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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异世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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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浓烈，充斥鼻腔。刀剑相撞，灵流抨发。
杀意毫不掩藏，一招一式狠辣决绝。
周执生撑起身子，轻晃了下头。全身紧绷，紧握折孤戒备。
但这场打斗并没有将他卷入。只是如戏一般，在眼前进行。
因为，他是个局外人。
待周执生看清被魔族围攻的女子，眼睛微睁，不可置信道：“娘……”
女子貌美至极，清丽华淑。身上剑痕斑斑，血液渗出，红了素衫。尽管狼狈，神情却如山巅之雪。
挥剑，提剑，一扫一横，身姿清幽，犹如跌落神坛的神女，仍旧不可亵渎。
池涟怀里带着一个七岁小孩，将其死死护住。纵使自己身上剑痕无数，小孩却毫发无伤。
小时候的周执生乖巧懂事，黑曜石似的眼睛被泪水朦胧，明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却一声不吭。稚嫩的小手抱住母亲，缩在温暖的怀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往血淋淋的回忆再现眼前，伤口被撕开。周执生站在原地，身体冰冷，血液凝结，脚下像是扎了根。
这是那个幻境，幻钟制造的噩梦。
他不忍地闭上眼，攥着折孤的骨指发白。一脸决绝，好似此事无关于他。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往打斗的反方向走。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
他现在要做的，是寻到师弟。
过于干涉幻境，只会迷失自我，陷在里面不可自拔。更何况，这个幻境，他早就经历了一次。
此时，他一个人踽踽独行，迫切找寻方向，像是海上没有灯塔指示方向的孤船，偏执着直面汹涌的大海。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幻境内的“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弱小，可怜，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到来。
即使再经历一次，即使明知是假，心也痛到嘶鸣。
理智困住强烈的情感，不断警告他，不能干涉，不能受影响。
灰暗血腥中，有一道声音萦绕。不知是从远方，还是心底传来。
“因为你不够强大，所以保护不了你爱的人。”
起初，这道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夏末萤火。
慢慢地，随着生命被折，鲜血不止。那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无法忽视。
直到，他看见陈青谷为了保护“自己”，死在他面前。
曾经鲜活温热的人倒在“自己”怀里，鲜血淋漓，青白色的衣袍浸满了血。那双明珠般的眼被眼帘盖住，再无灿烂笑意。身体失温，生命从“周执生”颤抖的指缝间流逝。
周执生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全身的血液都在咆哮，尽管他知道，这都是假的。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蛊惑道：“如果你有了绝对的力量，他就不会死。你可以保护任何你想保护的人。他们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究竟想作何！”周执生蹙眉，持剑而立，环视四周。
“我这是在帮你。”
周执生瞧不见人，那道声音却像是在他耳边。
“只要你接受了我的力量，还怕保护不了他们吗？”
周执生闭眼凝神，感受着周遭的动静。在外人看来，像是在思考方才的提议。
“怎样？接受——”
话语骤然被打断。
周执生眼里闪过暗芒，一剑破空，月白的灵流击中虚无的黑暗，像是打在了实体上。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受一个早就看破的幻境影响。”
一团黑雾现身，“难道你想亲眼看着他死去吗？”
“你如今不过是元婴，有能力抗衡吗？秘境内，不过区区一个分神期，就把你逼得束手无策。”黑雾围绕着周执生，循循善诱，“若不是你师弟，你们还有命活下来吗。”
“以后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你是不是也要靠你那师弟。他修为不过金丹，你觉得，下一次，他能在分神期手里撑多久。”
黑雾在周执生身旁游走，宛如黑蛇缠身。他在周执生耳边沉沉道：“又或是，为了你，死在别人手里。”
周执生握紧了拳，顷刻，灵力外泄，将黑雾震开。
冰川下的岩浆翻涌，愤怒被压在幽暗冰冷的眼底。他冷斥道：“闭嘴！”
但黑雾并未如他所愿，反而更加嚣张。
“弱者没有让人闭嘴的权利。”
周执生盯着那团黑雾，几息间，心绪平静两分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你我之间，究竟谁是弱者？你不过是一团没有躯体的魂魄，即便修为高又如何。以你如今的状态，能奈我何？”
黑雾哑然一息。随即很快又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入魔吗？”周执生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入魔有何不好！我可以将渡劫的修为传于你。彼时，你便可睥睨天下，无人可挡。”
周执生知道了黑雾的目的，道：“这对你有何好处？”
“我……”黑雾道：“自然是想将自己的一身修为传承下去。”
确定除非自己愿意，黑雾对自己无可奈何。周执生开始寻找破开幻境的方法。
他不再理会黑雾。
“你死了这条心吧，魔尊，孚枭。”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孚枭顿了顿，轻笑道：“你竟然猜到了我的身份。”
周执生专心破阵，急着去寻陈青谷。
孚枭看着他忙碌，忽然绕到他身边，道：“我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只好使点你们正道不屑的卑鄙手段了。看样子，你真的很在意你师弟。”
黑雾的近身带来一阵凉意，周执生警觉后撤，一记剑招过去。他周身凌厉，似能凝结霜华。明眸敛怒，杀意昭然。
孚枭化作的黑雾被月白的灵力打散，又重新聚在一起。
“如今，他的意识正被困在幻境里，若是醒不过来，或是死在了里面。那么，幻境之外的躯体，与尸体无异。”孚枭打量着周执生盛怒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你若是接受我的魂灵，与我同用一体。我就放了他，如何？”
剑气袭来，魂体再次被打散。
“你做梦！”
“别急着拒绝嘛！你先去看看你家师弟再做决断。”
话毕，空间混乱扭曲，周执生掉入另一个幻境。
＊
蝉鸣贯彻响耳，混杂奇怪的嘶鸣。周边人声嘈杂，还有叫卖声。
夏日的空气又热又湿，燥意难解。阳光太过强烈，周执生有些不太适应光明，用手挡着炙阳，缓缓睁眼。
瞬间，他愣在原地，环视四周后，心下骇然彷徨。
巨大的钢铁怪物在道上疾驰，时而发出令人厌恶的精锐爆鸣声。
房屋鳞次栉比，像是一个又一个封闭铁盒。远处高楼耸入天际，光滑如镜的墙壁反射着光辉。
这里的店铺装修怪异，售卖着周执生从未见过的物品。
人们来来往往，穿着单薄的衣裳，露出手臂、大腿。更有甚者，衣物堪堪遮掩身体，暴露大片肌肤，可以说是衣不蔽体。
周执生立在道旁，震惊之余，发现竟无人注意到他。
也就是说，在这个幻境里，他什么也干涉不了，只能看着。
这时，一道甜糯的声音划空而过。
“妈妈！你看。”一个小孩拉住一名女子的手，蹦蹦跳跳的，将今天得到的小红花高高举起。
许栀接过小红花，笑澄澄道：“小谷好厉害，又得到小红花了。”
周执生寻声望去，看见了缩小版的师弟。
小团子脸圆圆的，肉乎乎的，白里透红。眼睛像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穿着奶黄色的polo短袖，搭配浅色系的牛仔短裤。身后还背着一个橙白色小书包。
小小一只，活泼爱动。笑起来甜甜的，软软的，像是初夏刚起床的小太阳。
周执生见到这样可爱的师弟，心都快融化了。眉梢舒展，嘴角不禁带上笑意。
夏日里，许栀撑着遮阳伞，替小孩挡下热烈的阳光。
肉嘟嘟的小手牵着妈妈，小陈青谷自己背着书包，走路一蹦一跳的，也不知道嫌热。
一会儿，两人在榕树下的小卖部停住，陈青谷垫着脚趴在冰柜上，依旧看不见。
许栀买了一根草莓味的旺旺碎冰冰，递给小陈青谷下面半截。
小团子手里被半截冰棒塞得满满的，小嘴嘬了一口，发出可爱的满足声。
就这样，炎炎夏日，母子俩嘬着半截冰棒，撑着伞回了家。
也是在那天，周执生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拜访了陈青谷在异世界的家。
这个家，温暖，有爱，像是用糖果和花朵构筑而成的。
父亲和母亲会一同牵着孩子的手，带他去动物园，与吃竹子大熊猫见面，和个高的长颈鹿比脖子长，跟吊在树上的树懒说话。
他们陪着小陈青谷长大，带他去看海，吹风，奔跑山野。
有时候，父亲会起坏心思，讲怪物故事，把小陈青谷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但每回母亲都会帮他报复回去。
小陈青谷过的很幸福，他有爱他的爸爸妈妈，以后还会遇到许多朋友。
曾经有阿姨问他，有多喜欢爸爸妈妈？
那道孩子气的声音回道：“地球到太阳那么喜欢。”
至于为什么是地球到太阳。因为在他眼里，太阳是距离地球最远的存在。
因为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所以他在日记里，一笔一划写下：
我想快点长大。
此刻，周执生站在小孩身旁，正大光明偷看着他的日记。
他噙着笑意，摸了摸小陈青谷的头，尽管什么也感受不到。
突然，窗外的风搅动着淡蓝青色的窗帘。
周执生笑容瞬间凝滞。
一团小小的黑雾绕在他身周。
孚枭道：“你师弟似乎挺喜欢这个幻境的。要不你答应我，我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周执生没有应声，只是盯着认真写日记的小孩。
“这个幻境会放大人感知到的幸福。美化一切记忆里的一切。单凭他自己，根本走不出来。或许，他也不想走出来。”
“他会的。”周执生语气坚定，但心里却没有足够的底气。
孚枭见周执生执迷不悟，黑雾攀上他的肩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们换一个。”
“美梦做过了，我们来试试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