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情人》涅九

29、有恃无恐

　　郑玄宇寡言不语，要是以前他一定会笑嘻嘻地说上几句，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再次相见，他和傅少卿之间横着一条隔栏。

　　这条隔栏不是装作没有就消失的，它的存在让他们之间失去了以前的松弛感。

　　“你买车了？”困劲弥散，傅少卿精神不少。

　　“嗯，买了一辆。”郑玄宇声音低迷。

　　“多少钱？”

　　“十四万。”

　　傅少卿眼睛掀开条缝儿，“十几万的车也能开？”

　　郑玄宇安静片刻，闷闷地说：“能。”

　　“怎么没和我说？”

　　“没必要吧。”

　　傅少卿彻底睁开了眼睛。

　　郑玄宇如往常埋在自己胸前，却又刻意疏远地分开一段距离。

　　傅少卿视线落在他的发旋上，大方道：“这车卖了吧，我送你一辆，明天带你去车库看看，喜欢哪个，随你挑。”

　　傅少卿爱车，车库里停了二十多辆车，几百和上千万的都有。

　　他想补偿他点什么，既然他喜欢车，就想送他一辆。

　　郑玄宇拒绝了，“不必了，这辆车就挺好的，我自己开，代步足够了。”

　　傅少卿心里愠怒，语气也变得生硬，“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郑玄宇听这语气突然就有些生气，抬起头脱口道：“如果你想道歉，说对不起就行了。”

　　傅少卿抱着他的手松开，冷淡地单挑眉峰：“道歉？道什么歉？”

　　“你没有话和我说吗？”他固执地问。

　　傅少卿牵动嘴角，看着他说：“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郑玄宇哑然，是啊，他们现在就是金钱关系，那日在会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暗吸口气，压住心头的感伤：“对，都说清楚了，我不要车，有一辆就够了，你要是真想送我什么，分手后送我一套房子吧，不用太大，够我一个人住就行。”

　　傅少卿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很陌生，很稀有，总之不太舒服。

　　这是郑玄宇第一次开口管他要东西。

　　他不介意送他套房子，他既然决定养他，自然不会亏待他。

　　他连一夜风流的小情儿都能挥金，更何况是他亲口认下的情人。

　　当初知道他被高利贷打了没地方住，他把他带进自己的公寓时，就打算送他一套房子。

　　可是眼下郑玄宇主动提出来，还是以分手做为条件，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那种握不紧松不开，一直飘浮悬挂的感觉让他心烦意燥。

　　就好像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即便送给他，也不该是这样冷漠的交换关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情绪，为什么会在意郑玄宇的心思。

　　他本就不相信感情，为什么要管他是图他的钱，还是图他这个人。

　　郑玄宇见他沉默不语，心里憋着的那口怨气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出言讥讽：“我和你在一起时干干净净，这些年来也只有过你一个，即便我们是金钱关系，也和你交易过的那些人有所不同吧，你能给小陆小狗的那么多钱，怎么到我这就不舍得了，难道我还不如他们吗？”

　　见傅少卿脸色暗沉，郑玄宇轻嗤一声，转身背对着他。

　　傅少卿被气得胸口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郑玄宇这么会气人。

　　他抓住他的胳膊，强硬地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

　　他冷眼看着郑玄宇：“不用等分手，我明天就安排人把你之前住的公寓过户给你，但要先付利息。”

　　他支起胳膊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粗鲁地堵上了他的嘴。

　　发泄一样折腾到天亮，傅少卿才嗜/欲地放过他，洗完澡出来，郑玄宇已经累得昏睡过去。

　　他本就瘦，连续几个月的时间更是瘦了十几斤，平角肩头，凸起的锁骨，清晰的轮廓。

　　头发松散地盖住额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衬得薄薄一片。

　　身上红痕簇簇，面容疲惫，眉宇微敛，看上去楚楚可怜。

　　傅少卿看着他，心里生起一丝怜惜。

　　他难得慈悲地给他擦洗了遍身子，然后躺在他身旁，给他盖好被子，仔细地打量起他。

　　白晰细腻的皮肤，红润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长而卷的睫毛。

　　这张脸长得极为漂亮精致，却又棱角分明带着几分英挺。

　　他很喜欢这张青春的容颜，喜欢他身上干净的气质，也喜欢这具年轻的身体。

　　那么这个人呢？他喜欢吗？

　　他对他的在意，纵容，放任，占有，和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感觉是什么？是喜欢吗？

　　他看着这张脸，眼中神色变幻，恍惚间思绪飘了出去。

　　许久，他牵回旧忆，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那个男孩已经死了，他亲手为他下葬，他的墓碑就立在楚山公墓。

　　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一个有着相似面容的替代品，却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傅少卿，你究竟是深情，还是薄情。

　　下午，郑玄宇醒来时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盯着天花板，陌生的灯饰，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他现在住在傅少卿家里。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傅少卿走了进来， “醒了？醒了就起来吧，第一次见伺候人的睡这么晚。”

　　说完转身出去了。

　　郑玄宇浑身酸痛，非常不想起。

　　要是以前他就算难受也会听话的起身出去，屁颠屁颠地围着傅少卿转。

　　但是现在，他心态变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不想起，索性就不动。

　　他在床上又躺了十几分钟，这才磨磨蹭蹭地起床，先去浴室洗漱一番后，走出了卧房。

　　来到餐厅时，傅少卿已经做好饭了。

　　郑玄宇愣了下，这是？傅少卿给他做饭了？

　　“过来啊，愣着干什么？”傅少卿语气并不好，毫不伪装地暴露出恶劣的一面。

　　郑玄宇走过来，谨慎地坐在他对面，等着他说话。

　　傅少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开口就是一副训话的语气：“如今你住在这里，家里的规矩你要懂。”

　　他稍顿几秒，等着郑玄宇接话，见他歪着肩膀不回应，心里又开始发烦。

　　他觉得郑玄宇有点像叛逆少年，反倒挺符合他的年纪。

　　“日后的家务都由你来做。”

　　“我？”郑玄宇瞪大眼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一圈房子，“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收拾？”

　　单说这房子至少三四百平吧？外面还有游泳池，这是要累死他啊？

　　他还要工作，哪有时间收拾房子做家务。

　　傅少卿脸一黑，“怎么？不服气？白养你的？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不该分担家务吗？”

　　郑玄宇撇了撇嘴，垂下眼睑用筷子怼饭。

　　傅少卿见他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知道他心里还是介怀之前的事。

　　他缓和语气继续说：“房子每个礼拜都会有人定期打扫，你只负责日常家务就行了。”

　　“哦。”郑玄宇梗着脖子应了一声。

　　傅少卿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书房是我的私人领地，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进去。”

　　“嗯。”

　　“你想用电脑去客房拿，台式，笔记本，平板，手机都有。”

　　“嗯。”

　　“这里的设施和物品，你可以随便用，但是酒柜最上层的酒别动，我有用。”

　　“嗯。”

　　“不可以带外人回来。”

　　“嗯。”

　　“不能夜不归宿。”

　　“嗯。”

　　“如果有事回来晚了要打电话报备。”

　　“嗯。”

　　“你要直播的话，尽量不要泄露家里的环境。“

　　“嗯。”

　　傅少卿见他始终拉着脸，嗯个没完，眼皮都不抬一下，心里开始冒火。

　　他高声道：“郑玄宇！”

　　“干嘛？”郑玄宇终于撩了下眼皮。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嗯。”应完又垂下去了。

　　傅少卿深吸口气，有种拿他没辙的无力感，忽然感受到了相差七岁的代沟。

　　他瞪着他的头顶，心想这要是换成别人早横着出去了，还能在这和他耍脾气。

　　他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对郑玄宇却是例外。

　　他泄气道：“吃吧。”

　　“你做的？”郑玄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个味道……他疑惑地看向傅少卿。

　　“看什么？你不会嫌弃不好吃吧，要是挑食以后自己起来做。”

　　郑玄宇没说话，很给面子地挨道菜尝了一遍。

　　吃完后抬头看向傅少卿，而这时的傅少卿还没来得及收起表情，恰巧被他捕捉到了。

　　那副想让人夸赞，又端着架子不肯服软的模样，让郑玄宇有点意外。

　　他垂下眼皮，摆出硬着头皮吃的姿态。

　　心想，看来他也不是个会做饭的主，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学了这么几道菜。

　　头顶灼人的目光没有散去，他心中暗爽，他才不会如他的愿，能给傅少卿添堵，他可乐意呢。

　　傅少卿放下筷子，抱胸看着郑玄宇用筷子一小块一小块地夹着米粒，一根一根地夹菜，慢吞吞地往嘴里送，心里那叫一个来气。

　　他给谁做过饭？要不是看在他昨晚受累了，心里有些不忍，他会吃错药的早起给他做饭？

　　看郑玄宇吃得那么不情愿，傅少卿真想掀桌子，可又舍不得自己的劳动成果，只能盯着他的头顶生闷气。

　　孙行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副画面。

　　他当场愣住了，用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黑脸的傅少卿。

　　他在……生闷气？？

　　傅少卿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鲜活的情绪？

　　他转眸看向郑玄宇，有恃无恐。

　　孙行的眼神逐渐变了，也许以前低估了他在傅少卿心里的分量，他应该重新审视定位郑玄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