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路过你》毛辣果有点甜

42、41

　　高一上学期。

　　那天秦樾刚回学校，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去吃午饭，一个人躲在长廊的角落里发呆。

　　前天的这个时候他才送别了一个亲人，最疼爱他的爷爷。会护着他护着他的爷爷再也不会笑眯眯地喊他‘大宝’了，奶奶哭得撕心裂肺，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不会再有人在年夜饭上对他说“大宝也吃鸡腿才长能高高”，不会有人告诉他“爷爷支持你”，不会有人偷偷给他塞糖果了，不会有人问他“小秦樾是不是又在掉金豆豆了”。

　　他觉得他应该要哭的，因为奶奶偏心，婶婶不敢越过婆婆去对他好，叔叔再怎么疼他也比不过亲生儿子，只有爷爷从小尽力弥补他。

　　所以他为什么哭不出来呢。

　　他抬头看见前面有人在说话，或者说，一个在哭，一个在劝，都没有发现他。

　　个子有点矮的女生手足无措的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们娇妹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看不清脸的女生应该哭的很伤心，一抽一抽的，带着哭腔说：“……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从小到大他们一直都很关心我，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我这么不懂事，他们还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看我……”

　　“没事的，别伤心啦，他们肯定不会怪你的……”

　　女生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伤心都哭出来，除了压抑不住的抽泣，没出声音，却让人动容。

　　秦樾垂下眼帘，他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手，这只手没有被握紧就又一次被松开了。

　　他想，哭吧，最好把的他的那一份难过也哭出来，这一次他没有人哄，就不哭了。

　　秦樾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结果后面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愈能力，回到家还好，每次到学校，他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那段时间他情绪不佳，哪怕看起来再怎么彬彬有礼，别人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疏远和漠然，也是那段时间传出他高冷的。

　　他再一次接到打来的电话时，他甚至觉得是在做梦，一时之间他茫然到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秦樾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到办公室，他该怎么跟班主任说他要请假的原因？出去见到他的家人又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手还没有伸出去，门被打开了。

　　一个女生匆匆从里面出来，对视的瞬间，她的眼泪滚滚而落，然后双方都有些仓皇地低下头，一个往左，一个靠右，两人擦肩而过。

　　秦樾麻木的神经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上天知道他哭不出来，所以特意派了一个人来替他哭。

　　从那之后他身上都会带纸巾，会不自觉留意那个叫许亦娇的女生，办公室门口的那一次偶遇，他认出来了。

　　所以，并不是因为什么表彰大会才认识她，而是知道她之后才知道她是受表彰的优秀学生。

　　没想到，一晃都认识这么久了。

　　——

　　假期回校的第二天，全体师生开早会。

　　本来一切流程都很正常，就连被母校邀请回来的优秀毕业生学姐，一开始也是中规中矩演讲，直到快结束的时她说——

　　“——在这里我还要感谢秦樾同学，谢谢你在我高中最黑暗的时候一直鼓励我，开导我，你永远是我高中时期最耀眼的存在，谢谢你。最后我想对明年高考的学弟学妹说：少年当有凌云志，孤身亦可登昆仑，明年此日青云去，大鹏展翅同风飞，愿大家都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大家一愣，然后纷纷鼓掌，掌声雷霆伴随着窃窃私语，没有人想到有人敢在这种场合表白，重要的是，居然没有老师冒出来阻止。

　　可能是为了保护对方，并没有说是几班的，连八班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同名同姓，纷纷怀疑地看着秦樾。

　　秦樾风雨不动安如山，无论大家如何旁敲侧听他都说不知道。

　　最后还是杨楠发现的。

　　杨楠看看台上又看看秦樾，如此循环几次，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是前前任广播站站长，高三下学期和谈了快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那男的还传播她一些不好的谣言。”

　　而秦樾之前也是广播站的，两个人认识太正常了。周围的人一个两个恨不得拿个喇叭给秦樾，让他仔细讲述过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上主席台，大家都以为和往常一样是来给他们做安全演讲的，他讲到一半才知道，前段时间有人在附近的巷子里打架斗殴，被他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及时制止并报警了。

　　辖区派出所民警说：“……我们决定对该同学进行鼓励，奖励现金3000元，并颁发见义勇为奖，以此为荣！”

　　教务处主任接过话筒，高声道：“现在有请高三(8)班秦樾同学上来领奖。”

　　其他人想，不会是刚才那个秦樾吧？

　　八班九班则目光齐齐看向秦樾，吴兆辉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男生的身姿如青松般挺拔，棱角分明的轮廓看上去有几分冷漠，他抿了抿唇，目光十分平静，显得他多了几分沉稳。

　　所以人都注视着他一步一步上台，这个剧情走向简直太震撼了，怪不得刚才学姐的演讲没有被打断，校领导恐怕就是想要这个效果吧？

　　秦樾拿着鲜艳的锦旗回教室，受到了八班全体的热烈欢迎，班主任特意占用了语文课的时间，夸秦樾夸了足足五分钟，又花五分钟教他们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该如何正确去处理，之后每一个上课的老师也都特意点名表扬他。

　　甚至连另一栋楼的学弟学妹还跑过来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堵得八班下课出都出不去，最后还是教务处主任给各班班主任下了通知，不准来打扰高三年级学习，八班门口晃着的人才少了一些。

　　这一天秦樾可真是出尽风头，因为大家对见义勇为事件太好奇了，不好糊弄过去，他大概讲了一下过程。

　　放假前有天晚上放学，他路过他家附近的巷子听见里面有争吵声，上前看发现是几个男生殴打一个，其中有一个还掏出刀了，他怕事情更发展恶劣，报了警就冲上去阻止。

　　后续就是该关的关，该带回家教育的带回去教育，秦樾以为做完笔录就没他什么事了，班主任也只是了解了一下情况，没想到今天锦旗都送到学校了。

　　章平朗想到那个从其他班传出来的谣言，不免好奇：“那为什么外面传的是你打架？”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点，他们还以为秦樾真在校外打架了。

　　秦樾也不知道怎么传这么离谱，他沉默了几秒，轻描淡写的道：“所以说流言止于智者。”

　　“……”

　　大家想锤他。

　　——

　　晚上秦樾约了沈某，晚自习下了五分钟沈某才姗姗来迟。

　　沈某慢悠悠地走过来，调侃道：“走吧，秦义士。”

　　秦樾：“……”

　　两人一前一后接受值班老师的检查后出了校门，沈某问：“不是吃过饭了吗，为什么还要再请一次？”

　　放假那几天，秦樾就已经请他吃了一顿大餐了，现在又要请客。

　　秦樾就猜到他会问，开玩笑道：“这不是因为刚拿了一笔巨款么。”

　　沈某不知道为什么三千块钱也能被他称为巨款，不想跟他掰扯。

　　“今天这么一出你家里肯定知道吧？”沈某说，“他们不会说你吧？”

　　做笔录那天，因为涉及未成年，要联系监护人，秦樾没有打电话给他父母，而是麻烦沈某找了个人过来，这也是秦樾请他吃饭的原因。

　　本意就是不想让他父母知道，结果今天轰轰烈烈的颁奖仪式，他父母假装不知道都不行了，表面的平静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

　　不过事到如今，秦樾也懒得去思考他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样了，他们之间迟早会爆发一场没有胜败的战争。

　　“无所谓了，在这件事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秦樾淡淡道。

　　沈某对别人家事不予置评，只是说：“你叔叔还是不能站起来吗？”

　　虽然杨楠跟秦樾认识时间更久，但是沈某绝对是比他还要了解秦樾的情况。

　　“嗯，”提到叔叔，秦樾目光黯然了几分，语气低沉：“医生说没有恶化已经很好了。”

　　“需要我找我爹让他帮忙换个医院检查吗？”

　　“谢谢，不用了，你也知道我叔叔是工伤，这些年上面一直对他们有优惠，京都的医院也都看过了，都是说没办法治。”秦樾摇头。

　　之前差点截肢的，如今的情况已经相对不错了。

　　沈某忍不住叹气，“好吧，反正有需要就找我。”

　　“谢了。”

　　“啧，一天天客气的很。”沈某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一点，有时候礼貌过头了显得生疏。

　　秦樾笑了笑，他们随意找了一家烧烤店，店面不大，外面放着几张桌椅，两个各自点了一些烤串，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烤好，不过两人也不着急回家。

　　沈某把包往旁边一扔，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椅子有点矮腿伸不开，最后是手肘撑在膝盖上，才感觉舒服一点。

　　他抬眼看同样坐下来的秦樾，突然说：“你上次把我的光明女神蝶拿去干嘛了？”

　　那只蝴蝶是他准备用来做标本的，结果秦樾找到他要拿钱跟他买，当时他就特别无语，不知道哥最不缺的就是钱吗？居然还敢拿钱来玷污他们的父子情。

　　沈某立即让他连人带蝶赶紧滚。

　　“放了。”秦樾轻描淡写道。

　　“放了？”沈某差点一头栽了下去，不可置信：“你逗我玩呢？”

　　秦樾沉默不语，垂眸看交握的双手，沈某立即反应过来了：“给你同桌放的啊？”

　　“我们这学期单人单桌。”秦樾语气平平纠正：“她现在坐在我前面。”

　　闻言，沈某顿时冷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如果你不喜欢‘你同桌’这个词，你会说她现在是你前桌，而不是所谓的坐在你前面，你这样说代表你心里还是认同她是你同桌。”

　　太了解了也不好，比如此时秦樾被怼得哑口无言。

　　沈某轻哼，“小样，跟你哥耍心眼呢。”

　　烧烤烤好了，老板给他们端上来，他们道了谢后开吃，青春期的男生胃口很好，加上味道还不错，没有多久，两大盒烧烤全部被消灭干净。

　　等两个吃饱喝足，时间也不早了。

　　沈某和家里的司机确认上车地点，回完消息，他抬头正色道：“大宝啊，明年就要高考了，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一定要慎重考虑，你父母那里的问题，要么这个学期解决了，要么等填志愿的时候再闹，千万不要影响到高考。”

　　这些秦樾都明白，他早就计划好了，这学期先让父母知道他的决心，不行的话先斩后奏，后面再徐徐图之。

　　秦樾点头，“我知道。”

　　沈某又说：“秦樾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你和你前桌没有可能，你……悠着点，别让自己太狼狈了。”

　　“……嗯。”

　　学校里其他人对秦樾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马上又要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