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雁》橘色天空

12、第 12 章

　　五一假期，林晏和回家，季夏见叶疏云没回来，问了问原因。
　　临近暑假，季夏问林晏和，他和叶疏云是不是打算举行婚礼，有没有订好酒店，该准备置办婚庆用品，通知亲朋好友。
　　林晏和说，他要到外地出差，叶疏云外出学习，婚礼之事暂时搁置。
　　季夏嘴上说着：“你们先处理好工作，到时看看寒假能不能办，提前订酒店。”
　　私下跟林晨讨论：“老公，你觉不觉得奇怪？晏和和疏云，从春节到现在都找理由推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林晨说：“是有点不对劲。正常来说，回来办酒席，应该提前订酒店。他们没跟我们商量，也不说清楚计划。”
　　季夏问：“你说，有没有这么忙？”
　　“忙很正常，但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不如我们先帮他们订酒店，再通知亲戚，让他们俩寒假把事办了？”
　　林晨反对：“这样不好，让他们自己安排，我们干着急没用。”
　　“行吧。”季夏也明白，应该尊重孩子们的意愿。

　　国庆长假，林晏和没有外出旅游，约了人谈合作。
　　这晚，林晏和和合作对象达成初步意见，正准备回家，被对方拦下。
　　合作对象刘总说：“林总，这长假嘛，不如找点乐子？”
　　林晏和问：“什么乐子？”
　　刘总说：“喝点小酒？”
　　林晏和应承：“陈总盛情难却，自然要给面子。”
　　刘总带林晏和去的酒吧不在本区，在隔壁区，店名“Sing with me”。
　　Sing with me开在酒吧一条街的中后方，建筑共六层，一层是酒吧，二层是餐吧，三层是棋牌室和台球室，四到六层是酒店。
　　酒吧是工业风格，红砖块水泥墙，桌椅皆用油漆桶和轮胎改造而成，整体设计简约粗犷。
　　林晏和扫码点餐，要了杯玛格丽特；刘总点了杯长岛冰茶，以及蒲烧鳗鱼、唐扬鸡块。
　　林晏和问：“刘总，这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刘总暗暗一笑：“没看到店名吗？来听歌。”
　　“只是听歌？”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七点，北侧舞台有驻场乐队演出，开场是摇滚乐，现场气氛很快变得活跃。
　　适度暖场后，八点，换了另一位驻唱歌手上场，唱的是抒情的英文歌。
　　林晏和看着台上的男歌手，戴着纯黑半脸面具，身着白色连帽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脚踩黑色马丁靴。
　　这一身装扮，林晏和在家里见过，眼下三件套同时出现，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灯光虽柔和，却始终昏暗，加上歌手专心唱歌，不与台下观众互动，林晏和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
　　可是，这个身材……
　　刘总见林晏和一直盯着歌手，打趣他：“哟，林总这么快来兴趣了？”
　　林晏和没吭声，歌手似乎刻意训练过，歌声轻柔缱绻，扣人心弦。
　　刘总说：“这个驻唱，只有平常周五和节假日登台，每次都戴面具出场，除了老板，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林晏和说：“看来刘总是常客。”
　　刘总说：“每个月来一两次，也算常客吗？”

　　林晏和只笑不语，时不时地看着那个歌手。
　　尽管面具挡住歌手的大半面容，依然难掩他的清隽，他坐在高脚凳上，一手扶着麦克风，歌声徐徐，宛若涓流，缓缓流入听众心田。
　　“听说是个alpha。”刘总神神秘秘道，“很多人想约他，但他不接客。”
　　“此话怎讲？”
　　“这款，一看就是瘦高帅。音色冷，习惯唱慢歌，挺吊人胃口的。”
　　林晏和浅酌一口玛格丽特：“我看这里的工作人员颜值还可以，这类型不算罕见吧？”
　　“架不住人家清高啊。”刘总意有所指，“来到这种地方，谁不玩两把？”
　　林晏和假装不懂：“怎么玩？”
　　刘总指了指天花板：“楼上。”
　　楼上有酒店，玩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刘总怂恿林晏和：“有没有兴趣试试？喜欢什么样的？”
　　“刘总喜欢什么样的？”林晏和反问。
　　“要放得开才好玩。”刘总说，“像这种，只能霸王硬上弓，不仅没趣，还容易惹麻烦。”
　　林晏和观察四周，有人看向歌手，跟同伴低声几句，捂嘴轻笑。

　　“林总很少来这种地方？”刘总见林晏和不说要或不要，以为他不了解门道，深入介绍：“看到这栋楼没？六层！老板可会做生意了，每一个工作人员，既可以约客、也可以被约，全凭本事和运气。要是跟了大老板，少奋斗几年不在话下；要是春风一度没被看上，赚点小钱，继续打工。omega最受欢迎，不过这儿beta居多。”
　　林晏和说：“怎么分辨他们的第二性别？”
　　刘总说：“有的人会主动透露。”
　　“没人过问或者干涉？”
　　“你情我愿的事情。”刘总不以为意，“又不是硬把人拖走。”
　　林晏和想起刚刚在街上，有个穿着调酒师服装的omega跟顾客alpha眉来眼去了几十秒，便抱在一起，说要给alpha调一杯最好的酒，不好喝不收钱。
　　刘总说：“光驻唱可赚不了几个钱，接客就不一样了。”
　　“你试过？”林晏和问。
　　“试过，可带劲了。”刘总回味无穷，“不过我对那位没兴趣，难搞。”

　　这时，恰好有个侍应生从林晏和身旁经过，林晏和叫住他：“帅哥，我能不能指定曲目让驻唱唱？”
　　侍应生说：“先生您好，可以的。”
　　“能请你喝杯酒吗？”
　　侍应生笑着摇头：“先生抱歉，工作时间不允许喝酒，下班后可以。”
　　林晏和指着椅子：“陪聊呢？”
　　“当然可以。”
　　“坐。”林晏和从衣袋里摸出两张粉红票子，通过桌底塞到侍应生手里。
　　侍应生攥紧手心，悄悄将小费放回裤袋。
　　林晏和故意问：“为什么台上那位驻唱，唱了这么久还是慢歌？听得我快睡着了。”
　　侍应生说：“您可以点快歌，不过他不一定会唱。”
　　“什么意思？”
　　侍应生解释：“每位驻唱风格不同，这位歌手未必能满足您的需求。”
　　“他是这里最好的歌手吗？”
　　“能排在前五。”侍应生说，“他叫‘梅花10’，我们的头牌是‘黑桃1’。”
　　“哪个是‘黑桃1’？”
　　“‘黑桃1’今晚不出场。”侍应生靠近林晏和身旁，掩嘴悄声道，“要陪老板。”

　　“‘梅花10’不用陪？”林晏和问，按刘总和侍应生所说，或许每个驻唱都有固定服务的“老板”？
　　侍应生看到林晏和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第一次来，从装扮上看，属于小老板级别，他隔壁那位是熟面孔。
　　既然是老客带新客，说话不必太忌讳。侍应生说：“‘梅花10’从不接客，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林晏和问：“为什么叫‘梅花10’？”
　　侍应生说：“老板起的，说是长得像花一样。他驻唱六七年了，除了老板，谁都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没人好奇吗？”
　　“早几年挺多的。他的人设是孤高alpha，很多人想约，之前有人出十万要他陪一晚，他死活不愿。”说到此处，侍应生连连摇头，“这件事足足被谈论了一个月，大家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拒绝，玩玩而已，他一个alpha又不会吃亏。”
　　一掷万金的豪气让林晏和大吃一惊，十万块！又不是十块钱。
　　林晏和问：“十万全给他？”
　　侍应生说：“不是。他拿大头，也不少了。”

　　林晏和再掏两张票子给侍应生，暗示他继续说。
　　侍应生很机灵，滔滔不绝：“我来了五年，‘梅花10’比我早来两年，是老板那边的人。驻唱歌手经过专门培训，由老板决定他们的演出风格。‘梅花10’擅长慢歌，每逢五六日晚七点准时到岗，八点出场，十二点前下班。他只唱歌，不说话不喝酒不接客不收小费。您要是想点歌，到舞台边找我同事，跟他说歌名歌手，一次200，现金放进红色油漆桶里，转账直接扫二维码。顾客额外点歌，歌手会有提成。‘梅花10’唱国语和英语歌居多，日语韩语也可，但点的人不多，他一晚大概唱10到15首。”
　　林晏和问：“这款不吃香？”他坐了有段时间，不见有人主动点歌。
　　“现在不吃香了。”侍应生说，“混这行的，越年轻越吃香。他不会调动气氛，就是性格和声音特别，调子够冷，有人喜欢这口。要是其他顾客想换人，他会暂时下台的。”
　　“顾客能上台跟歌手合唱吗？”
　　“不能，有的人会借酒意动手动脚。前几年有个大佬喝醉，趁人不注意，偷摸上了台，要‘梅花10’给他笑一个，笑一次给一万。‘梅花10’没答应，当场转身走人。大佬拉不下面子，想闹。还好那晚老板在，控制住场面。”

　　刘总插嘴说：“嗐，假清高。不放开点，怎么赚钱？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
　　侍应生说：“‘梅花10’是这批驻唱里赚得比较少的，胜在资历老，听话不惹事，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性格，真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工作，林晏和心想。他问：“是规定每个驻唱都戴面具上台吗？”
　　侍应生说：“入职一年内要戴面具，保持神秘感嘛，一年后自由选择。有的驻唱以美貌作为招牌，光靠脸就赚不少。”
　　“还有谁戴面具？”
　　“除了‘梅花10’，还有十来人，歌手乐手和调酒师，他不是特例。”
　　林晏和问得差不多，掏出几张票子给侍应生：“帮我点首《Hard to sleep》，剩下的都是你的。”
　　侍应生满脸笑意地接过：“谢谢老板，希望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侍应生把其中200元塞到油漆桶里，跟同事交代了两句。同事告知驻唱，驻唱通过耳返听到要求，下意识往台下看。

　　四目相对那刻，林晏和立即断定，台上的歌手，百分之百是叶疏云。
　　虽说林晏和无意窥探叶疏云的私生活，但叶疏云搬进瑞景澜湾已有一年多，林晏和多少看出他的生活规律。
　　比如穿衣方面，叶疏云工作日是衬衫和休闲裤搭配运动鞋，非工作日是卫衣和牛仔裤搭配短靴。
　　再根据叶疏云在家时长推算，周一到五白天上班，一到四晚上家教，五到日晚上驻唱，节假日不确定。
　　刚开始，林晏和不是没想过，叶疏云是不是被哪个大老板包养，每晚要去伺候金主。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叶疏云只是个苦逼打工人，身负千斤担。

　　叶疏云知道林晏和认出自己，他平时驻唱到深夜，脏衣服放到第二天，林晏和洗晾，他的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件，想不被记住都难。
　　他料想过这一日的到来。
　　林晏和是做生意的，接触很多人、去很多地方，来酒吧不足为奇。
　　叶疏云若无其事地往下唱，他认真唱完林晏和点的那首歌，回后台休息十五分钟。
　　他不在意林晏和的看法，他也不想猜测林晏和点歌是出于好奇、好玩或是可怜他。有人点歌，他才有提成；没人点歌，他只能拿基本工资。
　　今晚只有林晏和点歌，毕竟200元一首，不是人人都愿意掏这个钱。叶疏云完成任务，下班回瑞景澜湾，车程要一个多小时。
　　林晏和晚了半个多小时离开，他喝了酒，找了代驾开车，回到家将近三点，叶疏云已经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