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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福德玺红温攻心 ...

  •   琬理四下瞧着,还是没有寻到谷欲究竟在哪。

      时间逐渐流逝,穿梭于红温之境的各位心思逐渐不同。且不论其他两位作何感想,琬理是渐起焦急和胡思乱想。

      这走了许久除了一双绣花鞋来招呼两声,红温之境内的鬼气妖气倒是维持平平。

      琬理想着,要么那些妖魔鬼怪快给个准信,一齐上了,要么就别玩什么心计和谋划,就乖乖藏好,把失踪的谷欲交出来!

      要么,琬理心里挠.痒.痒似的纠结着,要不往头顶上瞧瞧?让她把那些不知好歹的给一锅端了?赌一把?

      不行不行!朝闻道明明说过不可在轻易往顶上瞧,万一看出个好歹,给大家招来祸端可不成。

      琬理这般想着,有些丧气地垂下眼睫。脚旁那只绣花鞋还在蹦跶呢。鞋口.大大咧咧地微微张合,像在说话。

      琬理寻思,若这真是谷欲发出的求救信号呢?朝闻道他们和谷欲又不相识,也不对付,或许会造成误判。

      渐渐的,些许迷离漫上琬理的眼眸,那一开一闭的,像是唇.舌的鞋口.似乎正在微笑。而鞋口.旁剥落的花纹给那抹微笑增添了十足的诡异。

      “小阿妹,我在上面,在上面,你看看我喏。我不想在躲猫猫了,你找找我在哪儿?”

      一道清甜的声音推开琬理心扉而入。就像伏在琬理耳畔上.喘着.颤呼呼的娇.滴滴的声音。

      琬理瞬间脑袋酥.麻,一道血气翻涌而上脑门,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往头顶上看一看啊。她之前又不是没看过,再看一下,就一下下应该无碍的吧?

      而且他们一行几个也有千年的功底,虽是法术参差不齐,但也不会真折损些什么。琬理真的好想看。

      不行!这般想着时,琬理的心又是猛地一揪紧,她仅剩的理智尖叫着,暂时喝退了张牙舞爪的心挠.痒.痒。

      这破烂玩意的歹鬼恶妖竟想来迷惑本啾的心智!

      嗯哼哼,嗯哼哼,小谷是绝对不会将本啾往险境处引的!这双坏鞋竟敢冒充他来牵制本啾的心软,果真是不想活了。

      琬理寻思,若这绣花鞋上暗藏谷欲的灵识,那么…… 稻谷!

      琬理来莲花乡的途中遇到过一头老黄牛,在黄牛的肚腹边,琬理发现了粘在上面的几粒大米。

      黄牛的脾气倔,可那头老黄牛却像水牛一般温顺。就算是琬理与它不相识,它也能允许琬理拾走它身上粘着的大米。

      琬理连忙从鸳鸯锦囊中一顿掏取,抓出十来颗大米,在两只绣花鞋里分别撒了两颗。

      琬理仔细观察着绣花鞋,并散了浮躁,仔细聆听传来耳畔的声音。

      绣花鞋道:“咳咳咳,噎死我了!我们死.人家家的,哪有就这么喂饭的!就两粒米就想打发掉我们了。小阿妹你可真稀奇呀。哈哈,好可爱,我好喜欢你哟。”,

      “小啊妹你的脚脚看起来好漂亮呀。可是为什么穿着破破烂烂的玉兰鞋。不如把你脚上的两瓣烂菜叶扔了,来穿我们好不好呀?”

      绣花鞋将四颗大米尽数吐出。果真,这双绣花鞋另有其主,压根和谷欲没半点关系。

      琬理收起了仅剩的大米。她俯下身,拾起大米,将米粒全部收回锦囊。

      琬理想,若谷欲还在哪躲藏着,却被大米吸引跑了出来,她这不反而着了这群歹鬼恶妖的道。

      嘘呜喂跟在琬理身后,他看着琬理紧张兮兮转而变得义愤填膺的模样是担心得也跟着紧张兮兮。

      嘘呜喂这时看着琬理半蹲在地上,立马先叫住了已经在十米开外开路的朝闻道,转而一把将琬理拽起,脸蛋红扑扑地缀满热汗道:

      “琬理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头晕了吗,眼睛难受看不见路了?
      琬理阿姊你有事要和我说啊,别自己憋闷着。让呜喂来帮你!
      我背你吧!不,背着不舒服,会压到阿姊的心肺,我抱着你!来吧!”

      嘘呜喂晕乎乎地放开琬理,转而撸.起已经撸.起的袖子,小臂上肌肉健硕有型。

      还未等嘘呜喂采取措施,适才挣扎在绣花鞋的迷魂话中的琬理还有些晕乎乎的,还在琢磨嘘呜喂怎么突然面色不悦地朝她抡起胳膊来了,她脚下一软却也矫健立身住。

      不料,一直还算安分的两只绣花鞋却突然变了脸色。

      左边一绊倒,右边一上顶,害得琬理正要扑个狗啃泥。不知怎的,那道玄色裳影快速将她搀扶住。

      朝闻道温柔道:“琬理姑娘,没事吧?”

      琬理如牛之力一把拽住朝闻道的前襟,有股“大难临头”奋力一搏的巨大力量感,这一拽差点把朝闻道的前襟.整块扯碎。

      琬理却未觉有任何不妥,只是定定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容,她看着朝闻道的双眸,好温柔。

      琬理道:“有事,本啾有事!阿朝君,这双绣花鞋跟小谷关系不大,而且这双绣花鞋还会说话。
      本啾听到它一直在本啾耳边碎碎念,蛊惑我要穿它,要往头顶上看。
      阿朝君,嘘呜喂大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尽管朝闻道的前.胸.露出.大片.雪白,但他似不觉有何羞臊,依旧温柔得不像话,仔细听着琬理说的话。

      待对方噼里啪啦一连串将前因后果和一连串察觉到的不妥尽数倾诉完后,朝闻道也依着她的话音话头适时点头应声。

      嘘呜喂在一旁瞠目结舌,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他将一切不安归咎于是自己没有眼力见的问题。

      于是乎嘘呜喂在一旁呜呜喳喳焦急道: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啊!不行,我,我很厉害,可厉害了!”

      嘘呜喂转而目露凶光开始对周围加强.警.戒。

      身旁两只绣花鞋还蹦跶得欢快,又适时在琬理耳畔响起了声音,

      “哇哇哇,小阿妹好大的福气呀!我也想抱得美人归!”

      琬理蓦地眼角抽了抽,手下正要扯掉.朝闻道的前襟,转而克制着收回了手,“撕拉”一声扯掉了自己的.一块裙摆。

      琬理手里飘飘舞着碎布,矫健俯下身子一手拽住一只绣花鞋,便将一块布塞进了鞋.口,而另一脚猛地踏住脚下鞋,也往它鞋.口里塞了布。

      琬理耳畔瞬间清净,不过就在三秒后,她的耳边突然传来钝刀嘶哑在顽石上般的声音,

      “她.奶.奶.吹的口哨子的!还真她.奶.娘的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
      你她大嫂的到底是几年成精.的货色,还真能挨得住耳边风啊!
      还不赶快穿上.我们,穿上穿上,穿上!”

      琬理猛然大笑。好啊,那本啾就送你们一程。

      琬理顶着头昏脑涨向左一瞥,随即右脚先行发力一蹬。如牛之力那是差点将脚底的绣花鞋碾碎,转而眼疾手快一招擒拿住左边还在吞吐口舌的鞋。

      琬理双手抱来,白玉嫩指瞬间冲灌结实筋肉,她眉目冷峻,像气到要喷火,眨眼间便能令手上和脚底的鞋交代在此处连个野坟都找不到。

      绣花鞋冷笑道:“哈哈哈,你真没出息,只会动手打人。
      可是呢,也还是个软.蛋,没点胆量,就只会呀,只会在这里头东躲西藏,这里搜刮看看,那里搜刮看看,老是要瞅准一个时机。殊不知,哪里有什么时机不时机的。

      小宝宝呀,完成比完美更重要哦!若我是你们,早她姥姥的在顶上跟各家老爷夫人唠上一段长嗑了!
      我就告诉你们吧,主人家家的已经改变计划了,他不想和你们玩了。你们只需要往头顶上看看,一切谜题自有揭晓。

      可是,你连可赌的东西都没有,自然找不着南北,更别说赌一场咯!哈哈哈。”

      琬理喷道:“哦?是吗?那你给本啾带路啊,你带路啊。哦不对,你现在已经带不了路了。
      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欺欺人,以为真的能让本啾掉进你的甜蜜险境里是吧?嗯?怎么不说话了?”

      琬理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并不是绣花鞋不传声,而是它传不了声啊。

      此时,朝闻道抬手轻搭在琬理手背上,俯身在她耳畔轻道:
      “琬理。”

      琬理迷离的眼眸中瞬间散了浓云,手脚均卸下力气。那只已经开始冒出绳头的绣花鞋瘫.软在地。

      琬理握住朝闻道的手臂,又瞧了一眼慌张的嘘呜喂,疲累道:
      “阿朝君,这绣花鞋对本啾说,这里头的主人家家的已经改变了计划,不在遛着咱们,要直接下场来比划较量了!”

      嘘呜喂喊道:“哈哈哈,那好啊,来吧!我可不怕它们!没有点武德的东西。
      还有,遛了咱这么长的时间了,连谷欲的头.毛都没瞧见,这红温之境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嘘呜喂这下也耐不住性子了,心里紧凑凑的,他疾步走到朝闻道身边,道:
      “阿兄,是不是真的得往上瞧瞧?咱们刚进来时,我也往上看过呀,上头不啥玩楞都没么?是不是这会增添了什么?
      咱这么在这里头干走着也不是个办法呀!阿兄,阿兄,你说说话呀!”

      琬理道:“这里有‘行五官’的可怕术法,本啾刚刚不仅总能听到绣花鞋和本啾说话,还老是觉得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是,对某样东西快上头了一样!嘘呜喂大人,这不可不防啊。

      本啾猜测,这红温之境最难过的关卡就是控制自己不被眼见的和耳听的所蛊惑了。就像是身处于一个赌场中一样,一定要克制自己,不能头脑发热,一股子地就被吹上耳旁风了。”

      琬理说得疲累极了,这才瞧见朝闻道前.胸.一片雪.白处挂着一块即将掉落的前襟。

      琬理心慌地对上朝闻道的视线,道:
      “阿朝君,这,对不起。”

      朝闻道言:“没事。琬理姑娘说的不假,‘行五官’可对应许多幻术。常人难以逃脱魅.惑。琬理姑娘能有这定力已经很厉害了。”

      琬理感觉喉头突突跳得吓人,心惴惴的,她连忙又是从鸳鸯锦囊中一顿掏取,取来了一枚竹夹子和一根针线,道:

      “阿朝君,你暂时用这枚竹夹子夹下衣襟。待我们出了这困境,琬理一定帮你缝补好前襟。这是别人送你的一片心意,如今却让我毁成这样,我,对不起。”

      朝闻道接过了竹夹,将耷拉着的衣襟夹住,道:

      “琬理姑娘,没事的。姑娘英勇在战前,身后损失些物料在所难免。还得让姑娘劳心劳力,多谢琬理姑娘的竹夹了。”

      琬理点了点头,眼周惊得失色。这种失礼的感觉,比她被绣花鞋迷惑的心慌还糟糕万倍。

      朝闻道瞥了眼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绣花鞋,言:

      “这双绣花鞋在说什么都是白搭。这四周看似没有危险,实则早已布好局面,就是危险本身。
      先让我们放下戒备心,在用一双绣花鞋做引子吊起大家的胃口,接又用一番枯燥拖垮大家的耐心。

      这时,似乎料定我们所有人会不耐烦地将注意力转移至绣花鞋上,而它也趁虚而入吹点迷风,我们就会信了它的鬼话。
      而谷欲身在何处,是否周全,这得看看谷欲是否也中了他们的套路。这里司的鬼怪想用最少的筹码换取最大的利益,想用人心换人心,果真赌家思想。

      按最坏的门路想,若谷欲真着了他们的道,那我们也断然不可在此时押注。若迫不得已赌上一局,也得让对面亮亮筹码多寡。
      若对方觉得咱们有利可图,自然会抛出更大的诱惑、露出更大的破绽,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稳住心态,不要让这里司的鬼怪趁虚而入。”

      嘘呜喂道:“可是等等等,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朝闻道向嘘呜喂走来,他拿出一快巾帕递给嘘呜喂擦汗,道:
      “呜喂,在耐些性子。就快了。”

      嘘呜喂道:“好吧。”

      红温之境十分空幽,除了走不尽的路、随处的朦胧红光外,似乎就没有其它值得琢磨的。

      可每个人的性子不同、在外的身份不同,起初感受到的其实也不尽相同。

      但掉进这网瘴中,大家的身上都会笼罩一层红色。似乎在这里就能剥脱在外的不同身份,能互称平等。

      渐渐的,一开始的紧张与隔阂会在心头被瓦解,春风拂了面,也敢挺直龟.缩的身板这里瞧瞧那边逛逛。

      在内心热闹的戏码唱了一出又一出过后,吆五喝六的怂恿随之而来给准备就绪的血性和胆大助威。

      这时,不上不行了,因所有的底线都被蹉跎掉。

      幸运的,能凭借着仅剩骨头渣般的意志力扇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更甚的就交代在这里头成为无了神志的游荡野鬼,不仅要吞吃自己,还要吞吃别人。

      可怕得很!可恨得很!

      而那抹红色是什么?

      琬理想,“元宝赌坊”。一个“赌”字如同一把狡猾的钝刀架在.人脖子.上慢慢磨.搓,慢慢放着.血料。

      钝刀用.皮.肉都能被磨得锋利,待到真见了白花.花的骨头,那不得直接起锅烧油,将那.血料.直接做食料吞吃了!

      所以这抹红色究竟是什么?是赌徒们凶厉厉的发红的双眼?是受害者出不去的危险梦境?是庄家喜笑盈盈赚得盆满钵满心肝黑得火红时烧点的庆贺喜烛?

      还是一齐的总和?

      真可恨啊,这个天杀的“赌”!

      琬理心头乱糟糟的,垂首握住腰间的紫琉璃宝珠。这“赌”可以说是天底下可怕又危险的魔。

      更可笑的是,被琬理碾得奄奄一息的绣花鞋还在锲而不舍地跟着她。

      绣花鞋的声音这回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哑涩道:

      “小阿妹啊,我,我好可怜啊。我好可怜。我不过只是想要有人能帮帮我。好吗?
      我在这里头被困了好久好久了。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是家中那个不当人,把我抵在这里让我出不去啊。
      你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吃食好吗?求求你,我好饿哦。”

      琬理不答,只静静走着。于是乎,绣花鞋接着她的一轮攻势。

      但是,只是须臾过后,琬理便没听到绣花鞋的声音了。

      转而,她的肩上被人猛地抓住。

      是嘘呜喂!

      嘘呜喂双眼通红,眼睛失焦地看着琬理,喊道:
      “琬理阿姊,是你吗?阿兄,我好像中计了!”

      朝闻道轻叹了一口气,朝顶上看了眼,来到嘘呜喂身侧,道:
      “呜喂,你现在能看到我们吗?”

      嘘呜喂道:“可以。可是,可是。”

      嘘呜喂满脸通红,他一时没办法接受自己真中了诡计。他感觉太羞愧,太羞.耻了。

      朝闻道温柔言:
      “呜喂,别害怕。这不怪你。这是这处地界的主人已经不打算和我们继续兜圈子了。你如实说就好,别怕。”
      也不知真是如此,还是只是安慰。

      嘘呜喂这才安了心,道:
      “我可以看到你们。可是,你们的样貌一直在变换。
      现在琬理你的鼻子变得好小,阿兄你的耳朵好大。
      怎么办啊,我不要忘记你们啊。啊啊啊,都是那双破鞋,都是它惹的祸!”

      琬理闻言,道:“嘘呜喂大人,你也能听到绣花鞋在讲话?”

      琬理视线向下,竟看到了那双本破烂的绣花鞋更加破烂地纠缠在嘘呜喂的脚上。就那么巴巴的像在耀武扬武,完全不惧琬理的怒视。

      嘘呜喂道:“是的。它跟我说它很可怜,让我帮帮它。
      它被拉磨的驴装到了袋子里驮到了装骰子的盅里做了一个点数。它说被困在那里好久好久,它好饿好饿,让我要帮帮它。
      啊啊啊。我一时心软,啊啊啊,我就不该被它骗!
      呜呜呜,它说要把我变成骰子的点数,它现在在我的耳朵里面说话!怎么办,我该不会真的变成点数吧?
      六六六六六,啊啊啊,它说六六六。”

      未等已经立身在嘘呜喂旁的朝闻道拿起符咒正要办事,琬理轻咬着唇,她捧起嘘呜喂惊慌得坠着眼珠的脸颊,镇定而气愤道:
      “嘘呜喂大人,我是琬理!”

      嘘呜喂双眼仍旧失焦。琬理发现他的眼睫上像黏腻着什么乳白色.胶液,正要阖盖他的眼皮。

      不过,嘘呜喂努力睁大着眼睛,对自身的危险不想在提。

      琬理道:“别慌,千万别慌。它要的就是你惊慌失措了好控制你的思想。嘘呜喂大人,你已经非常厉害和勇敢了。在已经被绣花鞋迷惑的情况下,大人你现在还能保持理智真的很厉害!

      本啾大胆推测,这处红温之境俨然就是要接近‘元宝赌坊’的第一关——心理关。如果我们稳不住自己的心,那又谈何能直闯赌坊呢?大人别怕,这关就当是历练。

      现在,嘘呜喂大人,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脑袋里头像有热水在翻滚,热热的,可那些热气却又散发不出去直往心里飘?”

      嘘呜喂立马道:“是的!”

      琬理道:“好的。我有办法帮你,别怕。”

      嘘呜喂轻“嗯”了一声。此时在他的视野里,琬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他的眼前只剩更加猛烈的红光。

      琬理向朝闻道示意。二人十分默契。

      朝闻道以手里的黄符为法,散在嘘呜喂面前。没有反应。

      二人料到,因为这里头的鬼怪不在福德术法统管之内,而它们为何不在这统管之内的原因未破解,因此黄符施令无效果。

      嘘呜喂轻声问:“琬理?阿兄?”

      琬理道:“嘘呜喂大人,你捣制的草药粉有没有能暂时解你眼睛难受的?”

      嘘呜喂这才惊悟,道:
      “瞧我这笨蛋!”他反手将挂在背后的斗笠拽到.胸前.一顿掏取,凭着未消失的嗅觉找到了些清凉的药草。但效果甚微。

      琬理道:“不怕。还有一计。”

      琬理额间密布汗珠,她心想一定要一锤定音。琬理双手捻出莲木枝,阵阵莲花香漫开,莲木枝柔韧地伸展至嘘呜喂脚边。

      琬理道:“嘘呜喂大人,放心,我一定救你。”

      话音刚落,莲木枝前端蓦地立起像条腾蛇,琬理全神贯注,精准对着两只绣花鞋的各自一个破开的小口贯入。绣花鞋在莲木枝的伸缩中终于炸碎成了稀烂的布料。

      登时,嘘呜喂失焦的眼神对焦。他在看到眼前大汗淋漓的琬理时瞬间泪目地抱住了她。

      琬理收回莲木枝,安抚着嘘呜喂,拿着巾帕擦拭他眼睛上的黏腻,笑道:
      “本啾就说别怕嘛。”

      在微不可查处,逐渐消散成黑烟的绣花鞋恐惧地竟瑟缩到了琬理脚边。有两点血珠好像成了一团烈火正从它内里灼烧着。

      朝闻道背着的左手腕内有一个小小的口子流出几点血珠。血珠徘徊在他手边。他在看到二者全然无恙后,便收回了血珠,合拢了口子。

      他抬起步子向黑烟.逼.了一步,瞬间,那团黑烟在红光中消失不见。

      嘘呜喂放开了琬理,对朝闻道后怕道:
      “阿兄。”

      朝闻道对琬理躬身行礼,言:
      “多谢琬理姑娘。”嘘呜喂也照做。

      朝闻道仰头喊道:“你们应该知晓这攻心计奈何不了我们。还是说,你们不过如此,只有拖延时间这一条路可走?”

      话音刚落,本寂静无声的红温之境叮铃哐啷缓缓响起一阵声音。这声音不是随风而起,倒像是顶上有人在手舞足蹈。

      缓缓地渐转入急躁,随后一阵淡淡的腐木味漫开。

      这时,朝闻道突然张开双臂将琬理和嘘呜喂皆揽来,抬手间以手袖掩住二人视线。

      顿时一阵疾风起,琬理差点站不住脚跟,只得抱住.朝闻道腰身。而嘘呜喂反倒像块不惧地动山摇的木桩,狠狠撑着力气。

      疾风过,朝闻道放下衣袖。琬理抬首看他时,只见,朝闻道的双眼红得吓人。但他只是一睁一闭间,红色便尽数退去。还是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朝闻道垂眸对上琬理视线,温柔道:
      “我们能赢。”

      朝闻道言:“三、二、一。”

      随即,铺天盖地的热闹声响鱼贯而入。琬理眼见着一片天旋地转后,天越来越近、地越来越大片,他们竟变大了身体,环首相看中,周遭震荡,热闹非凡穿梭人迹。

      “让让,让让。”一个五大三粗的男鬼急不可耐地踩了一脚嘘呜喂后径直而过。

      嘘呜喂还搞不清状况,回过神来时朝早已经消失在人海里的男鬼大骂了几句。

      红光还是那道红光,红温之境被某种透明的东西规律而又杂乱地隔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隔间。

      这种透明的介质似乎能很好地隔绝大家不想听的声音,又能传递大家想听的声音。在每个隔间的相邻的角上,好多妖魔鬼怪人神精状貌的面具高高在上于半空中吊着。

      面具各不相同,在红温之境内能有上千个面具。而这些面具似乎还在争抢地盘似的,大家都想多管理几个小隔间。

      小隔间里头有的嗤笑连连,有的怼天怨地破口大骂,无不例外皆是在豪.赌。

      小隔间外头正在排队赌.博的妖魔鬼怪人神精被挤压得扁扁的,待轮到他们的号码,他们便低声下气选择一副挂在半空的面具做判断输赢的“裁决官”。随后,面具便会领着赌徒进场。

      若赢了,有好果子吃,输了,交“罚金”,没能力交“罚金”?那就被面具当成好果子吃吧。这名赌徒的样貌也会被镌刻进面具里,成为面具可变换的样子源泉。

      这些信息像是被直接灌输进琬理脑海中的一样。像是赌家以最快的速度就可以了解到全部规则。

      朝闻道眼色犀利,他盯准了眼前的一块地方一角,蓦地便抬手一掀。红光像一层薄薄的幔帐一样被掀起。

      人声鼎沸中,大家似装作无甚在意不想因此卸了底牌,却又像十分在意一点风吹草动动到他们的香饽饽。

      朝闻道言:“跟紧我。”琬理和嘘呜喂照做。

      一行脚步快速,转眼便穿过好几个无人的隔间。隔间里头要么春意盎然.奢侈.糜.烂,要么恶臭非常断.臂.残.尸。

      但无不例外的,他们每穿过一处,顶上的面具们皆用各种法子地“招揽”生意,

      “快滚!快滚开!别脏了我的地儿!”,“哪来的腌臜货色竟想着占便宜。”,

      “哎呦小哥哥小妹妹,呲溜,看起来不错。来试试冥婚怎么样?不可怕的,你们应该没问题吧?都是成了精的妖怪呀。”,

      “哎呦这位黑皮小哥看起来很能讨媳妇欢心哦,是不是呀?”

      末了那个涂满胭脂白.粉的面具自顾自在那对着嘘呜喂.叫了起来,嘴里坠下湿.哒哒的.津.液流连着。嘘呜喂简直快呕。

      终于,朝闻道掀开了一道幔帐。

      是谷欲!

      他正愁容满面地伏在一张桌案上。在听到响声时,瞬间惊慌炸起。一看,来者竟是他们。

      而谷欲的桌案对面正有一个身穿白衣腰间别剑的人戴着面具端庄肃坐。

      对方的面具十分简单且诡异。

      一个普通的木质面具像是用剑随意劈砍而成,最显眼的是左脸上有四道像是被猛兽抓裂开的口子。那口子上还在呲呲往外淌.血却不滴落,木头上可以看到被翻扯出的.皮.肉。

      白衣剑郎毫不在意隔间内闯入了外人,非常气定神闲只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桌案上。

      白衣剑郎沉稳道:“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谷欲急呼道:“小琬理,你们怎么来了?快出去!”

      琬理心道不好,那桌案上竟也放着一张面具。而面具的样子和谷欲如出一辙,它在几秒钟内便惟妙惟肖地模仿起谷欲刚刚呼喊琬理时的表情。

      而最为诡.异的是,隔间的四面均放着一个展物柜。每个柜子的小隔间里放着各种形态的剑郎小人偶。

      有拔剑的,有叠罗汉的,有戴面具的,有不戴面具的,但长相全部不同。琬理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剑郎。

      白衣剑郎道:“你要输了。”

      谷欲转而克制愤怒,低声道:
      “我不会。”于是便缄口不言。

      一行人心知肚明。谷欲和白衣剑郎赌的应该是,桌上的面具能不能完全模仿赌者的面容。若可以,那么面具就能代替那个赌者,反之,赌者就输了。

      这时,朝闻道问:“小谷,你和他赌的什么?”谷欲不答。

      朝闻道继续道:“说吧。他不是说你就要输了。你若不将赌的是什么说出来,我们要怎么料理你的后事?”

      大家都没曾想朝闻道会说这种话。琬理有些尴尬。

      谷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无奈,他道:
      “长话短说。看到那些小人偶了吗。这间隔间里的玩法就是,以那些小人偶为棋,下赢了可以让这剑郎‘裁决官’帮你做一件事。
      我赢了,我让他帮我保护你们在看屋顶时不会被藏在红烟里的面具附身和夺了心智。

      但这家伙只保护了你们一刻都不到就又要怂恿我赌。我,我又下了一局,输了,他让我给他办事。我……”

      谷欲非常后悔和羞愧道:
      “他让我从一个鞋柜里选一双鞋。我选了一双水蓝色的绣花鞋。”

      嘘呜喂听闻至此,差点没收住骂街声。谷欲察觉到自己坏了事。

      谷欲道:“我输了三局。这回他拿了一个面具,说我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让这面具变成我的样子。
      他问我要不要赌。我不甘心,又赌了。这回,我也不知道他会让我干什么。”

      白衣剑郎不语。

      朝闻道淡淡道:“原来如此。”

      朝闻道转而如入无人之境,在四面柜子边查看着小人偶的模样。琬理也仔细跟去瞧。

      只听嘘呜喂道:“这些白衣剑郎怎么那么像那日我带阿姊走时在路上遇见的那群啊!”

      朝闻道抬手轻戳了戳一只看起来桀骜不逊的小人偶,那小人偶立马回过神龇牙咧嘴的,模糊的面容重新排布成了一个短鼻长眼的样子。

      朝闻道言:“这些小人偶应该就是和这位白衣剑郎赌输后的下场。”谷欲闻言凉了后背。

      朝闻道巡视了一圈后,三人立于谷欲身后。高大的身影立马投下阴影来,将身前两个都笼了进去。白衣剑郎第一次分了份眼神看来。

      朝闻道言:“琬理,你说谷欲如何?是他能赢,还是我们能赢?”

      谷欲直呼道:“好卑鄙啊!又要戏弄我家小琬理。”桌案上的面具像快要开口说话似的灵动。

      琬理道:“本啾觉得,是输是赢,都像大祸要临头。”

      朝闻道言:“谷欲,我能帮你,但你得求我。”

      谷欲道:“求你?求你个姥爷口哨吹得滴答响得美的!”面具哇哇哇地也跟着谷欲有模有样地发出声音。

      朝闻道言:“琬理姑娘,我放在你那里的青衫能帮我找找吗?”

      琬理在锦囊中抽出那件青衫。朝闻道轻巧披上。

      琬理俯身在谷欲耳边,道:
      “小谷,要不你求求阿朝君。你这条看起来是死路来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你看看,那个面具都快成精了。你忍忍脾气。咱们先过了此关在说。”

      谷欲气得够呛,但还是耐不住琬理的劝说,终于软下性子,道:
      “好吧。我求求你啊大神仙,帮帮忙。”

      朝闻道审视着眼前的白衣剑郎,那者也扬起头来。

      朝闻道言:“是北方寰宇天庭巡天使者朝闻道。”

      谷欲道:“你!你你!趁火打劫啊,是真要让我给你求香火的啊!”

      朝闻道言:“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琬理道:“小谷,没事。阿朝君不会使坏的。你快些求他吧,万一那个剑郎突然出招怎么办?”

      谷欲咬牙道:“求北方……”

      朝闻道言:“转过身来。”

      谷欲攥着拳头转过身,切齿道:
      “求北方寰宇天庭巡天使者朝闻道,让我,西南黎阴莲花山的谷欲能从莲花乡汪家的左边茅草屋——红温赌市脱困。
      让我和白衣剑郎的面具赌约全部作废!
      求求神官了!”

      连那张面具也在咿呀学着。

      便见,有两条红绳闪亮着晶光显现,一条绑缚在了谷欲的尾指端,一条勾在了面具的左颊上,而两条的另一端均覆在了朝闻道的青衫下摆。

      朝闻道言:
      “神明闻尔之请愿,应允所托。
      红绳所至,心之所向。
      如尔之愿,赠尔‘福牌’。”

      话毕,朝闻道将青衫收好绑在脖前,正好挡住胸.口处逐渐.露出的.雪白。

      白衣剑郎无动于衷,只在看戏,似乎任何“胡闹”在他这里都是狗屁不通。

      但他却轻启薄唇,声音由疏朗变得哑涩,没有感情的声音中竟涌动起点滴波澜,他道:
      “汪王两家都有罪。”

      白衣剑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这些。

      朝闻道浅淡的视线穿过白衣剑郎脸上的面具,直抵其后那双眼睫。

      疏离、遥远、没有半点人情味。果真是一位十分合格的赌坊“裁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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