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唐茜如

24、恩断义绝

　　第二十四章 恩断义绝

　　朱颜蛊的反噬极快，到了第三日，雪飞霜已经奄奄一息了。
　　风天逸来见了雪飞霜最后一面。

　　雪飞霜半靠在床边，抬头看着风天逸，忽然发现风天逸的腰间有一个小小的挂件，是一个齿轮形状的挂件。

　　这个挂件是如此眼熟，以至于雪飞霜很快就想起了这个挂件是什么。
　　这是还真做的小挂件，怎么会在风天逸的手里？

　　雪飞霜伸出手想抓住那个挂件再仔细看看，她刚伸出手，刚想开口询问，谁知道一开口，口中便是止不住的鲜血。

　　“飞霜……”风天逸赶忙上前握住了雪飞霜伸出的手，连忙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尺素迟迟没有消息，看起来还真是没有办法赶到见雪飞霜最后一面了。

　　雪飞霜惨笑了起来，天意如此，想不到他们雪家的人竟然都栽在了风天逸的手里。
　　也许从当初还真救风天逸开始，她就应该注意到，但是她没有察觉还真的这份情愫。若是以还真的性格，知道自己死了，只怕会与风天逸从此爱恨难舍，一生痛苦。
　　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

　　风天逸凑上前去，却只听到雪飞霜的低语。
　　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真切，却实实在在落到了风天逸的耳中。
　　“他生未卜……此生休……错了……错了……”

　　雪飞霜的低语听得风天逸心中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开始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雪飞霜已经垂下了手腕，失去了气息。
　　她死了，南羽都的飞霜郡主，终究还是死在了风天逸的怀中。

　　而此时的羽还真，则还在南羽都的郊外找寻他失去下落的母亲。
　　正当羽还真焦急的时候，裴钰找到了羽还真。
　　羽还真看着来人，心中有些疑惑，摄政王的侍卫为什么要来找他？
　　可能是羽还真的疑惑太明显了，裴钰就开口告诉羽还真他来的理由。

　　“雪飞霜郡主过世。摄政王认为她的后事还是应该让你来经手，毕竟现在雪家只剩下你了，所以让我来通知你。”

　　“你胡说什么！姐姐怎么会死？风天逸明明答应过我……”羽还真立刻打断了裴钰的话，慌乱地说道。不可能，姐姐不可能会死的。风天逸不是要娶姐姐吗？风天逸不是说不会杀姐姐的吗？风天逸不是答应过自己的……不可能，姐姐不会死的。
　　对了，裴钰是摄政王的人，他一定是在骗自己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羽皇陛下如何做，都是可以理解的。像公子这样的私生子，自然是毫无根基，放过也无妨。但是飞霜郡主不同，她可是手握雪家私兵。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羽皇陛下杀了飞霜郡主，也是无可奈何的。眼下陛下还肯让公子收敛，公子应当速去皇宫才是。”裴钰想起风刃的交代，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说谎了。
　　最好的谎言，自然是一分假，九分真。即便羽还真去南羽都打听，也不会知道骨生花的反噬，他只会知道，雪飞霜死了，死在了雪家灭门没多久之后。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羽还真一伸出手腕，流光飞环随即发射。
　　裴钰一个转身，避开了流光飞环的飞针，等裴钰立定，羽还真早已经朝着都城的方向跑了过去。

　　羽还真一路不停地奔跑，一直跑到了南羽都城内。
　　他刚一跑到都城之内，就听到了宫殿之内传来的丧钟。

　　皇宫之内，怎么会有丧钟？而且这丧钟只有四下，如果是摄政王，应该是六下，如果是羽皇陛下，应该是九下。难道真的是姐姐？
　　不对，姐姐已经嫁给了风天逸，是羽后，应该敲六下的。不是姐姐，不是姐姐。

　　羽还真一路往皇宫而去，不知为何，侍卫们并没有阻拦，他一路畅行，到了大殿之内，一眼便看到了静静躺在床上的雪飞霜。

　　雪飞霜的满头青丝已经变成了白发，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她的神情是那么安静，那些痛苦与折磨都已经远离了她。

　　“姐姐，姐姐，姐姐！”羽还真抱着雪飞霜的双肩，一边摇晃，一边叫喊着对方的名字，希望对方能够醒过来，但是雪飞霜却纹丝不动。

　　羽还真心中一凛，颤抖地伸出手，放在了雪飞霜的鼻子下去感受气息，然而那里没有一丝的气息。

　　死了，他姐姐死了……
　　“南羽都的飞霜郡主怎么能轻易认输呢？”
　　姐姐，你不是说你不会轻易认输，为什么你不等到我回来，就这样离开了？

　　“为什么害死我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会留她一命的，为什么害死我姐姐！”
　　羽还真不可置信地对着风天逸怒吼起来，一拳毫不犹豫地打在了风天逸的脸上。

　　风天逸不躲不闪，被羽还真打了一拳。
　　风天逸看着羽还真，对方看起来一脸凶狠，但是泪水却在眼眶里打滚，倔强地不肯落下，真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我已经封飞霜为风霜公主。”风天逸想伸手去擦一擦对方的眼泪，却被羽还真一挥手打开了。

　　“公主，你封她为公主，她就能活过来吗？”

　　“还真，你清醒一点。”风天逸伸手去拉羽还真，却被羽还真一掌推开。“雪家谋逆，我若不反击，只有死路一条。雪飞霜虽然因我而死，但是……”

　　“风天逸，从今天开始，我们恩断义绝！”羽还真看着风天逸，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情丝，只余一片冰冷。

　　“恩断义绝？羽还真，你想都不要想！”风天逸听到羽还真的这句话，立刻上前紧紧地抓住了羽还真的手腕。“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永远是我的狗！”

　　羽还真一声不吭地将风天逸的手一点一点扳开，风天逸握得越紧，羽还真就越用力地去扳。
　　羽还真用的是他的机械手，眼见扳不开手腕，机械手的齿轮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羽还真却毫不在意，只是在扳。
　　风天逸见状，不敢用力，就只好将手放开了。

　　“还真，我……”

　　“羽皇陛下，我不会一辈子做你的狗，在你手下苟延残喘。总有一天，我会为我姐姐报仇。如果你不想死，那你就现在杀了我。”羽还真看着风天逸，冷冷地说道。
　　羽还真自然是爱风天逸的，但是这份爱不足以让他忘记雪飞霜的死。
　　羽还真恨风天逸不信守承诺杀了雪飞霜，也恨自己伪造了金羽令，才使得雪家覆灭。若是雪家还在，那么谁也动不了雪飞霜。羽还真对雪家没有感情，但是对雪飞霜却是感情很深。
　　这样的爱恨纠缠，让羽还真心中充满了懊悔与仇恨。

　　“羽还真，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撇开我。雪飞霜的死让你头脑发昏，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但是你想离开我，你想都别想！”风天逸看着羽还真，心中有了一丝不知名的慌乱。

　　羽还真听了风天逸的话，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将雪飞霜的尸体抱了起来，缓步走出了宫殿。

　　才九月的南羽都，不知为何下起了大雪。

　　雪一片一片地飘落，霜雪落满头，转眼间大地白茫茫一片。

　　宫殿的侍卫很快就上前围住了羽还真，风刃缓步走了过来。

　　“雪家的余孽，倒是胆子很大，敢到皇宫来。”

　　羽还真抬眼看了一眼风刃，继续低头往前走。
　　原来人只要抛开了生死，那么那些你曾经害怕得不行的人，都不会再成为你的恐惧。

　　“羽还真，你还想走，给我留下！”风刃刚想挥手，却听到风天逸的叫声。

　　“让他走！”风天逸从宫殿里出来，站在了羽还真的身后。

　　羽还真似乎没有在意风刃与风天逸的暗潮涌动，只是抱着雪飞霜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宫外。

　　风刃看了侍卫一眼，风天逸则立刻开口道：“此时此刻，谁敢展翼视同谋逆！”

　　侍卫听到此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乖乖站在了一旁。

　　羽还真的背影消失在大雪之中，风天逸看着风刃，开口道：“皇叔曾经说过，南羽都只有一个皇者。”

　　风刃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开口道：“羽还真恨不得杀了你，你也要留下他吗？”

　　“那是我和还真的事情，不劳皇叔费心。”风天逸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飞花厚一尺，和月照三更。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填盍纪二十六年，飞霜郡主薨，追封风霜公主。羽还真与帝反目，天空城之难自此而起。
　　——《九州记·澜州史·南羽都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