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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社恐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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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然点名的周执生浑身一滞，四周的目光像毒蛇死死攀咬着他。他无措地晃了两眼其他地方，寄希望于别人。
直到一两秒后，他认命地看了眼台上的姑娘，心脏微缩，手里攥着衣袖内衬，死活不动弹。
姑娘满脸都是笑，欲将周执生这只小鸭子赶上架子。她对周执生道：“这位公子可否配合一下我？”
周执生紧紧抿了抿唇，唇色红艳了几分，神情有些扭捏。
陈青谷只道是周执生高冷，拉不下面子。便想着他替大师兄上台也不是不可以。
那姑娘不死心，再次开口，“公子？”
周执生苦着脸，绕是敌不过诸般如炬的目光，微低了些头，侧身穿过人海，上了台。步步拘谨，如行刀山，仿佛上去一趟能要了他命。
姑娘见周执生上台，心花怒放。
而台下的人见了周执生这般风光月霁之人，直得感慨。
而陈青谷见周执生在台上的模样，总觉着有几分怪异！为何脸上淡粉，咬着牙关，眼神躲闪，藏在袖中的手无处安放！
奇怪。怎么有几分娇羞相？是我眼睛有问题？
周执生在姑娘热情地“招待”下，走进了大木箱。关上帘子的那一刻，万道目光消散，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心情格外好，在外洋装施了什么法，一系列操作之熟练，“三，二……。”
随着她的倒数，众人也敛住了呼吸。
“一。”
姑娘一把撩开帘子，果真，木箱里空空如也。
众人还来不及拍手叫绝，突然，不远处的房子轰然炸了，墙壁坍塌，尘土飞扬，青瓦碎落一地。
面对突发事件，众人皆是大惊，有人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便包括陈青谷。
我靠！什么鬼！
陈青谷捂着小心脏。
待众人缓过神一望，只见扬尘之中，一风姿卓越之人，手执泛着寒光的剑，翩翩而立。
待扬尘稍散，一人容貌也现于众人目光之中。
就在姑娘“一”声令下的刹那，木箱中的法阵发动，零零碎碎的微光在周执生脚下闪烁。
周执生不及思索，下意识地拔剑想毁了这阵法。待他持剑一挥，人已出现在一间房中。凌厉的剑招打在那堵墙上，墙身轰然坍塌。
在他身旁不足三步的人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小脸掐白。
周执生尚且以为是妖孽作祟，眼神冷冰冰的，即是一撇，也让人心生畏惧。
待墙体坍塌，墙外的一切映入周执生眼帘，人，全是人，还是方才那群人！
他瞬间明白了这一切大概是怎么回事。所谓的大变活人只不过是利用传送阵将人转移罢了。
此刻，目击一切的姑娘也是肠子都悔青了。
挑啥不好偏偏挑了一个修仙的。还是战斗力强悍的那种！
众人目光倾巢而出，将周执生锁得死死的。顿时，周执生身心一紧，肌骨僵死。好似进了龙潭虎穴，连气也不敢喘。
他在原地愣了愣，短短几秒好似四季轮了一回。随即带着歉意将银钱放在正瑟瑟发抖的男人脚旁。然后顶着烈烈目光，从垮塌的墙内走出。
此刻，他头部微低，有点像缩着头的鹌鹑。耳根染红，面部发烫，手紧紧抓着折孤。在众人的一言一语，一惊一乍中，步下生风逃离现场，生生像只怕羞的小兽。
一想到自己的愚蠢行为，周执生恨不得就地开一条缝钻进去。
陈青谷见周执生这般模样，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探出头，大师兄这是害羞了？
周执生：想死。
陈青谷：有趣！
来不及多加思考，就见周执生三两步逃离现场，陈青谷赶紧跟上。
待与事发地隔了一段距离后，周执生这才放慢了步子。
陈青谷走在他左后方，细细地观察着大师兄的微妙变化。
大师兄是不是社恐啊？
他小声道：“师兄？你没事吧？”
听见这话的周执生瞬间再次羞赧，红意染梢。弱弱回一句：“没事。”
陈青谷哪见过周执生如此娇羞的模样，好似暮春时节白中泛粉的娇花。
遂一时间竟起了兴致，他两步行至周执生肩旁，面色乖顺，眼珠子一转，转到了前面的小摊。
于是，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乖巧，“师兄，我想吃那个梅花糕，但我身上没带钱。”
周执生停下，转头就对上陈青谷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带点小孩气的声音配上陈青谷这张脸竟毫不违和。
陈青谷被周执生直勾勾看着也不再害怕，反而愈发放纵。他眉眼一弯，一双眸子里碧水荡漾，笑得与春天媲美。只闻他微奶着声，又唤了一句：“师兄？”
周执生一时将先前的尴尬抛尽，捏紧了紧剑，好似自家养的小兔子终于舍得亲近自己。
“师弟想吃？”
陈青谷乖乖地点了点头，“嗯。师兄给我买。”
其实，陈青谷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自然，他的心跳的很快！这要放几天前，谁敢使唤大师兄啊！
周执生嘴角勾起一个他没有察觉到的弧度。“好，那师弟在这等着。”
夜色迷离，灯光交映。梅花糕摊前人挤人，周执生本是不喜扎入人堆。但因着这是师弟第一次表露需求，作为大师兄自然是不能拒绝。
周执生走到小摊，处于一个极其被动的状态。他淹在人堆里，也不说话，只是等着人走后，自己能向小摊挪动一点，进度极慢。
好不容易跻身前列，由着自己那腼腆的性子，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几次想开口都被其他人截胡，怯生生的。
陈青谷就站在后面看着大师兄“唯唯诺诺”，摇着头啧啧了两声。
这性子是要吃亏啊！
过了好一会儿，若不是那老爷爷摊主注意到了周执生，卖了他梅花糕，也不知他能在那耽误几时。
此刻，华灯燃街，客流攘攘。
陈青谷听到了一道如清泉流涌之声，欢快，活泼，有些熟悉。
他抬眼寻去，不远处的人流中，琼瑜正挽着一男子的手，在小摊边买小挂饰。
男子身材颀长，一身群青单罗纱锦霞纹袍，显得贵气又不失风度。
琼瑜拿起一个双鱼的玉式和一个燕子玉式，活泼笑道：“哥哥，你觉得哪个好看？”
男子满脸宠溺，摸了摸琼瑜的头，“都买。”
“好。”琼瑜在男子面前像极了还未及笄的女孩，乖巧又灵气。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周执生拿到梅花糕，向摊主道了一句谢便离开。
转而当他刚走到陈青谷面前，一股浓烈的妖气传到鼻尖。
死沉，浊臭，令人厌恶。
瞬间，周执生神情肃然，如临大敌，看得陈青谷呼吸一窒，顿感剑气浩荡。
——我犯事了？
周执生一把把糕点塞在陈青谷怀里，在陈青谷身上施了一道咒法，神色淡冷，“附近有妖，师弟且先回客栈等我。”
还没等陈青谷说上一句，周执生三两下就没了影。
陈青谷竖起大拇指：……大师兄这业务能力杠杠的。
待陈青谷再次把目光投向琼瑜兄妹时，已然是寻不见踪影。
归去的路上，月光明姣，渐渐人烟稍淡。
行至客栈不远处，垂髫小孩围成圈嬉闹，你追我，我追你，跳脱天真。
小孩就是好，玩啥都有趣。
陈青谷刚如是想，就见一“肉包子”啪的摔了个五体投地。
陈青谷离得有些远，正欲赶过去，一个佝偻的身影疾步而去。
那人身形剩骨，洗得发白的麻布像裹尸布一样盖在他身上。头发干糙，像把秋日枯死的野草。一块破布遮住了他半张脸，暴露出的皮肤坑坑洼洼，犁黑暗褐。指骨也如耋耄老人，皱皱巴巴。
因为对外貌的自卑，他好似天生挺不直腰板，畏畏缩缩的。
见了他的人，大抵会觉得这就是从烂泥潭里爬出来的癞蛤蟆。
那小孩被他这么一扶，哇的一声大哭。他哪见过这么丑的怪物。
小孩一哭，那人瞬间就慌了神，一时想抚上小孩的脸安慰，又赶紧颤颤地收回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脸。他干哑不成字的声音在喉间打转，就像是阴沟里传出来的。
待他直了些身子，打算逃离。一个微胖的妇人冲了过来，一把把他推到了地上。
那一把骨头摔下去，就像是破破烂烂的锈皮罐子哐当砸在地上。
此时，那人遮脸的破布也掉了。他惶恐地一手在地上摸索找破布，一手死命地挡住自己那张烂脸。终于，他摸索到了那块破布，手忙脚乱地戴上。
那妇人瞄了一眼，抱起小孩，走时还厌恶地嘟囔了一句。不用猜也知道骂那人丑。
在这么华丽的城中，那人就像是微缩在阴沟里的癞蛤蟆，被所有人厌弃。
陈青谷想过去扶那人一把，但脚下生了根，怕自己碎了他仅有的自尊，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怜悯他，虽然好似本就如此。
最后，陈青谷还是迈出了那步。
他走到那人面前，弯下身，伸出自己那双白如暖玉的手。
那人抬头，楞楞地看着他。
那刻，陈青谷看见了一双蒙尘的润珠。那双眸子本该是晶莹剔透，装满所有的温柔善意，却被蒙上了一层灰白，隔绝了人间。
陈青谷一怔，这也让那人再次慌张，扭过头，埋下也不是，拿手捂住也不是。好似天生觉得自己长成这样是种罪恶。
陈青谷的灵魂受到撞击。他不知为何本能地觉着，那双眼睛本该是世间能装得下星辰的眼睛。
他温柔了声，像春日和风，“我拉你起来。”
那人再次愣呆呆地，小心翼翼地看向陈青谷，又将视线移向他白玉似的手。
他想把手搭上去，可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
那人把手在衣服上来回擦了几遍，最后才颤颤巍巍地试探着把手递了过去。
他这般把自己深深陷在泥潭，却又希冀能有一个把自己拉出去的人。
黑炭似的手刚碰到那块白玉，又想缩回去。陈青谷眼疾手快，一把握住。
那一刻，那人觉着自己好似握住了太阳，又或是太阳拉住了他。那股温暖将他拉出泥潭，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丑陋不堪。
陈青谷笑道：“我叫陈青谷，你呢？”
大概是太阳不可直视，那人从夏日里晃过神来，又低下头，支支吾吾的，陈青谷都不太听得见。
“我……苦…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