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不住的心事》向井千里

4、第 4 章 这样做对吗

　　没有什么比工作日早起更痛苦的了。

　　第二天醒来，关莞收到了母亲沈培发来的消息。
　　“宝贝，白天有时间给妈妈回个电话。”

　　关莞和母亲的关系很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更像是亲密的朋友。从小到大，只要是认识关莞的，无一不羡慕她的家庭氛围。关莞的父亲在单位是威严的领导，在家里是疼老婆的好丈夫，爱女儿的好父亲。父母感情很好，从小到大除了一日三餐和零食，她也吃了不少狗粮。一家三口出去散步，爸爸妈妈都是手牵手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但这并不会让她产生自己是捡来的这种错觉，因为他们都很爱关莞，她是在父母家人的宠爱中长大的。

　　乔越和关莞完全相反，他从小就见多了父母争吵。在他有记忆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母亲一起度过的。父亲做生意越来越忙，总是很晚才回家，他和父亲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母亲何琳是个女强人，有了乔越之后不得已辞去工作，专心培养他。何琳把自己的事业心，没有完成的梦想悉数强加在他身上。

　　这么早发消息不会有什么事吧？关莞不放心，等不到午休，上班的路上就打了过去。

　　“喂，妈妈。”

　　“你怎么这么早就打过来了。”

　　“我不是怕你有急事嘛。”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看你最近也没消息，问问你什么情况。工作怎么样？最近忙吗？”往常她们每天都会通电话，最近连着两三天关莞都没打电话来。

　　“不是太忙，但也没闲着，一直有事情做。”从母亲的语气判断应该不是什么急事，关莞松了口气。

　　“和同事相处的怎么样？”

　　“相处挺好啊，我们办公室的氛围超级好，法官们也没什么架子，很平易近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不聊天嘛，随便问问。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比较特别的？”关莞认真思考了一下，“没有诶。”

　　“就没有长得帅的吗？”沈培干脆问得更直接一些。

　　“我们单位男同志倒是挺多的，长得帅的也有，基本四十岁起步。”关莞听出母亲的用意，一句话，把沈培接下来想说的全堵了回去。

　　电话那头一声叹气。

　　关莞明白母亲的担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起刚和乔越分开的那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待着，不愿意说太多话，母亲默默陪着她，陪她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你有合适的人选嘛？”关莞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有长得还不错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还真有一个”，母亲一听关莞松口了，立刻抓住机会，“就是你李阿姨，她有个好姐妹是北京的，她家儿子从美国留学回来，现在也在北京工作，还没有对象，想着介绍你俩认识认识，就当是多个朋友。”

　　美国留学？
　　关莞停下脚步，不由得想到乔越。她对这几个字甚是敏感。

　　“好。”关莞应下。也许这样能快点走出来。想着前两天发生的事，乔越对她的态度，不应该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既然这样就忘记吧。虽然并不容易。

　　沈培没想到女儿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之前提过几次相亲的事，还没说完就被她搪塞过去。

　　“我等会儿就把你的微信推给李阿姨。”趁热打铁，生怕她反悔。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妈妈们的办事效率，关莞前脚刚进办公室，就收到对方的好友申请。

　　备注：hi，我是赵齐洋。

　　通过好友验证申请。

　　你好，我是关莞。

　　其实关莞也没有想清楚，她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没有做好准备认识其他人，但目前的情况，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不想了，往前走，别回头。

　　今天上下午都排满了，要开一天的庭，放下手机，关莞快速换上制服，投入到工作中。

　　看到律师拉着行李箱来，关莞感到情况不妙，午饭怕是赶不上了，可今天食堂有招牌菜辣子鸡啊，没有口福了，难过。

　　被告席上，代理律师疯狂输出，滔滔不绝，对方倒是气定神闲，一脸淡定。

　　“原告提出的第二十五条证据，我方认可其真实性，对于其关联性和目的性不认可，该证据和本案毫无关系，也不能证明我方经营状况恶化。我的当事人是一位良心企业家，他白手起家，辛苦创业，公司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公司目前仍在正常运营，根本不存在对方所说的情况……”被告律师慷慨陈词，逐渐偏离正轨。

　　“被告律师，再次提醒你，现在是质证环节，你只需要表达对原告提出的每个证据是否认可，其他无关内容就不要说了，答辩等会儿给你时间说。”审判长多次试图把他拉回来，这位律师是一点没听进去，说着说着就开始情绪激动。

　　被告当事人看着自己的代理律师这么卖力，也是感动得不行。

　　关莞所在的庭室是金融审判庭，接触的案件标的额很高，当然了，接手的律所也大都是实力较强的红圈所，律师们的能力自然是没话说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属实不多见。

　　关莞瞥了眼电脑桌面右下方，已经快十二点了，举证质证还没结束，她的肚子几次发出抗议，还好当事人嗓门够大，否则也太尴尬了。

　　她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吃早饭。

　　……

　　“双方是否还有补充证据？”

　　“审判长，我方有重要证据需要补充。”从原告席传来声音，“根据被告刚才所提到的股权转让协议，我方有以下三点提请法院特别注意：第一，……。上述提到的内容，我会在庭后补充提交纸质材料。”原告代理人余律师有条不紊，沉着自如地陈述着。

　　关莞根据她这几年的工作经验果断做出判断，这个原告律师不简单。倒是符合他的名字，余简。

　　冲动律师遇到逻辑鬼才，这场债权转让纠纷硬生生开展了五个小时。

　　“你可回来了，你们这个庭开得够久的。”关莞一进办公室，茜姐便发出感叹，“我们刚才还在猜，你几点能回来。”

　　“别提了，证据本来就多，还遇到两个“辩手”，硬生生把庭审搞成了辩论赛，你来我往说个没完，头疼。”关莞瘫坐在座椅上，“茜姐，我好饿啊。”

　　“我这有虎皮凤爪，红薯干，薯片，芝士饼干……，你先垫垫肚子。”说着，茜姐把一大袋零食堆在关莞面前，“对了，你的手机刚才一直在响，好像是微信消息。”

　　关莞这才想起被她遗忘在桌角的手机，打开手机，微信右上角红色小标显示，有十五条未读消息。

　　“你好，我是赵齐洋。”

　　“周末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吧。”

　　“你喜欢吃什么？”

　　“韩餐怎么样？女生好像都挺喜欢吃韩餐的。”

　　“日料喜欢吗？我知道挺多不错的日料店。”

　　有一半消息都是他发来的。

　　他会不会太积极了，关莞此刻已经开始后悔，都怪乔越让她再一次理智出逃。没错，就是怪他。

　　“不好意思，刚才一直在开庭，没看手机。”
　　“我周末有空，吃什么都行，你定吧。”
　　回复完毕，关莞随手撕了一包芝士饼干吃起来，她急需补充能量，太饿了导致她无法思考。

　　“我看天气预报，明天天气不错，挺适合出去玩的。”
　　“你想去欢乐谷吗？我这刚好有票。”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她手里的饼干还没消灭完，又收到赵齐洋发来的消息。

　　欢乐谷？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去欢乐谷的？

　　关莞正沉浸在欢乐谷三个字中，就接到书记员打来的电话，说当事人已经到了，通知她去开庭。

　　等开完庭不知道要到几点了，出于礼貌还是尽快回复的好。来不及想拒绝的说辞，匆匆回复了个，“好。”回复完，放下手机就去开庭了。直到下班，都没有再看过手机，毕竟下午还有一场恶战。

　　下午的庭开得比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好在是赶在下班前结束了。

　　“明天上午九点可以吗？去欢乐谷。”

　　不是吧，这么早！明明是周末，怎么有一种要加班的感觉。

　　关莞盯着赵齐洋发来的信息，内心无比崩溃。正准备下班回家的她感受不到一丝周末的气息。

　　“行，明天早上九点欢乐谷门口见。”谁让自己说都可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上一次去欢乐谷还是大三的暑假，和乔越一起过七夕。

　　大三的暑假乔越去美国加州交流学习，赶在七夕节前一天回来，他们早早就约好了要一起过节。

　　他们约在欢乐谷门口见。

　　关莞头好几天就开始激动，穿什么衣服，玩什么项目，吃什么好吃的，反复不停地想，光是想着就开心地合不拢嘴。

　　当天她特意早早出门，一点都没墨迹，没想到还是比乔越晚了。

　　出了地铁站，关莞远远地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乔越一身黑色Polo运动套装，搭配白色运动鞋，背着一个大双肩包，掩饰不住的少年感。静静地站在那，不急不躁，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关莞迫不及待地跑向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乔越反手抱住关莞，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是真的想她了。

　　“我好想你。”关莞头埋在乔越的胸前，含糊不清地说。

　　“我也想你，在那边的每一天都很想你。”话语中满是温柔。

　　关莞抬起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越的脸。看得他不好意思起来，食指在她的鼻尖轻轻一刮。“别看了，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被他这么一说，关莞也有点害羞，从他环住的臂弯中钻出来，想要跑开，被乔越笑着一把拉住，牵着她的手往检票处走。

　　“还没取票呢。”

　　“早就取好了。”

　　七夕的欢乐谷一眼望去都是成双成对的，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关莞和乔越从进门前就一直紧紧牵着手，咧开的嘴角，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