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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话本开窍 ...

  •   汀兰岸芷殿外打得热闹。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名贵兰草接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耷拉着花叶子,只敢躲在低处瑟瑟发抖。

      陈青谷不欲掺和上个副本遗留下来的问题,便拉着周执生出了汀兰岸芷。

      两人离场后,最终这场女人之间的对决以琼瑜胜出,漓攸战败的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

      街上正闹腾,各色妖怪大显神通,推销产品吸引来者。

      长风灌入此地,吹起脂粉油烟,形形色色皆是人间。

      妖界妖风开化,包容性高。陈青谷转头就见一对伴侣抵在墙角,耳厮磨鬓,一吻天荒。

      他默默移开眼,自动为那处打上马赛克。

      人潮汹涌中,陈青谷偷偷地瞟了一眼周执生,思索要不要给师兄开开情窍。

      正巧前面有家说书馆,以狗血虐恋为主打,赚足了妖界女性客户的眼泪,而这正是他需要的。

      陈青谷欲用狗血故事来开导开导师兄,遂拉着周执生入了座。

      方桌上摆放着茶点,小撮茶叶浸泡在褐明色茶汤中,半浮半沉。

      说书人是一位留有狐耳的女狐。故事说得情真意切,使人身临其境。情到深处,油亮的红白狐尾还在她身后不停晃动。

      这次的故事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仙门师兄弟二三风流韵事》。

      陈青谷一听这名字就惊叹不得了,拿起一整块糕点,咬了一口。暗自想,今天这情窍可能会开得有点大。

      这个故事大致说的是,仙门风光月霁大师兄和醋大占有欲极强后期黑化小师弟的爱恨情仇,集结了修罗场,火葬场,失忆梗,强制爱,掉马甲等众多元素。

      故事的开头,小师弟在宗门总受人欺负,大师兄就照顾他,关爱他,保护他。渐渐的,一如绝大多数可怜主角一样,小师弟对大师兄产生了依赖,暗生情愫。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师弟遭袭,他挡刀;师弟受伤,他采药。不辞辛苦上刀山下火海采到了救命灵药,最后却被别人抢走功劳,还一口一个,“只要他平安就好”。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表明爱意,却身披马甲,默默守护,主打一个张嘴就会死。

      到了中期,小师弟身上的半魔血脉觉醒,人人得而诛之。宗门利用大师兄诱骗小师弟上万丈崖,欲将其诛杀。

      万丈崖上,小师弟悲痛欲绝,椎心泣血。在多方因素影响下,以为就连他爱着的大师兄都要杀他。绝望之际,一举跳下万丈崖。

      当然,身为主角,在万丈崖下自有奇遇。五年之后,小师弟化身为大魔头横空出世,打得正道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他直接掳走大师兄,在魔宫内进行强/制/爱,还用苍生性命作为威胁,胁迫大师兄在他身下讨他欢愉。

      小师弟以为大师兄心里只有苍生没有自己,为了苍生才肯委身于自己,气愤与爱恨加持下,夜夜笙歌,折磨大师兄。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大师兄对他情根深种,自甘囚禁于他身边。

      后来,魔族叛乱,大师兄为救小师弟重伤失忆,终于,小师弟明白了大师兄的“良苦用心”,开启追妻火葬场。

      故事的最后,大师兄和小师弟联手铲除了危害世界的终极boss,过上了日日夜夜酱酱酿酿不害臊的美好生活。

      而此时,说书狐正讲到魔宫里的香艳强/制剧情,折扇一开一合,她声情并茂,“呼吸在唇齿间交换,小师弟将大师兄按在床上,手上暴力地撕扯开他的衣襟,裸露出一块玉质白肤。灯火摇曳之下,可见大师兄眼尾泛红,波光粼粼。舌尖探入深处,肆虐席卷,小师弟的手顺势而下……”

      一来就碰到如此劲爆的情节,陈青谷表面镇静,内心却疯狂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妖界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是这么玩的吗!这东西是怎么过审的啊!

      一旁的周执生坐立不安,手里死死攥着瓷白茶杯。那茶杯颇有粉身碎骨的架势。

      暂且不论用词,就光是主人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够他膈应了。

      师兄和师弟,他真的……

      而那台上的狐妖讲得尽兴,势必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继续道:“床帐内,娇喘声不断,小师弟顺着师兄的锁骨一路吻上他的耳垂,低沉着声音道,‘想救他们,得拿出点东西讨好我。’

      此时,大师兄已经被折腾得双腿无力,只得艰难仰起头,吻了吻师弟的唇。但,小师弟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愉悦,反而暴戾暗生。他生气了,他的师兄为了那些人的狗命甘愿雌伏在他的身下。他狠狠咬住师兄的红唇,刚停下的动作再度……”

      ——杀了我吧!TM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全碎成了黄色废料。

      陈青谷内心狂叫。

      救命啊!师兄是怎么坐得住的!

      诚然,周执生确实是坐不住了,狐妖的媚音入耳,脑子里不可控地自己生成了模糊画面,导致他自己生理上有点奇怪反应。

      陈青谷见那狐妖没完没了了,还在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地描述着香艳画面。

      他当机立断,抓上周执生逃也似地溜了。

      逃到大街上,这两人才发现对方都面红耳赤,一时间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

      秋风不带凉,让人燥得慌。

      一刻钟后,两人才彻彻底底刨除文字带来的巨大影响。

      陈青谷也没料到这次的窍开这么大,连着他都一起开了。但他不想前功尽弃,目光闪烁不定,腆着一张老脸说:“师兄,你可从其中学到了什么?”

      顿时,某些画面还自带语音功效在脑子中一闪而过,羞意再次上头,周执生咬了咬唇,反问道:“师弟,学到了什么!”

      这回,连同陈青谷也再次陷入了羞耻之中。他阅览了众多小说,也不是没看过这些,只不过和师兄一起听“广播剧”,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师……”出声的这一刻,某种不成调的邪音穿过脑子,陈青谷发现自己如今吐不出师兄二字,字节在嘴里打了个转,马马虎虎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谈恋爱得长嘴。”

      陈青谷开口说完一整句后,终于能正常进入正题。“你为爱人做出的牺牲,需得告诉他,否则被别人截胡,指不定要生出什么误会。爱意不要藏着掖着,要大胆表达出来。有事说事,不要憋着。你看看那大……额,不就是因为死活不说破,才虐身虐心吗!所以啊,谈恋爱最大的禁忌就是不长嘴,只要长了嘴,还怕be,没有好结局吗!”

      周执生顺着师弟稍微卡顿的话语一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陈青谷补充道:“而且,强/制/爱这种,话本里面看看就好。现实中谈恋爱,千万不要找这种,妥妥的病娇啊。”

      尽管陈青谷说的话周执生心里认同,但他表面上却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只是微微点点头。如同轻羽跌落湖面,涟漪薄薄。

      陈青谷瞧着师兄一副纯良无害清冷矜雅的样子,又念起他的社恐性子,心下叹然。

      ——行吧!我长嘴就行了。

      *

      时已至夜。

      冷调的月光从硬木浮雕的花窗透入,笼罩着罗汉床小几上的插花。

      牡丹菊花瓣层层叠叠,花色雍容,在清冷气质的银桦叶的衬托下,更加惊艳,生机热烈。

      漓攸愤怒地将几案上的丹药与花瓶全扫到地上,大发脾气。

      橘粉色的牡丹菊掉在地上,混在碎瓷片中,好生惨淡。

      一旁的侍女不敢发声,生怕漓攸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她们不清楚漓攸在外发生了何事,为何伤痕累累回来。

      原本明亮的桃花般的眸子此刻尽是扭曲的愤怒,美丽的面容破碎,脸上留有明晃晃的血痕,如同地上不可修复的碎瓷与徒有其表早就断绝生机的鲜花。

      漓攸正大发雷霆之际,一道稳沉的声音传入房中。

      “是谁惹我们小攸生气了?”

      “父亲……”漓攸瞬间收住了中天的怒火,眼里闪过错愕,怔怔地望着来人。

      半刻,她站起来,走向连岳。

      “没什么,就是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漓攸低下头,企图遮住自己脸上的疤痕。

      连岳粗糙的手抬起漓攸的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脸庞。幽暗的眸中里闪过一丝不悦,像是看见完美无价的名瓷缺了一个小口。

      登时,漓攸的心一震,赶忙支支吾吾道:“会……会好的,不会留疤的。”

      连岳见漓攸这样惶恐,轻轻笑开,松了手,嘴上却说着冰冷的话。

      “小攸,我从不在乎你的美丑,我在乎的只有你的价值,给家族带来荣耀的价值。”

      父亲深渊般的笑让漓攸浑身僵硬,手指绞紧,指甲深深扣入皮肉。

      连岳轻轻拍了拍漓攸的肩,“家族赋予你荣华,前提是……你值得。”

      只有强者才值得。

      *

      与此同时,荒野之上。

      浮云半遮月,独萤落野。

      无叶的枯树冷寂,皲裂的树皮仿佛皱干的人皮。枝干诡异生长,似尸鬼被地狱烈焰灼烧时痛苦的肢体。

      鸦呖破空,死亡凝成一片,皎冷月华似薄纱,轻轻铺在还算宁静的表皮。

      三两乌鸦落在光秃的树梢上,羽毛的黑色比夜还暗。它们冷漠地旁观着随时会爆发的血流,只等死亡宣告,自己前去赴宴,饱餐一顿。

      一女子被砸入枯树中,还未挣扎就被琼瑜一把扯住衣襟拉至面前,碎裂的树屑刮过她的皮肤,留下深深的血痕。

      琼瑜眼里流露出不屑,盯着一张美而脏浊的脸,“灾神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枝斐抬起头,满目憎恨,一字一顿道:“我不是灾神。”

      “我才不管你是还不是。”琼瑜甩开她,站起身,拿出丝娟擦拭手里的污血,“我要你的精血。”

      枝斐摔在地上,衣衫破损,血液流在石头乱渣荒草里。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你若是给,我还能放你一马;但你若不给,我就只能杀了你再取便是。”

      枝斐知晓此人的可怖,只能不甘地引出精血予她。

      琼瑜拿到渡鸦精血后,转身离去。刚走几步,又转过身。

      此刻,荒野寂寞冷声,月光清辉却亮得很,迎面刮过的冷风似乎都带着杀意。

      枝斐以为她是要反悔,瞬间警戒,拿上匕首。

      一声轻笑划过死亡边缘,露骨地嘲笑蝼蚁的负隅顽抗。

      琼瑜抛给枝斐一瓶伤药,“伤了你,这就当赔罪了。”

      药瓶砸在枝斐怀里,她暗暗抓着身后的杂草泥沙,指甲缝里被泥土乱渣填满。

      弱者只配任人宰割。

      最后,琼瑜踏着砂砾枯草,在冷寂月色消失。

      同一片日月下,贪嗔痴念裹挟人心。有人天生王者,有人卑微如泥,有人嚷嚷着世道不公要逆天改命,最后却要么被碾碎骨血丢入泥,要么被上位者同化冷眼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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