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未远》我不爱吃摇摇冻

14、第 14 章

　　海默耐公司秘密实验室内。

　　一男子满脸阴翳，翘腿坐在室内唯一一把椅子上，食指重重叩响桌面，带着节奏一下接一下。其余人都看他眼色。他环顾一圈实验室里这群尸位素餐不干正事一个个缩着脖子好似鹌鹑的实验员就心里来气。这已经是本月第50次失败了！上次从文星飞船上搜刮下来的血液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再失败下去，不仅造成的污染得不到净化，成功亦是岌岌可危。
　　“废料排放了吗。”他问。
　　一研究员头也不抬地回复，“处理好了。”统一的卑微姿态让人无法判断声音到底来自哪个白大褂。
　　“不过……污染指标又上升了……”

　　“又？！”男人震怒，实验员1号在心里默默说，您难道不是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了吗。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恭顺模样。

　　方主任叫方莱，隶属于海默耐公司内部的机密研究中心，负责实验室研发。

　　“方主任，可是材料已经用完了，这，污染程度不可避免啊。”角落里看不懂气氛的愣头青非要戳这方主任痛处。

　　空气凝结成冰面以方莱为中心寸寸碎裂。沉默像一把刀划伤了其他实验员，压着他们本就低下的身子弯成九十度。

　　“啊，所以不是你们的问题是吧。”方莱反而笑了，笑里藏刀，无人抬头。
　　愣头青这下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合时宜。嗫嚅了两句不是，就顶着压力再次低头闭嘴。

　　“文星找到了吗？”自从上次绑架任务结束，文星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方莱是不相信文星跟李自由失踪没有关系的。文星作为一个极端自私自利且完美主义的人，绝不会忍受任务对象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除非她也察觉到这次的任务对象有多特殊。但是这可能吗。

　　手下说仍在寻找。方莱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文星此人最是滑不溜手，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破绽，她就会像毒蛇一样咬住不松口。他想到这里便是一皱眉。手下随时观察方莱的表情，看他将要发作，急忙应答，“今天新的人手已经出发，正在扩大搜索范围。”

　　方莱抚着额头，现在如此，只能先等下去。他起身走向更深处的办公室，那里是隔音的。施压已经足够，其他事不必让研究员知道。
　　“关于新人类的事情……嗯，嗯，我知道，节点太不稳定了……，正在尽力。”方莱手里一边把玩着一个球形物体，一边回应。电话结束，他把那球形物放回原处，正是一个亮着光点的地球仪，只是有些光点恒定亮着，而大部分光点正在闪烁。

　　在方莱走后几分钟，实验室里的气温才逐渐回温。该做事的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高精度仪器镜头下，放大的细胞撕扯着分开，变成两个独立的相同存在。实验员控制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在培养皿中滴入一似云似雾的灰色，灰色一钻出滴管，就似闻见血腥味的鲨鱼，冲着细胞汹涌而去。研究员屏住呼吸，仿佛这培养皿里发生的是一场世界大战。

　　灰雾先被细胞推开，不舍弃地重新追上去，咬破了细胞壁，像蜘蛛注射毒液一般向细胞质内扎入它的尖牙，缕缕灰气钻入。细胞被攫取，本以为会落入下风，下一秒整个细胞都抖动起来，疯狂愈合，把已经被灰气咬住的部分狠狠垄断，灰气立刻缺少了一角。但这两样之间水火不容的气势已经非常明显，不是你死就是我往。又是几番缠斗，时间上只是一秒多，从显示器上来看，这个过程被拉扯成无限长。
　　其他实验员也不由自主地关注。

　　最后两者都所剩无几，灰气的绝大部分都被细胞封锁，唯剩下极小的部分苟延残喘，也早不复刚被滴出时的锐气。细胞颤抖着补全最后一丝破损，也失去了刚开始的血色，只是静静地躺在培养皿里，却给人一种死气。

　　研究员看到这一幕具是摇了摇头，这样的结果应该并不出乎他们的预料。原地讨论了一会儿就散去，操作的人随手收拾好器械，把培养皿里的一滩随意倒入桌上的废弃处理管道。

　　灰气和细胞在管道里翻涌，迅速地下坠，跌跌撞撞地碎裂相碰，两阵风样地缝合嬉戏，好似从未失去生机更未互相战斗。在到达排出口时，两者的大部分还是分裂开，各自流向不同方向。唯有那一点，唯一的那一点，似血又似雾，跟着余下的灰气一起钻进排污口。

　　然而这一幕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只有在下面进行收集和处理的人抱怨着每天都有一点，每天都有一点。其实他需要做的只是按下按钮而已。

　　那废气顺着长无尽头的管道冲走。住在中心的人不会关心这些废气去了哪里。

　　从另一甬道出来的死亡细胞被精准地捕捉到另一挑拣设备。这台设备会检测细胞上剩余可用的组织，以极小的单位将其切割下来，投入循环使用。

　　*

　　信天鸥从睡眠舱中醒来，她难得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眼都不眨买下了200平米的豪宅，一切生活所需要的都可以在房子里完成，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左手腕上细细的银色手链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B7也从旁边钻出来，对着她傻笑。信天鸥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她的人生就该是这么平静。平静到她有些无所适从。

　　“其他人早就走啦，我看你还在睡，没有打扰你哦。”B7又指一指信天鸥脚底下，那里正扎着一束气体状的小花。“看咯，那是雾化过的营养液，有个姐姐可厉害了，她很会做这种！这是大家在欢迎你，我之前也有哦。”

　　信天鸥伸手拿起那一束水汽，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这些五颜六色雾气以无法解释的原因拢在一起，模模糊糊真有几分花的形状。轻轻闻嗅，还有淡淡的水果香，应该是不同口味的营养液凑在一起。只是把花放在这个睡眠舱下面什么的，真的有几分像祭拜啊……
　　看信天鸥没有要吃的意思，B7已经在旁边被这股水果香味馋得不要不要的。她主动问：“那个，你吃不吃啊，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以吃吗？”还不忘带上她的招牌表情。

　　信天鸥直接递给她，说实话她也不想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欣赏一下就够了。

　　B7像捡着大骨头的小狗，凑上去吸溜两下，一滴不剩全被她吃进嘴里。看得信天鸥心里是目瞪口呆，这么简单粗暴。

　　“果然水果味的永远那么好吃！”B7上一次吃到水果味的营养液还是她刚进来的时候呢，她果然是个好人！

　　信天鸥坐在旁边终于用手表对李自由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我之前被人抓走了，联系不上你。”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哦。”

　　信天鸥皱眉，果然中间这段时间没办法掠过去啊。

　　“我见到莉兹了，她给了我一个干扰器，说可以把脑电波程度保持在活跃上，这样就可以阻止睡眠中的穿越。”心情是淡淡的。

　　李自由蹲在熟悉的拘留所里被这消息震到绝倒，什么莉兹？什么干扰器？最后一句的意思难道是可以睡觉了但是她昨晚还熬了一个通宵？

　　“你经历还挺丰富的……”心情同样是淡淡的。

　　“你认识文星吗。”

　　文星？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李自由记忆深处有些印象。真的认真追究起来，可以追溯到她还伸着四肢短手牙牙学语的日子，文星，她听过她妈妈这样叫，也是一个女人，会慈爱地看向她，逗弄她玩耍，再后来有一段很混乱的记忆，文星这个名字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好像认识，应该说我妈认识。”

　　果然，不出信天鸥所料，文星把她认成了李自由，她们两个到底有多像？

　　“我现在在莉兹的皎月组织里，你在哪？”信天鸥先发制人。

　　李自由还没来得及问她莉兹又是怎么回事，文星和她有什么关系，就又被问了一个仰倒。瞒也瞒不住，不如说了呢。

　　“我见到你说的那个警察了。”

　　“？你不是早就从警局里出来了？”信天鸥刚问完就反应出来，李自由这人又进去了。

　　“嗯，冯佳梦你认识不？”

　　信天鸥眼前发黑，一个糊弄过去了，第二个也能糊弄过去真是神了。更何况。

　　“冯佳梦？和我合租过的那个女生？她怎么了？”

　　“你知道她不是你们这的人吗。”

　　“第一次听说，所以是32过去的，认出你不是我了。”信天鸥笃定地说。

　　“对，她说是通过一个中介组织购买名额，为了摆脱32的环境，相当于移民过来的。”李自由皱眉，她还是没想明白。

　　“中介组织移民过来？真的不是互穿吗。”

　　李自由把她当时拍下来的手链照片发给信天鸥，横放的沙漏标记非常显眼。

　　信天鸥认为这个符号很像她知道的一种。

　　“你查到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吗。”

　　“据说代表着融合。”

　　两块屏幕内外齐齐沉默了。融合，是融合什么呢，是指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