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墨南浅

58、第 58 章

　　那天去找陈主任谈展台的事时，陈主任确实很忙，只简单听他们介绍了对展位的设计，没有给出最终的决定。

　　展台的事很重要，尤其是C位展台，是整个展会的重中之重，陈主任也不敢马虎，就又约定了时间让他们过去。
　　为了明天拿下C位展台的机会能大一些，晚上张雨来写了四五个介绍方案，最后选了一个最好的，背了下来。

　　背完又把《和领导沟通不怯场》这本书上抄下来的笔记挑明天用得上的背了下来，一直到三点钟才睡觉。
　　可尽管昨晚背得滚瓜烂熟，早上起来回忆起，还是觉得脑袋里迷迷糊糊不太清醒。

　　今天是决定性的一场面谈，如果没有拿下，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今天很重要，为了确保能顺利一些，张雨来决定准备一张小抄，放在裤兜里，紧张到忘词时，可以拿出来看看。

　　张雨来去到科技馆时，亿声的张勇已经到了，正同前台的两位小姑娘聊天。
　　张勇应该很会撩，前台小姑娘笑得合不拢嘴。

　　因张勇和前台都讨论过他，去登记时，面对他们就不由得有些紧张，总感觉有三双带着嘲讽的眼睛在盯着他，写字的时候显得既笨拙又紧张。

　　“怎么今天还是他来？”
　　张雨来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见前台小姑娘说：“话都说不利索，要怎么谈？”
　　“谁知道了？谁知道飞天派他来谈判的还是来丢脸的？”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来丢脸的，也不知道他们领导是怎么想的，但凡正常一点，也不会派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过来。”
　　“皇亲国戚呗！”
　　“……”

　　人说来也奇怪，面对这种不友好的讨论，本应该本能的躲开，来逃避伤害，可这时脚下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得挪不动脚，偏偏耳朵这时还变得非常灵敏，即使很小声的讨论，还是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
　　讨论声就像绵绵秘密地细针一根一根扎进了心里，难受得不行。

　　张雨来找了一个偏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刚坐下，张勇也在对面坐了下来，这就让张雨来感觉更紧张，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低着头，一直不停地刷着手机。

　　这时很庆幸还有手机可以来缓解尴尬。
　　过了一会儿，前台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把张勇先叫去了办公室。

　　其实等待的时间也就十多分钟，但张雨来却感觉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张勇走后，四周凝固的空气总算散开了，张雨来深深吸了口气，紧张的情绪这才就放松下来。

　　马上就要轮到他了，张雨来赶紧拿出了兜里的小抄看了起来，多熟悉，以免等会儿出错。
　　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张勇出来了，换他进去。

　　去办公室的路上，张雨来一直下意识手在兜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就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又好像是兜里东西能给他更多勇气似的。

　　这一早，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张雨来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尤其在经历了嘲笑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显得更加紧张，进办公室时，腿就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陈，陈，陈主任，您好！我是，是飞天，科技的张雨来。”一句自我介绍的话不仅说的结结巴巴声音还有些发抖，就连递给陈主任的资料的双手也不由得有些颤抖。

　　陈主任没有立马接过他手里的资料，上下把张雨来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才接了过来：“请坐，别紧张。”
　　张雨来很不自在地坐了下来。

　　陈主任没在说话，打开了资料看了起来。
　　陈主任不说话，张雨来就些无所适从，他现在该开始介绍方案？还是等着陈主任示意？

　　思考了几秒，还是等主任示意再介绍，正好可以趁着现在偷偷看看小抄，调整情绪，组织语言。

　　但当他把手伸进兜里，翻了一遍后，眸光刷地就黯淡了下去，神色愈发紧张了，小抄不见了？
　　刚进来的路上，都还在，难道是刚才摸掉了？

　　如若真是这样就糟糕透了，万一被别人捡去了，他打小抄来面谈的事一定会传到陈主任的耳朵里，那样丢脸被嘲的就不仅是他，还有整个飞天科技，实力也会被人病垢。
　　要怎么办？若真是这样，要怎样像周总解释？周总想锻炼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可他不仅办砸了，还把飞天的声誉也搭了进去。

　　“你觉得你们的亮点和绝对优势在哪里？”看完手里的资料陈主任问。
　　张雨来：“……”张雨来还沉浸在小抄丢了的事里，没有听见主任的问话。
　　“张雨来？”陈主任略微皱了皱眉喊道。

　　“啊？”张雨来这才回过神来，有点迷茫地看着主任道：“抱歉，您刚才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陈主任叹了口气道：“说说你们的优势。”

　　“我们的优势是……”张雨来组织着语言：“我们这款游戏很火，周边也发行得错，代言人也是当下最红明星，很受年轻欢迎。”
　　“而且我们这次还请了……”

　　“行了，我知道了。”张雨来还没说完，陈主任就打断了他。
　　飞天这款游戏确实不错，就如张雨来所说最近很火，但这并不能凸现他们的优势，因很火的游戏都具备了这些特点，所以亿声当然也不例外。

　　但亿声给到的回答却让人在这之外抱有更多的期待，而张雨来的平铺直述却听起来索然无味。

　　更重要的是，在陈主任看来，飞天不够重视这件事。
　　陈主任道：“回去等我的回复。”

　　话都不让他说完，是委婉的拒绝了吗？心情立马就变得沉甸甸起来，坠入了无尽的寒冬，想要开口再争取一点机会，但嘴却像被黏住般，怎么也张不开。
　　迈着沉重的步子去到了洗手间，疯狂地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抬起头看见镜子狼狈的自己，真狠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最终还是办砸了。
　　是因为心里愧疚和一次失败后带来的更自卑的心理吧，回到公司，竟没用勇气抬脚跨进写着飞天科技字样的那扇门。

　　张雨来门口踟蹰了一分钟才抬起铅一般脚，低着头走进去，生怕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去。
　　“张经理，我明天想请假。”张雨来刚走进办公室，小周就拿着请假单过来让张雨来给他签字。

　　笔刚要落下去的时候，张雨来忽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道：“明天独行天下的手游要内测，请不了假。”
　　“可是张经理，我明天真的有很重的要的事。”小周请求般道：“我发小明天结婚，让我去当伴郎，都定好了，前些天有点忙，我忘了跟你说这事儿。”

　　张雨来：“但明天的内测很重要，之前也说过，明天都不能请假。”
　　小周：“我知道明天的内测很重要，但凡事总有一个例外，结婚是人生大事，我总不能放他鸽子？”

　　张雨来：“是凡事都有例外，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破例，所以我批不了。”
　　“什么规矩就是规矩？”言闻，小周有点生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非得这么死脑筋吗？”

　　小周这句击重了张雨来心里的脆弱，今天累积的压不住的坏情绪便趁机而出：“所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然后又因为你一个请假去打乱所有的计划吗？当个伴郎不去，婚照样可以结，不会因为你缺席就不结了。”
　　“你这话真好笑”小周很不服气：“照你这样说，我明天要是不来内测就不做了吗？你越是这样，我明天越要请假，反正我和你说过了。”
　　张雨来：“明天要是不来，就旷工处理。”

　　小周：“凭什么按旷工处理？我没跟你说吗？你不知道吗？”
　　张雨来：“可我说了不行，你要请霸王假，那就只有按旷工处理。”

　　小周委屈得不行：“简直不可理喻，我明天来了，我是孙子。”说完气冲冲地跑开了。
　　小周是真的被气晕了头，走路横冲直撞不看路，也不避人，一头撞在了径直向他走过来，来不及闪躲的洛城身上。

　　洛城手里拿的一踏资料被撞撒在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小周说着抱歉，慌忙去帮洛城捡资料。
　　刚才小周和张雨来争吵洛城听见了，这会儿正好遇见洛城就想劝劝小周：“你明天要去当伴郎？”

　　提到这个话题，小周就来气：“张雨来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又不是没事儿非得闹着请假。”
　　洛城想了想道：“可是据我所知，明天的内测，如果你不来，真的会很麻烦，毕竟最关键的环节掌握在你手里，而且那个环节好像没人比你更强，独行天下的游戏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天还真不能没有你。”

　　小周花了很多精力在《独行天下》这个游戏里，明天的内测他当然知道对他有多重要，洛城也算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其实小周也一直很纠结：“但那是我发小，早就约好了，我要是不去，他得宁外找伴郎，而且就明天，时间也比较急，结婚那么大的事，我总不能放他鸽子。”

　　洛城想了想说：“结婚确实是人生大事，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但是对个人来说，工作也很重要，尤其是自己注入了精力和时间的事情。其实就算你明天不去，他们应该也能很圆满的举行完婚礼，而且会很快乐。一场婚礼最重要的主角，然后是双方父母，其它谁缺席都只是一种遗憾罢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各有各的忙碌，特别是在工作有很多不确定的因为，而这些不确定因素才是工作中最关键，这些错了就无法挽回。”
　　“相互体谅，才是成年人友谊里最重要的，他会懂你的难处。”

　　洛城这样一说小周觉得心情好多了，纠结的情绪也顺畅多了，小周道：“张雨来要是这样说，我就不会闹着要请假了。”
　　洛城笑了一下道：“不是他不这样说，是你情绪都太激动，没能心平气和的谈。”

　　想来也是，听见张雨来说不行时，心里就来了气，语气也就不好，也没好好沟通，小周想了想说：“毕竟他是经理，他更多要为工作的事情考虑，我还是去给他道个歉吧。”
　　小周过去把撞到的洛城的事同张雨来说了一遍，也道了歉。

　　但小周道完歉后，张雨来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了。
　　为什么洛城稍微劝了一下，小周的情绪就暖和了，而他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
　　烦躁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下班，也未能缓解，张雨来一个人去一家苍蝇馆子，点了两个菜和几瓶啤酒，借酒浇愁。

　　“我、我、给你们，讲、讲个笑话。从前有个人，说话结结巴巴，还、还、还想去学说相声，结果一开口就台下观众给吓懵了。”
　　“人家这叫有勇气，勇于挑战。”

　　“对，不说别的，就这份不怕出丑的勇气，就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哈哈哈哈”
　　张雨来对着门口坐着，又因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悲伤之中，以至于张勇他们什么进来了，他也不知道。

　　张勇他们含沙射影的话，让张雨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不擅长和人争辩，也就默默忍着。
　　“给你们看个好东西。”张勇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你们猜这是什么？”

　　“运用全新高科技手段进行展示，列如模拟现实，全息投影进行等数字化手段……这是什么鬼？”这人读了一点，把纸往张勇面前一扔。

　　“我猜是小抄。”说着往张雨来的方向瞟了一眼：“你们见过找人谈事情还打小抄的吗？”
　　“找人谈事情还打小抄？”这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另一个人道：“别说你是第一次听说，谁不是第一次听说？真是开了眼了。”
　　原来他的小抄掉了被张勇捡去了，不过幸好是张勇捡到了，若是被陈主任捡到了，才更丢脸。

　　不想继续听他们嘲讽的议论，张雨来站起来就往外走，但路过张勇他们时，被伸出来的一只脚绊倒了，一个匍匐趴在了地上。
　　“哟！”张勇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好心去扶张雨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那，走路还摔跤？”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雨来虽然内向，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好欺负：“不要欺人太甚。”张勇弯下腰时，张雨来一拳打在了张勇的脸上。

　　“老子好心扶你，还反被狗咬一口。”瞬间张勇就火冒三丈，抓着张雨来的衣服把人拎起就要打。
　　“以多欺负，算什么本事？”张勇一拳还没打下去，俞扬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握住了张勇的拳头，并向后一拧。

　　“你他妈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张勇愤懑道。
　　在张勇说话的瞬间洛城和赵栩已经进来把张雨来拉了出去。

　　“你管我是谁？我就看不惯你这种人。”说着俞扬把张勇向后一推：“今天就放过你，要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就没今天这样客气了。”

　　打架的时候，俞扬身上的那股痞气就显得越发浓厚，再加上俞扬很高，身材也壮士，看上去活脱脱一个不良社会人士。

　　张勇还是比较有自觉性，见打不过，也不敢再过多挑衅，结完账就带另外两个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