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乡纪》luckyshrimp

6、先生

　　晨起，御诸还在熟睡，顾看着她的睡眼惺忪——毫不犹豫叫起了她。

　　御诸缓缓坐起，还在适应自己在温暖床铺上的现实。

　　“这个……好。”她拍拍床。

　　“……已经会说话了吗。”顾有些惊奇，但御诸没有再多说了。她自己跳下了床，出了卧室，顾便跟着她出去。

　　“马桶……！马桶……”她一路小跑，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在这儿。”顾站在厕所门口为御诸指路，她跑了进去，然后准备脱裤子。

　　“等等等等等等————！”顾制止了她。

　　“？”御诸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疑惑地看向顾。

　　“你身体的一些部分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比如，”顾拍拍自己的胸口，“还有大腿到小腹之间，可以的话还有屁股……”

　　“‘人’，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顾有些措手不及。

　　“……‘人’…吗……。”在顾想着如何向一名三无少女解释“人”为何物的时候少女已经坐在了马桶上。顾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关上了门。
　　顾打算用最简单的话来形容。

　　“我就是‘人’。严格来说你目前见到的全都是‘人’。”他立在门口。

　　“‘还有……你是人，也是兵器，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就是指除你以外的人了。”
　　御诸推开了门。“我也可以是‘人’吗？……”她抬头看着顾的脸。

　　顾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你不是‘人’。”

　　“那么……我是兵器……。”

　　“聪明。”顾笑了。“今天带你出去买些你用的东西。”

　　“不能用你的吗？”

　　“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也要用自己的东西。”

　　御诸点头。

　　顾为御诸修剪了头发，现在御诸的刘海也不算短，但至少能露出全脸，后面也从开始的拖地长发修成了及腰长发。也教了她起床后的洗漱等基本常识。

　　走出书院门行人熙熙攘攘。顾担心会和御诸走散，便牵起了她的手。

　　“……”御诸呆在原地。

　　“怎么了？……”顾问。

　　“不取血吗？以前总会有人这样取我的血。”

　　…这算什么……。

　　“不会再取了。”

　　一路上众说纷纭，而顾也早已料到，当然也早已想好了说辞。
　　到了布庄。

　　“啊呀！……顾先生，这是……”是位女掌柜，她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是顾某一位旧友的骨肉。暂时寄托于书院。”

　　“噢噢原来如此啊！”掌柜在这方面是个老实人。“不知路上看到此景的小姐们得伤心成什么样了——”

　　“掌柜抬举顾某了。不过顾某也不好亲自点明……”

　　“知道了知道了，咱家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先生多搭照些犬子便是。”

　　不好意思我不会。

　　“有劳掌柜。”

　　“想要什么色儿的？咱家这儿可是全桃源色儿最正最全的布庄！绝无仅有啦。”
　　顾看了看身后的御诸。一头珍珠白发在阳光的普照下熠熠生辉，微微上扬的眼角和乌金色的瞳眸，白里透粉的肌肤，嘴角下还有颗勾人的痣……一副贵人模样。

　　顾想让她不那么夺目，而又不能让她失了自尊。而且还有一个原因……

　　顾思索了一番。“古铜紫您这儿……？”

　　“先生可找对地儿了！这古铜紫——全桃源就咱家有。我给你拿啊——”掌柜眼角挤出了几股尾纹，笑得像花一般。

　　“有劳掌柜再拿几匹丁香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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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顾在掌柜拿来的布匹上婆娑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掌柜，顾某愿要最贵的。”

　　“嗨呀你看我这，看先生平时穿得朴素，还以为先生是爱节俭的人。我这就去拿。”掌柜有些吃惊，但比刚刚笑得更灿烂了些。

　　“……”顾有些尴尬。

　　这孩子的开销全由上层负责，当然要好好参那群人一脚。但为自己抚养的女孩子挑选衣物也不失为一种消磨。

　　“先…生……”御诸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顾蹲下身，与御诸平视。

　　“那个人，为什么要叫你‘先生’？”

　　“这个嘛……因为我的职业是‘先生’，我也常以‘先生’的身份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人们叫久了，就都来叫了。”

　　“那，我的职业是‘御诸’吗？……”她追问。

　　“不。那是你的名字。”顾有些愧疚。因为那名字的由来令他发笑。“比如我的名字是‘顾’，所以也有人叫我顾。”

　　“那我要叫你什么呢。”御诸歪头，一脸天真地注视着他。

　　“……你觉得叫什么呢？”
　　他虽奉命养育御诸，但他实在不想和任何人成为什么真伪亲属关系。御诸顾姓也只是为了日后上层不好推脱他的功绩。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叫你的名字呢？”

　　“嗯……彼此熟悉的人吧。”

　　“那就……先生。”

　　“可以。”

　　“那……先生为什么会叫我的名字呢。我与先生互相熟悉了吗。”

　　“在别人想要了解你的时候也会喜欢叫名字，此外还有小姐、大人之类的后缀……回去了我再教你。”

　　“知道了……先生。”

　　后来顾在掌柜拿出的上等布匹中挑了最朴素但细节纹理非常到位的几匹，还让掌柜为御诸量身定做了九到二十岁每一年的衣服……

　　“先生的旧友很忙啊……！”

　　“哈哈是啊……她的父亲是外国商人——”
　　他生怕御诸一个直率害得他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后匆忙离开了布庄。

　　去鞋肆路上。

　　“‘父亲’，是什么？”如今已经司空见惯的提问时间。

　　“大多数人出生后，会有两个会长久守护这些人的人。……或者不光是人，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其中的男性便是‘父亲’。”

　　“男性……是——”

　　“……这下麻烦了…”顾必须让她将男女概念分清“生殖器官的不同区分了男女性。而这器官在身体上‘不能看’的那部分，所以一般没条件来靠这个区分……”

　　“可以看声音、长相、体型等，但是也有少数人的这些特征会和原本的性别有些出入，但绝对不应该被另眼相待……比如先生我就是男性，而刚刚的掌柜就是女性——”

　　“慢慢相处下来总会有些感觉的。”

　　“先生好吵。”

　　……这臭小鬼。他笑着，但是头皮上的血管有些突出。

　　“不过我知道了。”

　　从接回御诸到现在，一有空闲时间顾就会多教她几个概念和道理，走了大半天，靠御诸自身的求知欲望就让她知道了许多基本常识……顾也好像乐此不疲的样子。

　　鞋肆到了。顾为御诸买了一双质地舒适轻便的布鞋，但御诸貌似不是很愿意试穿。

　　“那我们回家去试？”顾温柔地问。

　　御诸没有说话，只是怯怯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