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品金颜》楠衫墨语

11、第十一章 小黄鹂

　　整整一个晚上，黄鹂都没有回来。

　　苏洛有些担心，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小妮子相处也就这两三天，算不上多熟络，但是看到她在自己身边，就能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小姑娘很是坚强，作为自己这个废材小姐的贴身丫鬟，小丫头却过得跟一只流浪猫一样。也许是缺少了主人对她的束缚，又或许是不想一直待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她一直喜欢到处钻到处野。

　　小黄鹂在外面打听到了有意思的事，就回来跟肖长洛分享。肖长洛在肖府不受待见，那么她就总想多做点什么，让自家小姐也能享受小姐该有的待遇。

　　肖长洛因为受不了旁人的目光，以至于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小黄鹂是恨不得每天跑出来一百趟，她当肖长洛的眼睛，当肖长洛的嘴巴，耳朵，鼻子... ...。

　　小姑娘是尽最大努力的去争取，因为瘦瘦小小的身板，所以经常被其他的下人小厮欺负，被欺负狠了她也是歇斯底里的还回去，以至于常常受伤。

　　每每节日时，外府的同宗总会给府内公子小姐送些礼品物什。由阿嬷装在大框里挑到府内的，小黄鹂瞄准机会就拿，也不多拿，趁周围人没反应过来，拿了就跑，边跑边嚷嚷这是为自家小姐拿的。

　　嬷嬷也分不开身去拦她，多半会咒骂几句。这本就是给夫人小姐准备的节庆小礼，但从来不会分到肖长洛那里，这都算姐妹间的默契了。

　　礼品多是些精美糕点，也有发簪小耳坠一类的饰品，又或是一些字画书籍，礼物不算贵重，但胜在有心。这是肖府的传统，在府外之时礼物已经分开包装好，下人嬷嬷提入府中，小姐少爷夫人自己挑，先挑的就拿大的，后挑的也就尽是些挑拣剩下的了。

　　外院的人也偶尔耍些乐子，原本小小的礼物，却是用巨大的盒子包裹，里面塞了些碎布头来压重。抢着挑到的人以为是大件礼品，拆开包装知道里面真实的分量，每每引得全场大笑。

　　小黄鹂都是趁人不备下手的，拿完就跑，边跑还边交代物品去处，一定是要交到自家小姐手上的。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自家小姐的权益。

　　“回回说是替自家小姐拿的。也不见人自己来拿去。”

　　“我看多半是她自己昧了去，礼物中多是些零嘴，她自己馋了却是赖到自家小姐头上。”

　　“算了算了，就当是那大小姐也领了罢。”

　　肖长洛的月钱，多数时候也是她代领的。

　　因此受到的刁难更盛，因为是二夫人默许了的，若是肖长洛去要，也能要到，就是被各种为难，往往几趟，就是有意的难为你，以至于面皮上过不去，所以肖长洛便是罢了，不就是月钱吗，我不要了。

　　但是小黄鹂不干啊，她是不依不饶，对账房管事那边是百般折腾，账房觉得反正这小姐的钱贪墨了也落不入自家口袋，这小妮子这般不让人安生，给她罢，黄鹂便是这般将钱交道小姐手中。

　　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她两相依为命了，只是原来的肖长洛对这个贴身丫鬟并不算好。

　　黄鹂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也有小时候伤了根基的缘故，身材显得过于干瘦，缺乏打理使得她脸上就没有一刻显得很干净过。好几次肖长洛都见她在院中的池子里捧水洗脸。没有受到过府内大丫鬟特殊培训的她，身上也没有任何拘束感。

　　这对小姐丫鬟就像是被肖家流放了一般，在府内正常生活，但是又跟府内有很大的剥离感。

　　她渴了就跑到府中后厨，拿起瓜朴咕嘟咕嘟的狂饮，然后被后厨切菜的小厮赶出来，但是她总能寻到空档跑进去混吃混喝。

　　肖长洛从来没觉得她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她眼中，好像能从这妮子的口中知道很多很多事情。有的有趣，有的无趣。

　　李管事想要追求刘婶的女儿，刘婶娘嫌弃李管事年纪太大配不上自家女儿... ...

　　张管事采买的时候偷偷的在台阶的缝隙里藏了一两银子，对账的时候跟管钱的账房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就捅到了二夫人那，其实张管事和账房两人本就有写矛盾，这事也是账房管事那边本就想找茬,却是刚好证据确凿... ...

　　各中细节小丫头都门清。

　　小黄鹂每天晚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见闻，但是这些肖长洛都不爱听。她最在意的是李晋元什么时候会来府上，黄鹂不出所望，她除了给自家小姐带吃的用的，就是每天蹲在东院。好几次在廊上无聊的睡着了，继而被巡视的管事赶走。

　　想到此，苏洛倒是觉得小黄鹂脏脏的小脸蛋，都可爱了几分。

　　那就是她的床吗，贴身丫鬟在小姐的闺房内也有床铺的，以便照顾小姐公子起夜，小姐渴了倒水，热了扇风，小姐睡不着了给小姐捏肩捶腿，主打一个无微不至。

　　房间角落里，几个木箱排在一起，上面就铺了几件破衣服，那就是她晚上睡觉的地方，她在这里过得真就跟一只野猫一样。

　　她是在五六岁的时候被牙婆卖到安阳的，那些年蜀中大旱，路上随处可见卖儿卖女，自己活不下去了，好歹给自家孩子寻条生路，卖给世家大族去当家奴，总好过数着日子等死。

　　肖长洛的母亲身体向来不好，一次出城去庙里进香，回府路上碰到的她们，牙婆边数着手中的钱边数落她，她瘦的跟一颗豆芽一样，套了一件能拖到地面的破衣，脏兮兮的小脸上眼睛却是大的出奇。

　　眼睛咕噜咕噜的好奇张望。肖长洛的母亲看她可怜，便出手将她买下了，她不哭不闹，从一个人手上倒腾到另一个人手上，可能都习惯了，反正没几天又会被卖给别人。她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好奇，对什么都好奇，任何新鲜的事务都要看很久，直到被肖府桌上精美的食物吸引，心思便全在食物上面了。

　　两人同年不同命，那时候肖长洛还是大小姐，真正的大小姐。肖长洛长得乖巧可爱，活脱脱的精致小萝莉，而她，却是瘦的只剩眼睛了。她作为肖长洛的小丫鬟，照顾肖长洛生活起居，她也很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两人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直到肖长洛的母亲去世。快乐的童年便也是早早的夭折了。

　　苏洛看了看角落的“床”，黄鹂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苏洛内心烦闷，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已经完全带入了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黄鹂才能算是自己的唯一的亲人了吧。

　　若是她已经遭遇不测，自己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