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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端午佳节·艾叶血人城门挂,驱邪又消灾 ...

  •   四下寂静无声,高楼上高楼下,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只有高脚竹楼对面的东西斋,大概是还没收到风声,依旧毫无影响地吟诗作对,嬉闹作乐。

      压着燕苦寒的小太监们手比脑子快,速速缩了手,在上面那道透心凉的目光中,讪讪地向后钻,都缩到了灌木丛边,跪趴了一片,祈祷那些野生野长到半腰高的植株们能将他们藏了去。

      燕苦寒吃痛着,小小声抽着气,撑着地爬了起来。
      方才与汪福互殴以及被人按住欺负时,他也没少挨拳头和巴掌。

      有些吃力地站直了身子,燕苦寒默不作声地抬头,看向了那楼上的少女。
      孟笙歌冷淡地盯着下面一片的凌乱,支着下巴的手敲了敲脸颊。
      她嘴角咧了咧,笑着问道,
      “燕苦寒,你是本宫的鞭子,这鞭子用什么拳头呢。”

      扶上腰间的鞭子,燕苦寒怔了一怔。
      短短三天,他就已经习惯了去摸着鞭子,却在打架时,忘掉了这件事。

      许是胳膊上的伤处理好了,苏绣直起身退到了一边。孟笙歌不再坐着,她站起身,在竹栏边扶着扶手,轻轻敲点。
      “看来今天得教教你…”
      汪福缓过了神来,瞧见孟笙歌,只暗道糟糕。
      他嗓子嘶哑疼痛,话都说不利索,向旁边跪趴的小太监使眼刀子,却颤颤抖抖一片没人敢吱声。
      他只能粗嘎着嗓子,想向那高高在上的人告饶。

      “六公主……”
      “嘘——”
      孟笙歌不曾分他一个眼神,白生生的手指头按在嘴唇上,孟笙歌垂眼盯着燕苦寒,瞧进了那双毫无波澜的狐狸眼中。
      “用鞭子抽…”
      按在嘴唇上的手掉了个方向,轻轻往汪福身上一点,
      “…抽到他死为止。”
      燕苦寒的眼睛微微瞪大。
      “不然今天你都在这呆着。他不死,你也别想回阡华宫去。”

      捏紧了手里的鞭子,燕苦寒有一瞬的窒息。
      他是很惨,在这里也无依无靠,只靠自己没甚气力的拳脚反抗着。
      但他出身高门,教养良好,小小短短的九年人生里,他从没真真伤到谁过,就连上次那个贵顺,缓过神来后都让他难受了两天。

      他真的不曾杀过人。

      在燕苦寒死死地盯着孟笙歌那一错不错的淡漠眼神后,他确认她没开玩笑。
      定了几秒,燕苦寒垂下眼,从身侧抽出了鞭子。
      然后一步一步向汪福走去。

      左右不过一条命,他是一直这么想的。
      但是在那个安生地儿活了几天,燕苦寒突然变得“贪生怕死”了,能多喘一天的气儿,谁愿意屈辱地受罪着。

      汪福当然把孟笙歌的话听了个全。他是怎么都没料到,只是三五天,短短几日的一个新鲜,这六公主对燕苦寒竟这般上心。
      早上的东苑主殿,他没能跟进去,自是完全不知晓燕苦寒随着孟笙歌入了大殿的事,他对这之中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莽着个胆子就上去了。

      跌在地上,一点点向后退,退到不能再退,汪福靠在了那潭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求求你了苦寒,别当真,我就逗趣逗趣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是他看着燕苦寒,他站定在自己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狐狸眼中,是自己落水狗般的样子。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般。

      是啊,在这里面,早就都定好了命,什么样的命,就做什么样的事啊。
      他做什么要去动这个谁都没动成的硬骨头呢?

      燕苦寒举高了鞭子,盯住这个被他按进水里暴打,又被鞭子逼近绝境的汪福。
      他听到孟笙歌的声音飘悠悠的钻进他耳朵里,
      “打。”
      手落鞭响,皮开肉绽。

      鞭子许是特别制过,根本不是那嘴上说说的马鞭子。
      一鞭下去,声响极大,痛苦极佳。
      燕苦寒听着那汪福哀苦嚎叫,手中的鞭子又一次举高。
      “再打。”
      第二鞭,汪福蜷缩着,鞭子顺着他的左耳,爬过了整张侧脸,在那挡住的胳膊上狠狠舔过。
      血珠跟着鞭子的痕迹撩起,溅落。

      “继续,打。”
      孟笙歌的声音宛如鬼魅般,缠绕在他耳边,从耳中钻入,死死地钻进那脑子里去。

      一鞭又一鞭,燕苦寒从麻木机械,看着那溅起四下的血,逐渐变得用了死力,他越抽越狠越抽越快。
      死死地咬住下唇,燕苦寒木着脸绷紧了全身,只那力气全数甩在了鞭子上,又摔在了汪福身上。
      汪福的惨叫如临阿鼻地狱,凄厉难耐。

      四下一片寂静,东西斋那边都不再有琴乐诗声,就连高脚竹楼中圈的地上架起的戏台子,也不知何时悄声没了唱念做打。
      只因汪福的哀嚎令人闻觉雾惨云昏,毛森骨立。

      燕苦寒对此毫无知觉,他只一鞭一鞭,似是在发泄,又似是在无声无望地悲鸣。
      急昏了头般的,他将全身气力都使在了这甩鞭子上,就连身上被击打的伤都一并忘了去。
      待他胳膊逐渐酸软,身上的伤因牵扯过多而撕痛,他才慢慢缓了动作,脑子才有了反应。

      孟笙歌在上面,胳膊靠在竹栏上撑着看着,完全不打断下面有些癫狂的少年。
      直到燕苦寒动作逐渐吃力,眉间有了因疼痛而皱紧的痕迹。
      “燕十三。”

      燕苦寒还在挥鞭。
      “燕十三,停!”

      脑子有了反应的燕苦寒感觉听到了孟笙歌的声音,他猛地停住了挥起的手,僵硬着有些痴愣地缓缓抬起了头。
      那鞭子上的血溅在他脸上,在他的茫然中滑了下去。

      也让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瑶贵人的心狠狠地提了起来。

      她踩在高楼台阶上,一双小脚跑得倒是快,快步到了竹栏边,便瞧见了下面如阿鼻地狱恶使的燕苦寒,和已经血肉模糊怕是连人型都无的一团。
      瑶贵人惊地退了半步,用力握紧了竹栏边,微颤的手将帕子用力捂在了口鼻处。
      一双大眼瞪着下面,好几息才战战兢兢侧头,瞧着靠在竹栏边的六公主。

      “…这是…”
      她抖着手,怕沾到什么似的向下一指,又快快的收了回来。

      孟笙歌矮她一头有多,却不甚愿意抬头看她,只看着下面还有些没出状态的燕苦寒,抿着嘴笑道,
      “这是瑶贵人你的人呀”

      瑶贵人惊呆了。
      她当然看到下面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太监里有她宫里的,可是那一动不动血肉横飞的…
      她又快快瞥了一眼小太监,然后心下一片惊骇。
      莫不是......

      孟笙歌眨眨眼,呵了一声,
      “怎的,这就不认得了?你的得力助手汪福听着,该多伤心呐?”

      这一句是真的吓了她的心。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身边的宫女快快扶稳了她。

      瑶贵人脑子有点发懵,她扭头看向一旁陪同她过来的宣怀帝身边的大太监柳松年。
      她还记得刚刚传出六公主在高脚竹楼大动作着,阡华宫来人请她时,宣怀帝一脸自然很是放心地跟她说,
      “不多大点儿的事吧,笙笙找你,你便去,我让松年陪着你,有什么事他也能帮一帮。”

      胃内一阵不适,她都不敢细想刚刚看到的情况。
      这是不多大点儿的事吗?
      人都没了吧!血肉模糊的一块儿窝在那里!
      瑶贵人胃中开始了一阵的抽痛,险些呕吐出来。

      她也有些发懵了,声音抖着从按在口鼻上的丝帕下发出,
      “…何必…何必这般伤人…在这端午宴上…”
      瑶贵人又急又骇,抖着手指着没了动静的汪福,晶晶莹莹的美人泪都快抖下来了。
      “…这是命…这是命啊!”

      孟笙歌好似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眯着眼回过头,打今儿起第一眼仔细地瞧了瑶贵人一眼,嗤笑着,
      “哈!哈哈...端午宴?命?”

      燕苦寒听到了孟笙歌的冷笑,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就看到娇娇小小的少女立在人圈中,对着那贵妇女子哂笑道,
      “李瑶,你在这儿,同我说命?”
      他瞧着孟笙歌站在那打进竹楼的暖光里,冷冷地甩手向下一指,毫无起伏的脆嫩童声啐着寒气,
      “今天,若不是本宫在这里,这条命,没的就是他燕苦寒的”

      她又一甩袖子往汪福身上一点,
      “本宫要了他命又如何?今天就是燕苦寒没打死他,本宫也要他死”
      “端午宴?”
      孟笙歌像被恶灵附体堕了道的魔童,双瞳剪水却毫无人气,恶寒寒地凝视着她,
      “就是把他皮剥下来,用那艾叶缠了去做那艾叶血人挂在城门前驱邪祈福,本宫也要拿了他的命!”

      小嘴里说的尽是非人的话,瑶贵人打着哆嗦,就那么直直滑了下去,扶也扶不住。
      孟笙歌微微垂头,半合的杏眼看着地上打抖的瑶贵人,仿若要她直接活不下去。
      “往后你再敢对阡华宫做手脚,你信不信,本宫就把你的手脚安在那原木小凳上去。”

      瑶贵人意识已是一片茫白,她完全没有思考孟笙歌最终所说的每句话的含义。
      只有“手脚”“原木小凳”几个词在自己耳蜗里嗡嗡打转呢。

      柳松年恭敬地立在不远处,捏着拂尘微垂着头,嘴角挂笑,并不上去阻拦。
      见孟笙歌好似说完了话,他才摆了摆手,身后两宫女上去,普普通通的长相却内力极大,直直将瑶贵人钳了起来。
      瑶贵人腿打着摆,抽着气,声音细哑直问做什么。
      柳松年好脾气地点了点楼下,
      “帮一帮贵人您。”
      “帮…?”
      瑶贵人头脑昏沉,脚下虚浮,迷茫地看着柳松年。
      “需先送您回皇上那边,再帮您将那不成气候的奴才用艾叶裹好,挂城墙,驱邪祈福。”
      看着柳松年带着笑看着她,瑶贵人傻笑了一下,崩溃了。

      帮?这就是皇上说的帮一帮?

      孟笙歌不再理会这个似是吓破胆的女人,只重新靠回了竹栏前,瞧着下面也惨兮兮的燕苦寒,轻叹一声,
      “燕十三呐…”

      燕苦寒静静地站在下面,呆呆地望着她。

      孟笙歌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
      燕苦寒缓缓地眨了眨眼,只看着那面若桃花笑如靥的少女,似是忆起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他小时候,的确见过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 粗门!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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