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女巫篇14 ...
-
“你都记起来了？”
见我茫然摇头，他有点沮丧地低下头，接着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么说，你真的是祁煜？”
“是。”
得到肯定答复，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攥紧了手，不受控制开始心悸。
怎么会是他呢？！
早就疑惑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我愚蠢地中断了联想。祁煜与拉斐尔，就是在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如果此时还要纠结眼前这个祁煜和那位画家是否为同一个人，我觉得自己才是该下地狱的那个。
可能我和塔拉莉亚的关系也是这般吧。
只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临空市的那位画家，他和我一样能够穿越，还是至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对啊，他是神，不会死去，时间的流逝于他而言没有实质性的涵义。
想到此前自己的冷淡和不耐烦，阵阵酸楚与悔恨将理智吞没。
我对祁煜都做了些什么……
过多信息纷纷冲进脑海，理不清的思绪充斥着内心，我仿佛看到了过去悲惨的结局——直到失去方才察觉到深深的思念，许愿下次相遇时能够看到他的笑脸。
短暂的人生只是幻影，寄托于这具身体上的是神引导操纵的命运，当形体悄然隐去，只剩下虚无。
而他在幽深的汪洋中独自等待，被海水浸湿的身体冷却，真情却伴着岁月流转……原来，祁煜不是无缘无故的对我好，而是被深深伤害后依旧相信着爱。
还以为他风流成性，自己手段高明。万万没料到那位画家是真的爱我，面对我的任性、疏离、不负责任，他统统不曾计较。
祁煜，他怎么这么傻？又这么好？
莫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我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滴忍不住接连掉落，融入海水中消失不见。
“哎，你怎么哭了？”
拉斐尔，不，此时应该叫他祁煜了。他接过我手中的石板放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抹去无法在我眼角脸庞停留的液体，眼中满是疑惑与心疼，“别哭啊，不过是个名字，你怎么难过成这样？”
“我……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个时候你还不是我的信徒。”
他焦急解释，而我着急获取真相。
“所以，我做的那些梦都是真的么？”
“你都梦到了什么？”
将梦境中的画面一五一十告之，祁煜凝神静听，可听着听着眉越皱越紧，我心中愈加觉得不妙，不过现在也已经无法回头，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可如果我不说，大概率会被憋死。果然，神明开起玩笑来，同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耐心听我讲完，他笑着安慰我，“只当那些是梦，梦醒了不如全部忘记。”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吗？”
“不是的。”他摇摇头，随即恢复了笑容，“之前完全没抱希望，没想到你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很开心。”
“这么说的话，我穿越这件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
“嗯。”
他认真的神情不像在说谎，还以为找到了答案，不过是发现了新的问题。眼下我真的很为难，一直以来都将他们视作两个人，结果现在告诉我不是这样，一时不能转换身份和心态，我的情绪变得不大稳定。
“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还是那么纵容我，可是……
“为什么之前不肯告诉我呢？”
“我……我是有原因的！”
“你说，别妄图用‘有机会再告诉你’这种话来搪塞我。”
祁煜略显局促地看向窗外，“因为，如果被人知道名字，他们就会向神明祈祷，这会分散神的注意力，所以神明一般都不会以真名示人。”
“那你现在又承认了……”
“你是特别的。不管我们彼此相隔多远，无论时间飞逝多久，我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心上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他的目光变得坚定，继而握住我的手。
顾不上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改变事态的发展，我甚至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未来。擦干眼泪，我正色道：“我所在的世界，这片海洋临近干涸，利莫里亚成为废墟，彻底沦为书中所记载的传说逸闻，祁煜，你能告诉我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见人沉默不语，我心慌得不行，“祁煜，你别不说话，你有任何顾虑或者都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不，没什么……”漂亮的人鱼少年看上去有些恍惚，脸上的喜悦很快消失，“每一回相遇，你都不记得我。”
“每一回？”我心情复杂。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再重新认识你就好。”
“我们认识很多次了吗？”他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我再一次被带歪了。
“嗯，不论你是祭司、公主还是猎人……当我看到这双眼睛时，就知道是你，这可是来自爱人的直觉。”他颇为骄傲地昂起了下巴，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像是在等待我的夸奖。
可我的关注点不在这里，捂住脑袋，我只觉得头更加大了，“要命，怎么还有公主啊？！”
祁煜摊开双手摇摇头，“这就得问你了，可不止这些，每一次以不同的身份问世，堪称毫无章法，让我一顿好找，得亏我意志坚定，从来没有放弃。”
我想起他等待过的两百年，如果说现世的祁煜也是这样一直在等待着我……我似乎明白他对我的执着来自于何处了。
已知他的未来，只能无情旁观他的曾经，千言万语汇聚不成完整的语句，我不敢再轻易触碰他——过去理所应当地享受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因为太过习惯，反而毫不珍惜。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利莫里亚消逝，曾经海中纯真的人鱼少年成为人类社会中西装革履的精英。
“是啊，不过没关系，这是命运使然，我心甘情愿。”祁煜拿起桌上精致的匕首削起了苹果。
苹果？
“海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光有水果，还有蔬菜呢。”
“那为什么没有陆地生物？”
“这个嘛……”祁煜看向天花板，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清楚。”
将切好的果肉递到我嘴边，我想起那日他喂我喝粥的情形——我故意惹他生气，伤害了他的心。
我愧疚得快要疯了。
“祁煜，我不饿。”
“那我自己吃了，待会你可不要来抢。”他举着叉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将一小瓣苹果塞进嘴里，临了还要夸张地点评，“嗯，超级甜。”
看他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我破涕为笑。
“真的不要？”他再次试探。
我和拉斐尔的相处很随性，从不会拐弯抹角，我试着重回原本的轨道，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隔阂。
“要。”我坦诚地一如既往。
“我就知道，来。”
面对他同样的动作，我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顺着心意张开了嘴，我尝到了略带酸涩的滋味。
“甜吗？”
他一边问着，看向我的眼神纯粹而又炽烈。明明他是神，搞得他才是我的信徒一般。
“好酸啊……祁煜，真的好酸啊。”我哭丧着脸，扑进了他的怀抱，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悉数崩溃，我放声大哭。
他伸出双手接住了我，轻轻地抚着我的背，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生生不息的火种就此在心底种下，我已经知晓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要保护祁煜，以及利莫里亚。
很快我就哭不动了，祁煜毫不在意地用洁白的衣袖替我擦去泪痕，“再哭明天眼睛就要肿了，你不要多想，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睡觉。”
“唔……我还没有洗漱。”
于是他拉着我去了卫生间便绅士地离开了。
同样富丽堂皇的场所，和现代社会没有区别的设施，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这到底是什么高级文明啊！
同时也更加让我困惑，人类究竟是怎样捕捉到利莫里亚人的，简直不可思议。
半晌，换上侍女送来的干净睡衣，我躺到床上裹紧了被子。
在祁煜的床上睡觉，这样的认知使我无比兴奋。我左右滚了几圈，把脸埋进了舒适蓬松的枕头。
哦对了，还没有看完他写的信。
我翻身下床，捧起石板借着灯光细细研读。
原来全部的内容有这么长，之前我看到的只是开头一小部分……似乎，每一次穿越前都只显示了其中一句话。
“这么精神吗？”
文字仍旧有些陌生，我正看得入神，回首见他从门边走来。
“好了，别看了。”祁煜拿过石板放在桌上，轻车熟路地拉过我的手将我往床边引，“都这么晚了还不困？”
“就是想看看你写给我的东西，顺便温习一下你教我的知识。”
“是我小时候刻的，现在再看觉得实在太矫情了。”
“没有啊，我觉得写得不错，又不是告白，你在担心什么？”
一抹红晕爬上眼周，他别过脸，“这……这本来是情书，是给你的。”
情书……原来我收到了来自千年之前的情书。
见我愣住，他轻轻抚上我的脸，“知道你很想看，可是你该休息了。”
我没有反对。再次躺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要去哪里？”
会像在神殿重逢的夜晚那样守在我身边入睡吗？
人鱼弯下腰拿起我身边另一个枕头，任身上悬挂的饰物暧昧地轻擦过我的脸，“我去隔壁的房间睡。”
也是，海神的宫殿那么大。
听我这么说，祁煜倒也没有立马离开，“怎么了？感到害怕了吗？”
“没有……”
“那就是认床咯？”
“有点。”
“半夜醒来，如果有章鱼或者水母游到你身边，千万小心不要被蛰到。”
“啊？”还有这种事？
“好了，不逗你了，想要我留下来就直说。”坦然地在床沿坐下，祁煜将我露在被子外的双手塞了进去。
久违的熟悉感觉泛上心头，虽然一直以来并不缺少祁煜的关照，但一想到千年之后的他，我就感到万分难过。不想麻烦他，我表示不用他留下，“把那条小鱼留给我就好。”
祁煜指了指我的胸口，荧蓝色的小鱼凭空窜出，环绕在我的床头。
“它一直都在。”
“我也是。如果感到不适应就喊我，我会过来陪你的，现在，乖乖睡觉。”
房间陷入黑暗，额头上落下一片柔软触感，我呆住了。
随后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祝愿。
“晚安，我的未婚妻。”
当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海中的利莫里亚，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祁煜放大的脸。
拉高被子将我与他阻隔开，面上急速升温。
“祁煜，你离太近了……”
而他只是偷笑。
“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嗯……”我躲进了被子里。
“好，那我先出去，等你睡醒后再带你去见我的父母还有亲族。”
困意顿时消散，我立马坐直了身体。
“别啊！拉……不，祁煜，你要三思！”
“都是我的未婚妻了，带你见一下家长也是水到渠成。放心，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祁煜换了装束，橙色的披肩很衬他白皙的肤色，身上也多了许多红棕色的刺青。
神秘而魅惑，我不觉看呆了，意识回笼又觉得过于荒唐。
“不不不，这太突然了。祁煜，你难道没有发觉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在未来的某一天，利莫里亚会灭亡。”
大抵是触到他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他替我掖好被子，显然有点回避这个话题，“你相信我，别担心，嗯？”
“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然后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去见我的父母，我会告诉他们，你是利莫里亚人。”
“血脉这种东西无法欺瞒吧？我知道你的心意，可现在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不想告诉祁煜我在现世还与他有所接触，我觉得回避这段经历可能更好，免得他再操不必要的心。
祁煜完全没有在听，虽然频频点头，我很清楚他有自己的打算。
果然，等我说完，他就一脸严肃地交代道：“还有，不要再回岸上了。”
“为什么？”
“你是否在那里，对利莫里亚和罗格斯的未来都完全没有影响。”
“我不同意，你这是在轻视我的能力。”我有些气不过，亦察觉到他异常的情绪，“你怎么了？”
他应该是在纠结什么，沉吟良久终于开口：“回去的话，你会死的。”
我不以为意，“我是人，本来就会死亡。”
“是死于非命，英年早逝的那种哦？”
大约是在恐吓我，可他的语调中藏着几乎寻觅不到踪迹的哀伤。
可惜，我并没有被吓到。
“祁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可是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你忘了，我很强的。”
“那里可不是文明社会，你是傻瓜吗？”他轻轻敲了敲我的头顶。
“我才不是傻瓜，具有普渡众生的情怀也好，拥有狠辣无情的手腕也好，想要实现理想必须重视权力和游戏规则的设计。我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最顶端，我可以改变人类对人鱼的认知的。”
“即便如此，你也只能改变一时。”
“你要我相信你，那你是不是也该相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人类并不可信。”
“我也是人。”
闻言祁煜无声叹气，大概面对我的坚持他总是会无奈妥协。
“好吧，你可以回去，不过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和我一起安然无恙回到这里。”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就是猎人小姐的宠小鱼环节了。
后面的发展容我再考虑考虑，想等3号的新卡出来再写哈哈哈哈。其实有想参考一些苏美尔神话的设定，感觉可以用在圆“海神之心”的剧情上，有一张官图是三个男主后面站着一尊女神神像的，女神有四个翅膀，苏美尔神的形象好像就是这样，反正都是缝合怪了，就……（逃走）
以上，感谢看到这里的你！大家也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