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钰铭

13、Chapter 13

　　“诶，那姓蒋的呢？”我一边搭着他一边四处张望。
　　闭幕仪式结束了。这周终于没有作业，夕阳西下，操场上成群结队地吆喝着出去聚餐。
　　换以前，一个班一起出去庆祝这种傻.逼活动本大爷是不会去的，早在这天下午我就已经和李岩他们溜出学校了，唱k撸串儿打球打CS，哪一个不比跟教室前后座的人坐包房里清蒸鱼来得爽？难得有这种幌子，通宵莫女士也郑一眼闭一只眼，自然得好好利用了。
　　但今天，老秦自掏腰包，表示高考前最后一次大放松了，订好了位置，要让A班的学霸们聚一下。这么一来，旁边几个班主任听着了，都跟着说一起再加订几个呗，各班挨着咋呼，全年级一起上，又热闹又有照应多好。
　　老秦肯定是真心提出的。但这可苦了我们胖子，看他那一脸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请K班这群兔崽子吃饭简直浪费粮食！
　　我们班人这次意见出奇地统一，“哎呀胖铁鸡身上拔毛，咱们可得去捧个场。”
　　我挪到那家伙跟前，“去不？”
　　“你腿没事？”
　　“你去不去？”
　　“不去，”他转头，“你要去让李岩架你。”
　　“你不去我也不去。去你家写作业吧，你骑车带我。”

　　但这事儿在他去跟老秦请假时遇阻了。
　　老秦大手一挥，说一不二。
　　“不行！纪凡，今天不许请假！今天咱们班聚餐，一个都不能少，都去都去！你是学霸，带头让大家放松放松，走，走！”
　　“……”
　　那家伙很为难。
　　他看我一眼，“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那你去我也去。”
　　“你不是要写作业吗？”
　　“谁想一个人写作业啊！”
　　“你行么？”
　　“行～哥怎么会不行～～”我被他问得突然有点儿想歪了。
　　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太招人了。

　　“姓蒋的呢？”我又问一遍。
　　“刚还在这。”他环顾了一圈，低声说。
　　操场上人太多，姓蒋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成了背景板。
　　他说，“急事？我有蒋哥电话。”
　　我顿时像嘴里被人硬塞了一截芹菜——我最讨厌吃芹菜，皱着鼻子，“靠，你还叫他哥！你还有他电话！”
　　“他比我大啊。”
　　“那你的哥可真是太多了。”
　　他看我一眼，“你怎么了？”
　　我别开眼睛，“我以前让你带手机你都不带，现在特意带了跟他联系？”
　　“没，我妈让我这两天带上。”
　　“哦，”

　　他妈是个……很不一样的女人。
　　长得相当漂亮，形神都像《春光灿烂猪八戒》里的嫦娥，
　　当年他们刚搬来的时候，她单身带着个小孩，是个男的都要回头看两眼，搞得整个小区妇女都格外警惕，防小三似的防着她，生怕她勾引了自家老公。
　　但大妈们很矛盾，一边防她，一边又忍不住上去拉拢她。结果没多久，更不爽她。为啥？
　　——小纪啊，李婶儿家明天打麻将？
　　不打！
　　——小纪啊，今天小区妇女组织歌唱活动？
　　不唱！
　　——小纪啊，那谁谁老公在外头搞了个……
　　不在背后说人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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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清高！大妈们说。
　　只有我妈这个天生热情的傻大姐，跟我那时候上赶着找那家伙上学一样，也非凑上去当人家知心姐妹，回来就夸，你纪姨人美心善素质高，一个女人家在C大当教授，还带着个这么优秀的娃娃，多难得啊！……别听人瞎说，人前天还给门卫大爷提了一袋苹果，那些大妈都是嫉妒她……
　　我妈说得煞有介事，也不管我爱不爱听——大妈们也许是真嫉妒她，他妈平时见着人也都是笑盈盈的，但这不妨碍我不喜欢她：当年我唆着冰棍儿在楼下玩儿，亲眼见过这家伙大夏天的晚上站在楼下喂蚊子，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儿上全是蚊子包：“妈说没考到第一，该领罚。”
　　——她好像对谁都挺好的，就是对他特别严厉。
　　不过那时候我妈听我说起来，很危险地看着我，“我觉得这办法挺好，叶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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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行，叶行，你丫怎么这么慢？”李岩在体育场来回跑了几趟，狐疑地看我，“你这腿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记得你昨天跑得挺快。诶诶，你整个人都压学霸身上，看人给累的！学霸学霸，我来帮你得了。”
　　丫一点儿不懂看人脸色，“艹，我他妈帮你，你怎么还不乐意？”
　　老子迟早要揍得这小子一顿。

　　一大群人吃火锅，我俩找到的桌子刚好还剩两个位置。
　　坐下，旁边人转过脸来，“诶......诶你不是我们班的啊......”
　　没人按班坐，一桌岔上几个人，就全乱了。
　　我们也不知道给弄到哪个班上了，但当我迎向某道直直射来的目光时，脑子里警铃大作：敌营。
　　“你是A班的吧同学？”有个人问他。
　　是个女的，旁边就坐着一个竹竿样的王悦悦，这会还装不认识他。
　　“嗯。”
　　他正要涮碗，王悦悦已经递了一个给他，“有干净的。”
　　“谢谢。”他顿了一顿，接过来，随手给了我。
　　王悦悦瘪了瘪嘴，朝他笑着露出两颗突出来的兔子牙，“学霸，你今天可真厉害，原来你不止学习厉害，跑步也很快呀。”
　　“切。”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搁住筷子，看了一眼另一个人，是个男的，没穿校服，撑住下巴在涮毛肚。
　　这王悦悦就凭空翻了一个白眼，“叶同学，你腿都摔断了还要来吃火锅，是有多喜欢啊。”
　　“碍着你了啊。”我让他给我添点辣椒去，王悦悦就又翻白眼，“还不是得麻烦人家。”
　　“我弟乐意，你管得着么。”
　　“哼。”
　　他回来了，对桌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过一会儿，王悦悦旁边那女的问，“同学，你有女朋友没啊？”
　　我看向她。
　　这女的对我笑，“不是问你哈同学。”
　　涮毛肚那男的抬起头，满嘴油，“我吗？我单身，美女。”
　　那女的不理他，“学霸，纪同学，你有女朋友吗？”
　　我说，“关你什么事啊。”
　　“又没问你，关你什么事啊？”
　　涮毛肚的男的说，“有美女要介绍吗？给我也介绍个。”
　　问的那女的转着眼珠子，“好啊，吃完饭去唱k吧？纪凡一起去？”
　　其余人都响应，隔壁桌还凑过来两个。
　　他吃东西不爱说话，这会已经放下筷子了，“不去。”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这女的追问。
　　“没有。”
　　“连理想的类型都没有？身高体重，可爱型还是御姐......”
　　我冷笑，“都说不喜欢了，你上赶着干什么呢？就这么怕没地方卖啊！”
　　“叶行。”
　　一杯可乐泼我一脸。
　　我立刻站起来。
　　“叶行，”他扯了扯我的手，让我坐下。
　　“叶行，听说你在找我？”有个声音出现在我身后。
　　一桌子人看着我。
　　我回过头。
　　都到了这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他刚才来的车上掏出手机，是跟姓蒋的发短信呢？

　　走出火锅店，江边微风，无数老头老太挽着手在散步，远处渔火闪烁。
　　姓蒋的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四下扫了一眼，递给我支烟。
　　我没接。
　　“你小子醋劲儿可真不小啊！”姓蒋的自己抽了起来，“接近纪凡的人，谁的醋你不吃啊？”
　　“你他妈变态吧，”我到底压了点声音，“别他妈胡说。”
　　“哈哈，”姓蒋的笑，“就算我没看到昨天那事儿，你那点心思也藏不住啊。”
　　“你什么意思？”江风一吹，我闻着衣服上飘起来一股可乐味儿，立刻皱起眉，“别他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老子不是同.性.恋。”
　　“那你找我干什么？”姓蒋的叉开腿坐着，“我还以为你要求我不要把你偷亲……”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算明白想杀人灭口的滋味了。
　　他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在万街靠近公交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gay吧。”
　　“你跟我说这干嘛？”我起了身鸡皮疙瘩，“姓蒋的我告诉你，你别他妈自以为是。”
　　“让你了解了解同.性.恋啊，什么都不懂就搞歧视很不公平啊，叶同学。”
　　“……我没歧视你们，但也没打算了解你们。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同、性、恋。”我磨牙。
　　“我知道你不是。你看着也不像啊。”他说，“你还没纪凡像呢。”
　　艹，我真他妈想抽他，但我脑子抽了，“......他是吗？”
　　我现在想抽我自个儿。
　　姓蒋的笑了，“你希望他是吗？”

　　“……话说我以前在吧里见过一个跟他很像的男生，也这么漂亮清高。吧里经常有人找他搭讪，请他喝酒……但我没见他对任何人感兴趣过。他每次都一个人静静来，坐在角落点杯酒，喝完就走。”
　　“我转校了再去就没见过这人了，所以一开始到这学校，我还以为纪凡就是呢……”他看了我一眼，慢慢说，“可惜不是。”
　　我皱紧眉，“你他妈有话就说。”
　　“小朋友，作为一个真gay，我告诉你，你要真想走这条路呢，你就去那里看看，看看你眼里的变态都是些什么人。”
　　我转身就走，“我不会去的。”
　　“你要不是呢，就赶紧找个女人喜欢……别再对那家伙动心思了。别整天这么莽莽撞撞的，把那点儿青春期的把戏当回事，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
　　“……”我回过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男的都爱装出自己倍儿有经验的样子，姓蒋的现在就跟教导主任一样，“我这不是过来人，怕你找罪受么。”

　　“我可以告诉你，纪凡这家伙不是同性恋。但他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姓蒋的收起了他的笑，“喜欢这种人会很辛苦的，将来你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