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客鹊欢亦 ...
-
阳光熠熠，玉阶相叠，青砖互接。西风从远处而来，檐角挂坠的风铃晃动，叮铃当啷，声响清脆灵动。
殿外广阔的场地上，人头攒动，窸窸窣窣。
人妖两族齐聚，人群正中央留出一条宽道，红绸地毯铺至高台。这架势和皇帝登基差不多。
此刻，天色晴明，阳光明媚到耀眼。
四周的讨论声不断，皆是有关神女的言论。
陈青谷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大多是些夸神女人美心善之言。那些妖怪说得动容，感人肺腑。陈青谷听了都一阵唏嘘。
神女，名唤欢亦，客鹊一族。
在众妖口中，神女心怀天下，天灾人祸她都管。东有洪水她去疏，西有石流她去导，北有异火她去灭，南有蛊毒尸虫她去解。
陈青谷深感：神女就是块砖，哪要往哪搬。
时间正好，日头正盛。
洪钟之声荡涤长秋，全体肃然。
一女子从宫门处走来，身着明黄云锦锻珍珠金丝华服，发间配饰明艳，头插珠翠金银制合凤头钗，配着银鎏金红玛瑙牡丹花鸟式华胜。纤细白皙手腕上戴着流纹金银钏，项上环着栀子珠玉璎珞。
珠光宝气没有显得神女俗落，反而与她的花容月貌相映衬，使人贵气高雅。
欢亦额间点着金纹花钿，如同朝阳霞照里走出的神明。
步摇上的翠珠红宝摇曳，欢亦着一身华服，走上高台，目光柔和却又坚毅。
在场的妖无不相信神女会给他们带来海晏河清。
高台之上，巫山尧龟族长执杖立于破灾镜旁，玄龙次子洛冕和火凤嫡女褚师朱柒皆站其后。
这十年来，一直是洛冕和褚师朱柒协助神女治理长秋。
无上天光照在破灾镜上，鎏金桂子云纹镜沿流烁华光，镜面熠熠生辉，神圣无比。
每至合适的时机，破灾镜会降下神谕，指引众妖寻找神女。此外，破灾镜还可卜有缘之人命相，指点迷津一二。
欢亦行至破灾镜前，对面众人，神情肃然不失柔和。
台下众人皆肃穆，场上严静，再无嘈杂。更有甚者，眼里的艳羡敬佩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而千人之中，却独一人面容冷色如霜，眼神之中竟还藏着几分不屑与笑话。她一身玄色羽纱织锦裳，赤阳下，蓝紫色流光浮动在暗色之上。
她身上未留有妖族的任何特点，加之如今四周妖气弥漫混杂，陈青谷分不出她是人是妖。但凭借他的看文经验，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灾神渡鸦。
渡鸦，通体黑色，黑羽闪着紫蓝色金属光泽。
那人的打扮倒是蛮符合妖设。
此间，欢亦正接受破灾镜的验证。匕首在手心一划，血液顺着玉指滴落于如水的镜面上，四散开来。
下一刻，金红光芒交错，镜像投影在半空。
流火下，一只雀鸟浑身金光，立在桂子花枝间。火焰与花枝交错，焚毁与春生同在。
陈青谷分不出那是客鹊还是渡鸦。
尧龟族长往前一步，系着红绿绸带的木杖一掷地面，声音像是古老的传言，“神女临世，福泽昌盛，贺。”
闻言，众妖皆向高台神女行礼。
俯身之际，陈青谷再次觑了一眼黑衣女子。
那人没有行礼的打算，眼里是不可置信与愤恨，仿佛一团幽冥之火在无尽深渊里熊熊燃烧。
陈青谷拉了拉周执生的衣角，想让他也瞧瞧那人。可当他再次瞧去，那人早已不在。
被拉扯的周执生疑惑道：“怎么了？”
陈青谷扫视了一圈，道：“刚刚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还未待他多说上一句，一旁的林风清忍不住插上一嘴，“怕不是看上哪个漂亮姑娘了吧。”
陈青谷白了她一眼：“你就在地下好好待着吧！地上的事儿你少掺和。”
纵使早就受够了陈青谷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但林风清仍是没有对这种身高攻击免疫。炸了毛的林风清气鼓鼓的，一股脑拽姐姐的衣裙，想让她评评理。
但林月白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目光一直藏着掖着扫向两人。
陈青谷害怕周执生真误会自己在看美女，向他身边靠了靠，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嘟囔道：“师兄，我没有。”
周执生自然是知晓，明知故问淡淡道：“没有什么？”
——不会吧，真误会了。
陈青谷本是身子微微斜向周执生，闻言正了身，势必要挽救他的男德。“师兄，我看她是因为我觉得她很奇怪，真没别的意思。”
周执生神情松松，旁人看了定是知道他并未在意，也就是局中人才看不清。
“嗯。”
……
一旁的林月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能验证自己猜想的蛛丝马迹。
神女大典结束后，长秋会有盛会。部分人会在此多留上几日。
此时正是正午，陈青谷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竟然还摆了坝坝宴。
他知道妖界妖风淳朴豪放，没想到竟如此豪放。
——妖界委实令我震惊！
震惊之余，他又忍不住担忧，在周执生耳旁道：“师兄，他们做的饭能吃吗？不会又是啥非驴非马肉，虫臂鼠肝菜吧。”
陈青谷肩头靠在周执生身上，两者衣物相接，温热语息打在他耳畔，麻酥酥的。
周执生袖下的指节攥紧了两分，心道：太近了。
而周执生还未开口，林风清又是不长记性地横插一脚，“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盛宴，人妖两族分席而坐，菜品自然不同。若是因辟谷不食，也可直接离开。”
陈青谷满脸写着“就你有见识”，再次呛死她，“你一会儿上桌的时候，不会脑袋都伸不出来，还要姐姐夹菜，姐姐抱吧。”
“你%＆#￥……”
很遗憾，林风清再次落败。
陈青谷没再理睬林风清，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席了，暗欣欣地拉着周执生入了座。
期间，觥筹交错，起坐喧哗。
琼浆玉液洒出酒盏，有些妖醉意深深，高喊着神女福泽昌盛之类的话。
最后，酒足饭饱，也该告退了。众人似雀鸟遇晚般渐渐离散。
这次大典比陈青谷想象中风平浪静。
两人将出宫门时，周执生被褚师朱柒叫住，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洛冕。
四人移步无人处，朱墙碧瓦，琼楼玉宇。
周执生淡淡问道：“两位妖使有何事？”
褚师朱柒恭敬一礼，提出自己的诉求，“可否请周道友为神女观命。”
刹那，陈青谷冒出星星眼。
师兄还会算卦观命！
他心里搓搓手，寻思着让师兄算算自己的姻缘。
不过转而又想起卜卦是探寻天机，有损寿数，还是作罢。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客鹊欢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