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让秦始皇幸福，我超拼！》久羡

32、第 32 章

　　整日蜗居家中，尹姿感觉全身筋骨都快散架了。

　　冬天越来越冷，人们为了取暖对柴火的需求很旺，一捆柴的钱至少是夏日时候的六倍。

　　尹姿庆幸骨子里对能源的天生危机感，虽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却在今夏趁价低时囤满一厨房的干柴，有粮不愁有柴不愁，却也有个小家伙操着大人的心。

　　“姨姨家里的柴火只剩一半了。”小赵政抱着干柴进入小书房，语气充满担忧。

　　“这话不对。政儿你该说‘还剩’一半柴火，”尹姿翘着腿悠闲地躺在温暖的小榻上，纠正小侄儿的用词，“而不是‘只剩’一半柴火。”

　　“这有区别么。”小家伙顽皮吐舌，“反正都剩半堆柴。”

　　“前者乐观，后者悲观。”尹姿翻身捏他小脸蛋，叮嘱，“政儿要做个乐观的小孩子。”

　　“喏。”

　　听出小家伙不是真正认同自己的话，尹姿暗叹一口气，自己没穿越来的那几年，这孩子苦日子过惯了，悲观主义已经深入骨髓。

　　前世有句话不是说么，悲观者往往正确，放在这个世界兴许悲伤的好处是可以让小家伙学会不过分期待，没有过分期待就没有过分失望，这是缩到壳里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思及此，尹姿忽然坐直身，一改懒散语气：“政儿你知道吗？”

　　小赵政正往炉口里送柴火，抬起像小脸蛋：“知道什么？”

　　“来，让姨姨抱抱。”尹姿笑着张开双臂，小家伙迅捷地踢掉鞋蹦到尹姿怀里。

　　尹姿掀起赵荺送的大斗篷一把将他团团裹住，姨侄俩玩起幼稚的捉迷藏。

　　好一会儿，尹姿才说回正题，苦口婆心道：“大争之世，悲观是一个极端可怕的事。悲观会让人踟蹰甚至不敢行动，而不行动就会错失良机，最后坐以待毙。”

　　小赵政长到今日只那日在司寇衙门听姨姨讲了赵惠文王的生平故事，才第一次详细地知道了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君王，虽然赵惠文王已属于隔代褪色的君王，但那一刻，小赵政觉得原来王离自己那么近，离一个脑海中朦朦胧胧的想法那么近。

　　心理上的这份“近”，是一个未来彪炳史册的千古一帝对另一个政绩卓然的王的认可、欣赏，类似英雄惜英雄的感受，不过遗憾的是小赵政此时还未参透这一点，但作为一个天生的王，该有的直觉已经具备。

　　此时此刻，小赵政脑海中那朦朦胧胧的东西被尹姿的话带了出来，不急思考便脱口而出问道：“姨姨，赵国是抓住什么良机才强大起来的？”

　　这个颇为犀利的问题即使放在当前战国时代，说不定好些所谓的王公贵族都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来。

　　尹姿很欣慰，五岁的小赵政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了，但她相信缺乏史料参考，且也没先生指拨的小娃崽，就算他是天生的王，此时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答案的。

　　幸好，小侄儿面临的两个学习障碍她都没有。

　　尹姿搂紧小赵政，耐心给他解惑：“赵惠文王的父亲赵武灵王是个很能知耻后勇，也很能隐忍、很懂蛰伏的大王。他的蛰伏一蛰伏就是十九年。”

　　“十九年？时间好长。”小赵政皱眉感慨。

　　“是啊，这个时间足以让一个小孩子变成一个老头子。”尹姿夸张地回应，“赵武灵王十五岁继位，十九年后却让赵国直逼秦国，一举成为天下第二强的大诸侯国。”刻意停顿，“政儿觉得用十九年青春换一国强大，这个君王值不值？”

　　“值！”小赵政铿锵回应。

　　“那政儿有没有从中想明白一个道理？”尹姿拿出考校的口吻。

　　“唔……”

　　小赵政嘟哝着开始思考，隔了很久，直到陶罐里的水被烧的咕噜噜响，他才想出来一点：“政儿以为只要能预见一件事的结果是好的，那么过程中所付的代价不论多大，都值得行动。”

　　“很好。”尹姿不吝表扬，随后也进行补充，“这也说明只要抓住良机，此后行事只要不犯大错误，结果都不会太差。”

　　小赵政重重点头认可，却不忘盘问细节：“姨姨，这个良机究竟是什么？”

　　尹姿扑哧一笑，从斗篷中伸出手揉小娃崽脸蛋：“还以为政儿要问如何才能抓住良机哩。”

　　小赵政嘻嘻笑着解释：“知道良机是什么，政儿可以进一步思考如何抓住良机。”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尹姿骄傲地捏起一团脸蛋肉，“这个良机就是——持续性示弱中原，让六国终于相信赵国不足为患，然后趁其他六国彼此打得不可开交之际，进行变法……”

　　见水沸腾了，尹姿边把一只酒壶放进去烫热，边抓重点为小赵政讲述赵武灵王的变法如何即成功又彻底，消除了哪些隐患，然后又讲了胡服骑射的前因后果，总算让小娃崽没有新的疑惑。

　　不，小家伙虽然没疑惑了，却求知若渴缠着要尹姿继续讲，点菜似的让姨姨讲讲秦国的诸王。

　　“对自家老祖宗们感到好奇？”尹姿点了点他的鼻尖，顺便喂他喝了口热水，自己则怡然灌了一大口酒，对她而言属于果酒的酒，属于喝了能让她找回前世感觉的酒。

　　“好奇！”小赵政羞涩一笑，“政儿想知道他们都是怎样的人。”

　　不知为何，尹姿忽地脑海中闪过一个“避嫌”的念头，她向来遵从第六感，微笑着婉拒：“大父讲给姨姨听的大多是赵魏韩三晋的事，对秦国姨姨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姨姨可以给政儿请一个了解秦史的先生来授课。”

　　“姨姨你对政儿真好。”

　　“那政儿要答应姨姨，逆境要有常心，不可时常唉声叹气，遇事多往好的一面去思考，可以吗？”尹姿不忘今日主题。

　　“好。”小赵政欣然点头，“政儿会一点一点做到、做好。”

　　“真是好孩子乖孩子。”尹姿低头吧唧亲了某人小脸蛋一口，小娃崽顿时羞得藏到斗篷中。

　　冬季，夜比昼长，姨侄俩围着火炉说了还一会儿话，尹姿抬眸见暮色已至，轻轻放开怀抱中的小赵政，下榻穿鞋准备去点灯，忽地想起另一件事，回身关心道：“政儿跟庄夫子学了旬月的气息调节，感觉如何？”

　　“好像整个人变得很轻快。”

　　“那就好。明年一定长高高。”

　　点了两盏油灯放在小几上，尹姿又记起一事：“政儿，燕国太子丹最近在学什么？”

　　“御马术。”小赵政将自己裹在毯子里。

　　“——马！”尹姿抬手拍了拍脑门，懊恼自己够粗心大意的，竟拖到今日才想起自己该趁这段“赋闲在家”的时间学会骑马。

　　“姨姨怎么了？”小赵政裹着毯子站起来，关心道，“是头疼么。”

　　“不不不。”尹姿摇头，对小侄儿说出计划，“政儿，咱也得找个马场学会骑马。”

　　“可是冬天太冷，私家马场都歇业了。”小赵政说着他从太子丹府上听来的消息。

　　“啊？竟有此事。”尹姿像个门外汉，“看来只能等明年春暖花开再议此事了。”

　　“嗯。”

　　*

　　这日罕见的冬日暖阳普照邯郸城，左邻右舍们特意把庭院的积雪扫掉一块，铺上蒲团像老猫似的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

　　尹姿想趁机活泛下筋骨去离邯郸城五里远的西山采摘腊梅，拿回家煮水喝。

　　进城的主路日日都有无数车轱辘来回碾着，行人依照着车道走倒不怕雪滑溜到。

　　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西山。

　　摘了半竹篮子，尹姿心满意足坐是大石头上休息，小娃崽活力十足，偷偷捏起一个雪团砸向自己姨姨，于是一大一小玩起打雪仗。

　　忽然，小赵政“呀”一声嚷起来：“这里有个人。”两弹指不到又改为，“是两个。姨姨，这里埋了两个人，你快来。”

　　尹姿丢掉手里的雪球，火急火燎跑过来，低头一看，雪里真埋了两个人，大的抱住小的。

　　小的小手紧紧抓住大的左手臂，大的那个赤着脚，冻得乌青乌青的，尹姿附身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方，须臾对小侄儿道：“快，还没有绝气，我们把他们从雪坑里拖出来。”

　　喘着大气终于将人连拖带拽刨出雪坑，尹姿一看不得了，小的那个竟一头白发，肤色也似雪那样不正常的白。

　　白化病？！

　　尹姿脑海里跳出一个医学名词，随即感叹人类基因缺陷由来已久，苦了多少代人。

　　然而再细看，小的两道眉毛却是黑色的，脸蛋上的绒毛颜色也与小赵政医院。

　　难道不是白化病？那是什么呢？尹姿差点陷入学术纠结，幸好脑子清醒的快，

　　管它是什么先救人。

　　救人要紧，救人积功德，想也不想尹姿就脱下赵荺赏给自己的大斗篷将这一大一小紧紧裹住。

　　“政儿你去篮子里将火折子拿来。”尹姿安排，“姨姨去捡点树枝，他们冻的有点久了急需回暖。”

　　头顶有暖阳，身旁有火堆，身上有斗篷，半个时辰后这俩像燃尽的香灰一样死气沉沉的脸终于爬上一点血色。

　　“政儿去路边随便拦辆可载人的车。”尹姿递给小赵政两枚刀币，“这是车费。”随手又丢了几枝干树枝进火堆，“目下命是帮他们捡回来了，可两人气息都不稳，需尽快带他们回家。”

　　过了会儿，一头发乱蓬蓬的老翁驱着辆拉稻草的板车朝尹姿这边驶来。

　　“老人家劳烦帮搭把手，您抱住头，我托着脚，咱合力将这两人抬上牛车。”尹姿温声吩咐，“政儿你帮老爷爷搭把手。”

　　费了好大一番力总是把人抬上板车，尹姿回身抱起小赵政利落地将他也送了上去，然后自己才精疲力尽地爬上去。

　　见人都坐上板车，老翁鞭子一甩，驱使老黄牛朝邯郸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