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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仙门大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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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升到正空。
高台上的人也渐渐的多了。
花朝的睫毛颤了颤,银红的眸子盛着面具反射的银光,显得有些犀利。
“魔宫的人...” 几名长老戒备的看着他,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他眯起眼睛,捋了捋胡须,缓缓道:“魔宫的使者,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花朝。”
“原来是花道友,幸会。” 那老者身旁浓妆艳抹的黑衣妇人说道,涂了丹蔻的指甲抵住下巴。她的神色带着说不出的诱惑,花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暴露的穿着上,触电似得将头微微转向另一边。
“合欢宗的角掌门,幸会。” 花朝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平稳。
这女人的合欢宗功法绝对已经炉火纯青。
花朝尚且平静,阿黎却是差点炸了锅。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涨红,凑到花朝耳边飞快的说:“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我怎么会觉得她比我们魔族的瑶欢姑娘还好看?她是谁?”
花朝看了他一眼,随后对角掌门道:“我弟弟尚且年幼,角掌门,还请收一收功法。”
角掌门扫了阿黎一眼,轻笑道:“还真是脸皮薄。”
阿黎一路红到了耳朵根,神情极其不自然。
花朝不可置否。
于是阿黎又附在他耳边飞快的问道:“仙门的人都这么奔放吗?”
花朝还没来得及说话,阿黎又道:“那为什么你不能这样。”
花朝:“.........”
他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看到了阶梯下一步一步走上的身影。
“......“
宫殷雪还是那身蓝衣,暗绣的花纹在外衫上,银色的丝线勾勒出了日月阁星月的花纹,眉目冷淡。
花朝怔怔看着他。
那是另一件衣服。
他太熟悉那件衣服了。
当年他穿着那件衣服,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站在流光溢彩的福灵镜下,看着他被镜子波光点亮的眸。那日的他穿着这件衣服,仿若披星戴月。
那日他勾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阿朝——”
“——好久不见。”
花朝颤了颤,仰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双冰蓝的眸藏着那日被风吹落的雪,好似要将他冰冻那般。
烈阳如冬。
南宫秦将我派过来,也许是他成为宫主后作出的、最失败的决定。
“花朝道友?” 宫殷雪轻轻挑眉,“好久不见。”
他的脸上挂着熟悉的似笑非笑,眼底却是一片寒冷的。
花朝偏开头,淡声道:“宫...道友,幸会。”
宫殷雪急促的笑了一声:“是吗?”
“......”
花朝有些头晕目眩。他撑住脑袋,可是却无法平静下来。他不可自控的将目光,透过他袖子与手臂的缝隙,落到了那个坐在他身旁的宫殷雪上。
他没有变。他当然不会变。
他没有变,真的太好了。
这时,角掌门笑着,语气中说不出的腻人,“宫道友,前几次怎也不见你来?今日倒是好兴致。”
“魔宫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来仙界,不可不来。” 宫殷雪淡笑道,“角掌门也是,听闻前几日新收一男宠,可还用的顺手?”
“你以前可不这样。” 角掌门掩嘴轻笑,“上次见面,可就是三百年前。”
“人总是会变的。” 宫殷雪看上去毫不在意。
花朝无法控制自己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人总是会变的。
三百年前他能在同样的地方说只要有自我意识的人就该拥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的他也能毫不在乎的将那些安上锁灵的人看成被随意交换的器物。
人总是会变得。
没有人会留在过去。
他应当是恨极了。
片刻后,卡着点似的,流音出现在了中心的主坐上。
又是一年的仙门大典。
花朝盯着那福灵镜的碎片,死死的盯着,生怕一动就将注意力放在身旁那个人身上。
角掌门此时却忽然说道:“花道友,你最看好谁呢?”
弟子会盟分为小组排名与个人排名。
他们之前的对话花朝完全没有听。
花朝下意识的回答:“石明鸢。”
角掌门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色:“石明鸢?那是谁?”
宫殷雪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瞥了花朝一眼,别有深意。
花朝沉默片刻后淡淡道:“鬼灵渊的弟子。”
鬼灵渊,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名声很差,在正道的称呼中岌岌可危,看上去好似随时都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妖魔鬼怪。
角掌门旁,那名老者眼中一丝轻蔑一闪而过。他苍老的声音幽幽道:“是吗?我觉得...这届还会是清风宗的弟子。”
角掌门声音轻挑:“除了洛洛这一届,自从习雅之后,清风宗没有一届输过。若是说小组对战,那清风宗,可就是无一失败了。”
她挠了挠下巴,眼神瞥向那高座之上的流音,“流音道友,你清风宗治理如此出色,不知可否将方法传授一二?”
流音没什么表情,平静道:“没有办法,凭心。”
“这个真是个好回答。” 角掌门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妩媚婉转。
弟子会盟往往会进行一周到一个月的对抗,这些时候坐在高台上的人不是在聊些家常,就是在闭目定心。
阿黎也许是无聊了,又弯腰到花朝耳边:“阿朝,他们说每年都是清风宗,那不是清风宗的那年胜利者是谁啊?“
”...冠月公子。“
”冠月公子?没听说过啊。现在在哪里?“
”......“
”死了?“
”差不多吧。” 花朝不愿多说。偏生阿黎像是看不出一样,追问道:“他为什么能赢?”
“因为他把当时在西陵秘境的修道菀弟子都杀了。”
阿黎舔了舔嘴唇,“我还以为仙人都不爱打打杀杀呢。”
花朝看了他一眼,抬手指向福灵镜下方不知怎么被狼狈丢出来的弟子,平静道:“被杀死的修士,会在死亡前被福灵镜丢出来。虽然伤势无法痊愈,但保住命,还是可以。”
阿黎砸了砸嘴:“这也太虚伪了。”
“......“
”你以前在仙门的时候参加过吗?“
”嗯。“
”你赢了吗?“
”......“
”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当年你还在下边,现在你已经在上面了。“ 阿黎小声的笑了起来。
花朝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感觉到一股视线正在看着他。
花朝回过头,那是宫殷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睁开眼睛盯着他,冰蓝的眼眸还是一片冰雪。
”......“
他与花朝短暂的对视一眼,那一眼花朝什么都没看出来,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似被对方的目光看透了。
花朝抿了抿嘴。
宫殷雪不置可否,又闭上了眼睛。
花朝依旧坐的端正,银红的眸看着那处的福灵镜,没什么聚焦。
他在发呆。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从亮变暗又从暗变亮。
忽然,一个声音道:“那个弟子是谁,怎么到五彩山巅了?”
花朝愣了愣,随后猛的看向福灵镜。
其中一个微小的镜面上,身穿灰衣的白发弟子正艰难的一步一步向上走。他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可是,他却走上去了。
他不该走上去的。
曾经花朝到达那里的时候,那个屏障绝不是结丹乃至元婴期修士可以破解的。
那个屏障....
花朝下意识看向宫殷雪,可是后者却依旧在闭目养神。这时,主位上,流音的视线缓缓落到了花朝身上。
她似乎知道什么。
“那里,并没有对弟子开放。” 流音缓缓道,“花道友,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她站起身,青色的霓裳羽衣从座位上滑落。围坐在她身边的修士纷纷心感诧异,只是没有人开口,只有角掌门挽留道:“若是禁制的问题,交给清风宗的其他长老就行了,何必掌门亲自动手?”
“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流音说道,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没了踪影。
“......” 花朝略显忧心忡忡。
阿黎此时凑到了花朝的耳边,小声道:“知道我们要来,怎么还是出了纰漏。清风宗难道不是仙门第一大宗吗?”
“......” 花朝没有回答。
“他们是在敷衍我们吗?” 阿黎有些不悦的再次说道。他也许并没有希望从花朝这里获得一个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发泄着他对仙门的不满。
花朝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散的不安,只不过他看上去依旧是一派平静的。
花朝沉默片刻后说道:“只怕是有人存心打乱魔族与仙门的安稳。”
“谁会想这么做?” 阿黎咂舌,“我们魔族可没有这种二心的家伙。仙门有吗?”
花朝这次回答的肯定:“有。”
只不过,虽然西陵秘境内出现了差池,众人仍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有清风宗强大的化神期掌门在,能出什么差错?
更何况有他们这七八位化神元婴期的大能在,除非来犯的是什么化神中后期的顶端强者,否则就凭这清风宗自身的雄厚实力和这几位掌门的修为,什么人都无法来这里撒野。
若是其他届也就算了,就像曾经很久之前魔族来犯的那一次一样,只有两三名元婴后期的修士与一位化神初期的习雅,可是这次怎么可能会让任何人有进攻的余地?
这也是花朝担心的真正原因。
真当他兀自沉思时,身后破空之声却突然传来。在任何人能够反应过来前,一支银色的箭矢便已到了花朝的脑后。
强大的力量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将花朝强行镇压原地,他尚未回过身,瞳孔一缩,自身元婴后期的灵力骤然爆发开来,打算强行挡下这个攻击。然而有人比他更快,阿黎眼中黑芒一闪而过,神色冰冷的抬手握住了箭矢。两股恐怖的威压相互碰撞,震荡的冲击波几乎将整个白玉台夷为平地。
“埋伏...” 花朝稳稳落到了几米外的空地上,眸色一沉。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引开当今仙门最强大的流音,便只有一个目的——杀死他或阿黎,逼仙门与魔族彻底交恶。
作者有话要说: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