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LuciBella

6、仙门大典（5）

　　预感应验了。

　　花朝沉默的站在宫殿的门口，在他对面，魔尊端坐在主位上，神色阴沉。

　　他身前二人，一人一身红衣，另一人带着一身银色首饰。此时二人都跪在地上，无人开口，寂静的可怕。

　　魔尊缓缓道：“习雅死了。”

　　“......”

　　一只琼觞蓦的从上方扔下来，狠狠砸到了身穿红衣的花朝身边。地上的瓷砖裂开了一条缝，那个花朝沉默的磕了一个头。

　　气氛凝滞。不只是魔尊与幻像中的二人，还有宫殷雪与花朝。

　　花朝靠在殿门口，眼底被染上了那艳红的流光。他抿着嘴，半晌才说了一句：“宫道友，见笑了。”

　　又是一片寂静。

　　“此乃魔族机密，还请宫道友回避一二。” 花朝又低声道，“我师父身死的消息，还请不要外传。”

　　“习雅死了？” 宫殷雪却是问道，“那个习雅？”

　　“当年...助你我二人逃脱的那个习雅...”

　　宫殷雪转过身，眸色沉沉的盯着花朝。

　　花朝被他看的不自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当年尚且对我隐瞒许多，花朝，现在你不想让我看到的究竟是魔族机密还是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宫殷雪笑了一声，脸上却丝毫笑意也没有。

　　花朝背后冒出了冷汗，无比庆幸他的面具还在脸上。否则他真的会在宫殷雪如刀剑般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再也圆不上这个弥天大谎。

　　“宫道友说笑了。” 花朝勉强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宫殷雪还欲再说，魔尊却再次开口：“他的遗物呢。”

　　地上红衣的花朝沉默片刻，双手递上了一枚玉佩。金红的穗子在空中晃荡着，魔尊一挥手，玉佩便自行飞了过去。

　　半晌，魔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我知道了。他是谁杀死的？”

　　“...我已将他们尽数消灭。”

　　“他是为了救你死的？”

　　“......”

　　魔尊无法抑制的冷笑。

　　沉默。

　　突兀的，一旁的阿黎开口道：“秦大人，有一法可以帮助习公子还魂。”

　　花朝低声道：“师父已经形魂俱灭。”

　　“灵修在这天地中必定能够留下痕迹。” 阿黎却自顾自说了下去，“若是可以将那痕迹保留下来，只要足够多，我们大可以将习公子的魂魄剥离。”

　　魔尊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了阿黎的身上。花朝同样皱眉看了过去，脸色不太好看。

　　阿黎视若无睹，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若是阿朝能与我结为道侣双修——”

　　他并没有能够说完他的话，因为幻想被花朝一招粉碎。

　　宫殷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刚的另一道锋芒正是出自他手。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文。

　　眼前景色再次变换，花朝已然心神不宁。

　　只是这次出现的地方二人却都太过熟悉。

　　花朝惊讶的后退一步，风雪飘零，银装素裹的大地之上，高耸入云的五彩山巅映入眼帘。

　　然而这不是现实，更像是幻梦中的假象。

　　因为花朝正与其他三人站在一起，一身蓝色衣袍绣着当年日月阁的图案，银制眼罩显得他下巴削尖，一圈银色的符文印在他的脖子上。

　　“三百年前？” 宫殷雪喃喃着看向花朝，“你到底...为什么会想起这段记忆？“

　　花朝却是神色复杂，”师父...宫道友，这不是我的心魔。我想，这是五彩山巅想让你看到的回忆...或者说，他想让你看到的回忆。“

　　“习公子？”

　　花朝垂眸，黯然道：“嗯。他曾说要我带你来这，我想，也是误打误撞。”

　　误打误撞因一片莫名其妙的迷阵来到了这里。

　　误打误撞的走到了五彩山巅。

　　误打误撞的...

　　三百年前，仙门大典的弟子会盟人声鼎沸。

　　暮色苍茫，一点金色的夕阳悬挂在山峦之间，连绵起伏山丘在云层之中若影若现。白玉台上三三两两的站着不少仙门子弟，中心巨大的剔透水晶被切割成了无数份，每一份中都是一块仙境的碎片。

　　在那些弟子中，一人显得格格不入。他独自站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淡漠冷清，上半张脸被铁灰色面具遮蔽，中心镶嵌的金色宝石被暖光晕染的失去了锋芒，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复杂的符文。

　　他周身一圈被诡异的空出了一片区域，时不时有人朝着他指指点点，审视的目光中夹杂着嫉妒、羡慕、好奇等纷杂的情绪，可是更多的是不屑。

　　“看见他脖子上的锁灵了吗？好好一个美男子这么就自甘堕落，给别人做了炉鼎？”

　　“离他远一点，我可不想和这种脏东西呆在一起。”

　　“他的主人是日月阁的宫殷雪大人吧？啧，待遇真好，他这种东西都能被哺上结丹后期。”

　　“诶，这对我们这些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走上来的修士也太不公平了。我进阶结丹期可是花费了五百多年呢！”

　　“不必羡慕，像他这样得来的修为，必不长久。”

　　人群的声音不算响，也不算轻。那人肯定是听到了的。

　　只是他除了一开始下意识的抚上了颈上一圈银色的咒文后便没了别的东西，沉默的像是一座雕塑。

　　那一圈银色牢牢缠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看上去浑然天成，带着点令人血脉偾张的禁锢与控制，不少人感叹：”虽然看不到脸，但就他这条件，也不怪那位大人能看上。“

　　山顶的风吹的有些大了，吹散了那些人的议论。他苍蓝的轻纱外袍纷飞着，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煽动着翅膀。

　　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转头面向了身后的人，”道友，在我身后站了许久，不知找在下有何要事？“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红发少年一板一眼的问道，眉心一点红印如晚秋飘零的落叶，”我叫祁晚枫，想和你组队。“

　　”...无姓，字冠月。“

　　”可是我方才听他叫你花朝。“ 祁晚枫面无表情道，看上去显得木讷。

　　花朝抿了抿嘴，“花朝...也可以。“

　　两人对峙片刻，气氛一时沉寂下去。

　　花朝手腕上系着一枚金色的铃铛，在风中丁零零的响着。他抬起手，将纷飞的墨发撩到脑后，解开了原本的丝带又重新将头发系了起来，偶有碎发飘零在面具前，他便置之不理。

　　祁晚枫于是又问道：”他们说宫殷雪是你的主人。你是他的炉鼎吗？“

　　这话问的实在太过尖锐。

　　花朝审视着他，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涉世未深还是故意找茬。

　　”如果我问的不好，你可以不用回答。“ 祁晚枫垂眸，”抱歉，我的父母从未教过我如何说话。“

　　”无碍。“ 花朝摇摇头，”我脖子上的锁灵确实为殷雪长老所下，我的身份自然便是他的炉鼎。“

　　”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锁灵只能用在家畜身上。“

　　”.......“ 花朝切切实实的沉默下来。

　　”...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 尽管如此，祁晚枫的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他天生没有情感似的木然。

　　花朝面具下的眼睛盯着他，在那眉心的枫叶印记上停留的尤其久。

　　他扫过祁晚枫暗红的双目，又看到他身上的桔红色弟子袍，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祁晚枫，字落秋。你是夕澜殿殿主的孩子？” 花朝问道。

　　“是。你可愿与我一对？”

　　花朝淡淡反问：“知道我的身份还愿与我一起行动？”

　　“传闻都说我性格古怪。若与你同行与他人做出的选择背道而驰，那我应该和那么口中的古怪差不多。” 祁晚枫的语调毫无起伏，平静的回答，“在我眼中，强大的你是想要胜利最好的选择。”

　　“祁道友，抬爱了。” 花朝不置可否，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奉劝一句，若与我组队，无人会再愿加入。”

　　“无所谓。”

　　仙历三千九百年，百年一次的仙门大典再次拉开了帷幕。只是这次的修仙界元气大伤，尤其是作为先锋的仙门第一宗清风，死伤惨重，于是清风宗没落的传闻自然而然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清风宗的新任宗主流音为了杜绝这种说法，特地举办了这次异常盛大的庆典，不仅仅是弟子会盟前几场拍卖会中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更是打开了据说已经在与魔族一战中损毁的西陵秘境作为弟子会盟的场地。

　　祁晚枫问道：”你为什么要戴面罩？你这样看到路吗？“

　　”看得到。“

　　”哦。“

　　片刻，福灵镜被打开了，这代表了弟子会盟的开始，在一个女声宣布五人一组即可入内后，人群争相恐后的涌向了那里。

　　花朝与祁晚枫被挤到了角落。

　　花朝：“祁道友，你要去你的宗门里找剩下的两个人吗？”

　　祁晚枫“哦”了一声，看向他来的地方，面无表情道：“他们已经走了。”

　　他神色漠然，语气平静，”真抱歉，你知道的，我人太古怪了，他们不爱跟我一队。“

　　花朝摇摇头，刚想说什么，耳边边听一人大喊：“不，我不要和他一队！” 身穿清风宗青色弟子服的女子恨恨的说，“一个靠那种关系进阶结丹期的脏东西会脏了我的清白！”

　　“修洛洛，你看看周围剩下的除了他有哪个不是草包？“

　　修洛洛愤怒的吼道：“那为什么不能找两个草包？一定要找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

　　花朝转开了脸，全当没听到，可是有人却坐不住了。

　　“当面骂人还这么趾高气扬，就算花朝是炉鼎也未免太欺人太甚。” 然而这时，祁晚枫却上前一步冷冷说道，“只是一起进去后就分道扬镳，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 花朝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一圈锁灵银纹，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修洛洛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转过那个弯，冷笑一声，柳眉倒竖，”嘿！你是什么人？“

　　”我叫祁晚枫。”

　　修洛洛翻了个白眼，“谁啊？没听说过。”

　　她哥倒是见多识广，脸上惊诧一闪而过，连忙拉着妹妹道：“原来是祁道友，是小妹有眼无珠了。还不快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不该向我道歉，应该向花道友道歉。”

　　...

　　两人争执间，广场上竟不知不觉的已经空了。修洛洛被他的哥哥拉开，正愈骂什么，却陡然发现不知何时整个地方只剩下了他们四人。她气急败坏的一跺脚看向花朝，后者默默伸出了结完法印的手。

　　......

　　最终，这队还是不情不愿的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