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因有爱》任愿乐安

15、我心疼你

　　池鱼问他：“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说：“因为我希望，这世界上所有的病魔都能消失，我希望，这世界上每一个穷苦百姓在面临病痛的时候，能有人治救他们。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包括我的爷爷。”
　　池鱼看见了他暗淡了下去的眸子。
　　他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我做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因为我的爷爷，我无父无母，一出生就被人抛弃，是爷爷捡了我，说我是上天赐予他的星星，小时候家里穷，爷爷生了重病，家里没钱，走了。那年我十岁。”
　　画面外的天明无道突然一愣，而风浮沉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她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爷爷在世的时候，我总是想为他找一颗长生药，想让他慢点离开我，他笑着说我傻，说他一定会陪着我长大的，不会走的。爷爷走后，我四处求学，学习医术，走过千山万水为百姓治病。”
　　“我当时脑子里在幻想，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走过千山万水行善治病，我爷爷或许就不会死。可惜这个人没出现，所以我就变成了这个人。”
　　他说的轻描淡写，没哭没笑，可池鱼却在他眼中看见了泪，是心里的泪。

　　池鱼心里万浪翻腾、船浆断折、高楼跃落、心堵石块、万剑穿心，流下了眼泪。

　　他未流下的泪，她替他流了。

　　他伸手轻轻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抬眼，两人目光交缠，郁故渊手有些顿在原地，池鱼眼中仿佛有光，映在眸中。
　　池鱼长得很漂亮，倾泻如墨的头发散落在背上，头上斜插着水晶蓝宝石簪，她一身水色云丝长裙，白色披肩使整套衣服又上了一个层次，温润如水的情调展现的淋漓尽致，蓝色披帛画龙点睛般将她点缀的宛如天上的仙子，给人一种她从未从天上坠落的感觉，墨色眸子中星光点点，温柔从中而生出，蔓延至全身。
　　郁故渊一身青衣，没有什么多余的饰品和华丽的装饰，简单的一个高马尾扎在头上，眉眼间少年的气息止不住的往外流。明媚似阳光般。修长的身材高出池鱼一个头，他看着她，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为什么哭？”郁故渊声音低沉。

　　“心疼你。”

　　郁故渊瞬时间有些愣，眼中变得模糊了起来，鼻子一阵酸涩，泪水竟涌了出来。
　　池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便手将郁故渊拥入了怀中，郁故渊便趴在她的肩上哭。
　　池鱼身子不感动一下，伸手抚摸着他的头。
　　好像在这一刻，郁故渊这些年里所有的委屈都似潮水般涌了出来。
　　他终于有了一座可以靠着哭泣的大山。

　　紧接着，池鱼内心的独白又出现了：“那天，我无意中的一句话，打开了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痛，他和我说了很多，我突然觉得，郁故渊这个人，是我从未见过的高洁且富有人间真情的人，即使他过得有多么的不如意，他仍然愿意为这个世界付出所有，只因为他的爷爷。因为他的爷爷，所以他不去怨恨些什么。”
　　“我心疼他，心疼他的过往，心疼他的所有，心疼他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却遭遇如此不公的现实。”

　　后来，二人形影不离，在这人间行善。

　　池鱼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答：“我想成神。”
　　原本是天界雨神的池鱼心里咯噔一下，她毕竟是在天界活了几百年的人，她见过无数人磕破脑袋想成神，她也知道，这如今的天界是一滩怎样的浑水，她看着他，有些恍惚，有些震惊，似乎没有想到过他会说出这句话，她有些不想问出为什么，她不想听见他和那些人一样的回答。

　　“如果我成了神的话，我就能帮助更多的人脱离痛苦了。”郁故渊说，“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见过太多的人间疾苦了，我见过太多人在神像面前磕破脑袋，也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池鱼有些愣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下。
　　池鱼在天界那滩浑水中活了几百年，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见过，可她第一次见到像郁故渊这样的人。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在人间重生了。

　　郁故渊一身青衣朝她一笑，阳光在头顶绽升包裹着他，那年他十七岁。

　　但这里也算不上太过于宁静，星宇宙是一个魔神妖鬼人共存的世界，许多妖魔鬼怪会来到人间扰乱秩序、吸收力量或是寻找一个住处。
　　我和郁故渊在采药回去的路上便遇上了一个竹妖。
　　这只竹妖是一个外貌极其美丽的女子，一身青色长裙，头上盘着一个凌云髻，缠绕着绿色发带，头上还插着许多花朵妆的发簪。
　　郁故渊还没看清这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便被她袭了一击。后背背的一筐药材全撒了。
　　池鱼连忙去扶他，抬眼间同那只竹妖对上了眼，瞬间顿住了。
　　只见那只竹妖的眼睛，左眼是全黑的，甚至连瞳孔部分都看不见，没有一点眼白部分，而右眼是深绿色。
　　池鱼蹙眉道：“是只竹妖。”
　　郁故渊嘴还没张，便猛地被池鱼拽起朝另一边跑去。
　　池鱼一路狂奔，郁故渊脑子都没运转过，来，只是不停的被她拽着跑，连思考都没来得及思考。
　　倏地，池鱼猛地停了下来，郁故渊险些摔倒，抬头看去，只见面前快速生长出了一层竹子，将他们围绕着。
　　那只竹妖也飞了过来，飞到了他们面前，落到了地上，那只竹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样静静的同她对视着。
　　刹时，她不是得到了什么确定一般，点了点头，一道绿光从她的袖子里飞了出来，一把剑被握到了她的手中。
　　下一秒，她竟朝着池鱼飞快的飞了过来。
　　池鱼瞳孔一睁，还没来得及往后退，便又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飞快的挡到了她的面前，下一秒，那束光炸开而来，池鱼用胳膊挡着前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郁故渊那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郁故渊身前挡着一个盾牌，盾牌被绿叶缠绕着，那只竹妖手拿着一把剑正刺在盾牌上，身体飞在空中。
　　池鱼有些发愣。
　　他居然会幻法？
　　下一秒，池鱼听见了东西碎裂的声音，她心里清楚那是盾牌快要碎开的声音，那只竹妖拼命用剑刺着盾牌，突然间，她看见了盾牌中心有一些碎开来，嘴角抑不住的往上扬，她仿佛看见了光的到来，内心极度舒适，反而更有了动力。
　　可就在这一念之间，一条蓝色披帛从下面被扔了上来，缠在了她手上，竹妖刚皱起眉头，便被猛的拉了一下，身体想撑住，可是早已没有了平衡，被猛的拽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郁故渊早已因为拼尽全力撑着而变得面目狰狞，这一刻如释负重，因贯力的缘故，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一个背朝地。
　　那只竹妖手撑着地，眉毛用力的皱着，牙齿狠狠的咬着，仿佛能从她的眼中看出火星子冒出来。
　　可池鱼没有给她起来的时间，从背后锁住了她的手把她按在地上，随后把她翻转过来，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抓着她的手，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你是江云祈手底下的竹妖？”
　　竹妖不回她。
　　池鱼冷笑：“她也算是大发仁慈，没让你们所有竹妖过来弄死我。”
　　竹妖还是不说话。

　　我第一眼看见这只竹妖的时候，便知道她是江云祈派来的。我和她一同长大，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我不明白，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可无论怎样，竹妖会幻法。
　　而她早已将她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了冰心石放置到了殷天台上。
　　不知何时，竹妖早已挣脱了她的手腕，竹妖的手中放出了一道光猛的穿过了池鱼的身体，池鱼瞬间被击倒飞出了两米远，身体还从那片竹子上撞了过去，倒在地上吐着血。
　　竹妖刚站起身来，就被郁故渊扑到了身体，两人一同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可谁知这下方竟是悬崖。
　　在掉下去的最后一秒，郁故渊抓住了悬崖上方的一块。
　　郁故渊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断裂了，却还拼命的抓在上面，那股劲儿仿佛是要将地面抓穿，要将手指深深的从地面融合在一起，生根发芽。
　　他朝下看去，底下是万丈高的深渊，此时此刻，已经有几块儿石块因承受不了而坠落了下去，郁故渊的心不由的抖了一下。
　　而竹妖利用瞬移回到了悬崖上方。
　　她站在悬崖边上，俯瞰着下方的郁故渊。
　　这里悬崖峭壁，雄奇险幽，空谷传响，哀转久鸣。那高耸的山崖，纯然是有线条构成的，有力而又险峻，似是一个浑身长满肌肉的男子，又好像是有巨人一斧头砍下去的模样，险峻陡立。
　　就在竹妖想要一脚将郁故渊的手踩下去之时，池鱼从背后冒了出来，一石头将她砸倒在地。
　　血开始往外冒。
　　郁故渊抓着的那一块地也开始裂开，在他即将要掉下去的那一刻，池鱼抓住了他。
　　池鱼的头部在悬崖外的上空悬着，腿和身体在地上。
　　池鱼抓的很用力，郁故渊感受到了她的指甲都快陷到自己的肉里了。
　　他抬头看她，她额头上冒着汗，手上的肉在抖着，但手不抖。
　　她也不敢抖。

　　那一刻，我真的很慌乱，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他会掉下去，我害怕他这一生会因为我而结束。

　　下一秒，郁故渊看见竹妖拿着那块石头从后面准备砸向池鱼。
　　“池鱼！”他大声喊。
　　可做不了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竹妖拿着舌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向池鱼，池鱼头上的血也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滴在了郁故渊的脸上。
　　郁故渊眼中瞬时充满了眼泪，流了下来。
　　池鱼不说话，拼命的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下去，抓住了他，使劲全身的力不停的把她往上拉，即使眼里已经慢慢模糊了起来，她仍然不停下，使尽全身的力气，咬着牙，她感觉她的骨头都要从这里断裂了。

　　终于，郁故渊也拼尽全力地重新抓住了悬崖上的地，随后，纵身往上一跃。
　　上去直接给了竹妖一拳。
　　竹妖被撂倒在地上，头脑刚缓过来，准备施法，却又被他的一拳打倒在地上，这一次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血流了下来。
　　竹妖最后是被活活打死的，郁故渊没有给他任何反击的时间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