑟缩一下，把嘴抿得更紧了，以表明自己的恐慌和听话。四下无言，沉默到警员领她进入第一间房间。

　　入目是一张方正的探视桌，她在最里面面对门坐下。进来一位新警员在门口站着跟她面对面，目不斜视。

　　她坐立不安，传递出一点无人诉说的焦虑和焦躁，事实上她现在确实也挺焦躁。
　　房间里能看到的摄像头就有七个，还有一个门神一样监视着她。悄悄跟信天鸥发消息，这鬼地方竟然要直系亲属签字才可以出去。

　　过了很一会，久到她以为这对父母要给她来一个下马威，门终于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中老年夫妻，而是另一位青年男子。

　　他穿一身廉价西装，身上皱巴巴的。头发打了两吨发胶，衬得他有几分姿色的脸也变成三分，身材毫无锻炼痕迹，看下来就像个想装又装不起来的精神小伙。

　　从看见他开始，李自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嗞啦一声拉开椅子，他大手大脚扮得豪爽。

　　李自由简直要笑出声，不知道他在装给谁看。

　　“姐，咋样，干坏事了？”他邪笑着打量李自由，吊儿郎当让人想给他一拳。
　　李自由在桌上交叠的双手不自觉地扣紧了。

　　她没接话，说： “爸妈呢？”

　　对面青年立刻来了瘾， “咱爸妈当然是不想看自己的好闺女蹲监狱去了，这不是派我来看看我亲爱的姐姐。”

　　“说吧，你要什么才肯签。”李自由把手边的拘留单推过去，这死弟一撅腚她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也不用再兜圈子。

　　弟弟也会顺杆往上爬， “哎哟姐你看你这说的，真聪明！” ，还比了个大拇指。
　　接着张嘴就是让人听了顿觉无耻之言： “姐你看你工作也有几年了，这样，你呢出来就接济接济我，你弟我要得不多，就这个数。”

　　他一脸贱笑，先比了个2，又比了个0。

　　李自由很是为难， “你！” ，像是激动地站起来想扇他一巴掌，又碍于看守，很不情愿地坐了回去，被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便宜弟笑眯眯地翘着二郎腿在对面看自己姐姐无能狂怒。他心下大定，自己这个姐姐多少年不见，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拿捏。这般想着，仿佛20w已经到手。

　　李自由深吸一口气，憋红了眼眶，看起来真是生气到了极点，这才咬牙切齿地说： “你签了，我就答应你。”

　　便宜弟大喜过望，没想到她真答应了，今天拘留所打电话到爸妈手机上，爸妈没接到，被他接到了，当然是找了个借口过来看看，他爸妈虽然已经够下流了，倒也还想不出敲诈亲生女这样的办法。
　　其实他也很意外这姐还挺能赚，本来只想坑2w先用着，结果20w也答应了。

　　他眼神闪烁，仿佛已经打好了无数算盘，于是大叫一声： “哎哟！姐你真是能耐了！”

　　李自由斜眼看他一眼， “银行卡号和密码给你，自己看去，多了没有。”

　　他更是喜上眉梢： “好嘞。”拿过那张单子，唰唰签下了大名，周光。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警员对这里发生的肮脏交易竟毫无一丝反对和制止，很顺利地领人去办手续。

　　一直磨蹭到中午终于踏出警局大门，周光一把攥住李自由手臂说： “别想走，先跟我去把钱转了！”
　　正午的阳光打下来，照在警局门口更显得正大光明。周光被刺到一样眯了眯眼，但要指望他沐浴在阳光下良心发现那是绝对没门。
　　他只是突然发觉自己这个姐姐怎么好似跟他一般高了。

　　李自由无奈地说： “好，你松一点，我跑不了。”

　　周光换成攥着她手腕，他自认还是能制服得了他姐，一路迎着人流向最近的自动取款机奔去，正在一道巷子里。

　　等到了ATM，周光右手扶着机器气喘吁吁，左手仍用力抓着李自由不放。
　　“无卡交易，输密码。”他朝着机器抬抬下巴，锁上门，终于舍得放开手。

　　李自由终于解放了，把两只手叉在一起活动手腕，说： “周光，你挺幸运的。”
　　周光皱起眉头， “老子用你说，快点！”
　　面色沉着地输错三次密码，在周光一次比一次不耐烦的表情里转头，睁开无辜的眼睛说， “我密码忘了，输错了。”

　　周光正捉摸着这人赶紧输密码怎么还不玩事，一听这句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即怒从心头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脚踹向李自由， “艹你马的贱人，戏弄我！”

　　李自由早已退到门处，手秒速开锁，身形一闪，闪出门外，哪能让他踹到。

　　她站在门外抱臂看着周光扭曲的脸，不由得想到之前那只肥猪，怎么最近的人情绪控制都这么差劲呢。

　　“都说了你今天挺幸运的。”她无所谓的态度更是给周光的怒气火上浇油。

　　周光嘴都气歪了： “幸运个屁，老子今天遇到你就是最大的不幸！”钱没拿到，还放出一个大神，这次没拿到钱，下次更没拿捏信天鸥的机会了。

　　“你等着！”不敢在警察局附近多跟这女人周旋，周光自认三十六计走为上，留得金山在不怕没钱拿，反正这女的无处可去只能在过渡所呆着还怕找不到，干脆放下一句狠话就走。

　　李自由在巷子深处站着，阴影打到她脸上更显得表情模糊，气色凝重。周光莫名打了个哆嗦，一边回头发狠一边脚下生烟。不对，这女的太他娘的不对了他得回去找爹娘管管！

　　李自由盯着他背影离开，嘴角上翘，这下真有几分瘆人，她低声道： “今天挺幸运，下次就不一定了，快去吧。”
　　这话像一阵雾似的飘散了。

　　她走出巷子，忽略掉路人奇怪的眼神，张开双臂享受阳光，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啊！这才是我们积极阳光批的人生啊！”

　　双手插兜，上次信天鸥说得可以买吃的的地方在哪来着？

　　*

　　信天鸥盘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灵魂沙？这是个什么东西，还纯洁的无垢之地才有。
　　幸而有了手表，她也算是和村里通网了。不用注册账号，直接在引擎里搜索灵魂沙，就得到一连串的词条。

　　“灵魂沙——一种传说中的沙子”百科词条为空。
　　“#惊爆！灵魂沙人！”嘴角抽搐。
　　“《传闻中的灵魂沙真的有那么神吗》。”点进去，竟然在介绍一假冒伪劣同名产品，还有人在下面打硬广。

　　“海默耐公司称其对家公司违背伦理道德。”点进去，阅读后通篇没有找到灵魂沙三个字，倒是这小编写得这海默耐公司很是维护公平正义，用词可以算得上是义愤填膺。

　　直到她点到最新评论，一个顶着默认头像默认id的人说了一句， “听说莉保公司内部已经找到灵魂纯净之人，海默耐公司这是着急了吧。”
　　刚默念完，这条评论就马上被删除，好似有些人在欲盖弥彰。

　　这下引起了信天鸥的注意。
　　海默耐、丽保和灵魂纯净之人。这三个一起出现会隐藏着什么秘密？除此之外，几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找不到了。

　　记下两个公司的图标，直觉告诉她再次出门，回刚刚的地方多搜几下。

　　也就刚走出四五个单位，一道光束从头顶射下几乎闪瞎了她的眼，眼前还是一片茫茫然的雪白，脚底下从泥地变成坚硬金属的触感。

　　“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这长得一毛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天星一号准备返航。”
　　“好的，正在为您规划返程路线。”

　　信天鸥随着急速升空的失重感栽倒在地上，心里暗骂李自由不靠谱，不是说一时半会不会再来的吗！
　　后颈像被数十只蚂蚁一起咬了一口一样刺痛，下一秒就又又又晕了过去。

　　趁信天鸥摔倒跨坐在她后背给她打了一针的人松了口气， “幸好被我们先找到了。也算是个交代。”

　　飞行器离开三级污染区，向着正中心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