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想弄假成真》荧月

4、第 4 章

　　褚青枝大学念的是美术学校，她在这期间认识了不少画界名人。

　　近日市中心的有个私人画展，她受邀前去。

　　来参观画展的人并不少，但褚青枝现身后，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褚青枝画的画不多，但也曾在某些比赛中获奖，又受邀在不少知名美术馆展览过，为此她和她的画都已在画界小有名气。

　　她的画并不卖，外人求而不得，更显她的画珍贵。

　　此外，褚青枝的眼光是出了名的好。谁的画被她看中了，画家必定在短时间内名气暴涨。

　　有些拈酸吃醋的说，那是因为褚青枝家里有钱，喜欢谁就捧谁，所以才她一喜欢，那画家就红。

　　又有人说，那只是褚青枝炒作赚钱的手段，褚青枝无论别人怎么开价都不卖自己的画，也只是为了炒作，赚取名气，再用名气换钱。

　　但不管这些人怎么说，都改不了褚青枝受欢迎的事实。

　　别人迎上来打招呼，褚青枝含笑与他们说说话。

　　到底是大家族千金，待人接物全没得说。

　　那些过来和褚青枝打招呼的人没一个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也全感觉到褚青枝想安静看画。

　　大多人都只想过来打一声招呼，给褚青枝留下少许印象，没想过真打扰褚青枝，要不然好印象都得变坏印象。

　　略有一两个不识趣的，还想和褚青枝聊天，都基本被其他人赶紧拖走，就怕他弄得褚青枝对大家的印象都变差。

　　褚青枝得以轻松愉悦地观赏挂起来的一幅幅画。

　　忽然，她耳边传来尖锐女声。

　　“喂，你就是褚青枝？”

　　这声音过于尖细，还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褚青枝纤眉一蹙，循声看去。

　　今日来这美术展的人穿错打扮不一。

　　有些人西装笔挺，尽是精英风范；也有的人休闲随意，但在识货的人看来全是私人订制的奢侈品；还有的人只是学生装束，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却带着一身独特艺术气质。

　　今日这私人画展还是有些门槛的。

　　褚青枝也是知道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来画展，才会爽快应邀而来。

　　但现在这人……

　　褚青枝盯着那人瞧了瞧，蹙起的眉头松开。

　　她抿唇一笑，愈发落落大方。

　　“不错，我是褚青枝。你好，霍思涵小姐，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这人正是霍南亭同父异母的妹妹霍思涵。

　　霍南亭的父亲霍闻轩续弦带来了这女儿，而且这位续弦夫人正式进霍家的门前就已经给霍闻轩生下这孩子。

　　算算孩子年岁，就知霍南亭母亲那会儿还没离世。

　　霍思涵是霍闻轩婚内出轨的铁证。

　　不过霍思涵的妈妈在霍闻轩那受宠，连带着霍思涵也受宠了。

　　要不是霍南亭自己能力强，能杀出重围，褚青枝根本不知道霍南亭现在在霍家会是什么日子。

　　霍老爷子要和褚老爷子骂自家那群兔崽子，骂得最多的，就是那群兔崽子就爱在外面乱玩，还不懂收敛。

　　霍家婚生子多私生子也多，私生子被接回大宅管教的已为数不少，流落在外的更有不少，大家争来斗去，乱作一团。

　　霍思涵的穿着打扮时髦靓丽，但和这环境格格不入。

　　正如她母亲已经成为霍闻轩的太太，却还带着过去的痕迹，当不了端庄夫人，霍思涵的打扮带着艳俗气，越看越像只能粗看的花瓶。

　　粗看之时，她俩身上的华丽色彩还能夺人眼球，令人惊叹，细看之下，就会暴漏种种不搭配，以及她们内在的空洞乏味。

　　被褚青枝一口道出自己身份后，霍思涵脸色快速变了几下。

　　她快速逼近褚青枝，脚下那双挂着一条条银色大链子的恨天高长靴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这下看向这边的人更多了。

　　褚青枝又一次蹙眉。

　　饶是她早已习惯被人关注，她都厌恶被人这样看着。

　　诚然，在场的都知道，真正发出打扰其他人观看画展的刺耳响声的人是霍思涵，而不是她，但谁让霍思涵是冲着她来的呢？

　　褚青枝只觉对不起其他认真看画展的人。

　　她脸色一沉。

　　她一向表现得温和可亲，而今沉了脸，立时显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霍思涵方才还觉得自己雄赳赳气昂昂，此刻再看褚青枝，却一阵不安。

　　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

　　“你，你，褚青枝，我和你说，你……”

　　褚青枝淡淡打断她：“霍小姐，你要有话和我说，不妨另寻合适的地方再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走吧。”

　　褚青枝的音量不高，也没用什么恶狠狠的语气。

　　她的沉静自若与霍思涵的拿腔作势形成鲜明对比。

　　霍思涵刚才还想唬住她，现在却先被她唬住了。

　　褚青枝说完，转身就走。

　　霍思涵下意识地跟了两步。

　　但马上，霍思涵想起自己来找褚青枝的目的。

　　她站定，大声斥责道：“褚青枝，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了！你都还没嫁进我们霍家呢，少在我面前摆嫂子的谱！本姑奶奶不吃这套！”

　　这话一出，那些原想屏蔽外界杂音专心欣赏画展的人都偷偷竖起了耳朵。

　　褚青枝嫁进霍家？

　　什么时候定下的事？

　　前段时间确实有霍褚两家要联姻的风声。

　　在场的人中不乏门路多、消息灵通的收藏家。

　　他们还曾听说霍老头那些孙子又暗中斗了不知多少回合。

　　霍家三代男丁中，有些生怕娶了褚家女，攀不上更好的婚事，有些巴不得娶褚家女，到时候靠着褚家能拿到的，总比自己从霍家分到的多。

　　有人还听说过霍家最后决定由霍南亭联姻，但霍南亭是霍家第三代中最杰出的，怎么看就怎么该有更好的婚事，大家都不怎么相信这事会落到他头上。

　　褚家那边则实在风声不多，让人想打听都不容易。

　　今日霍思涵找上褚青枝，还说褚青枝将嫁入霍家，岂能不燃起他们心中的八卦之火？

　　褚青枝全然不受霍思涵影响。

　　她按着自己的节奏往外走，也没提高对霍思涵说话的音量。

　　“你若想找我聊天，请随我到不打扰别人的地方。你若不想，请自便。”

　　霍思涵在原地暴躁得直跺脚。

　　可眼看褚青枝真要走到外面了，霍思涵今天又是冲着褚青枝来的，要不能好好和褚青枝说会儿话，她自己都得来亏了。

　　四周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还很怪，让她很不舒服。

　　霍思涵憋不住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四周的人，赶紧追上褚青枝。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美术馆，才有一位年轻女子匆匆从楼上下来。

　　那年轻女子找了找，不见褚青枝，只从画展工作人员口中知道褚青枝带着霍思涵离开的事。

　　她冷笑一声，扭头就吩咐那些工作人员。

　　“将霍思涵拉入黑名单，以后她来，一律不招待！”

　　另一边，褚青枝带着霍思涵去到咖啡馆中。

　　店里零零星星坐着些客人，不过褚青枝平日最爱的靠窗位置还空着。

　　那是四人桌，两人面对面坐着就足够宽敞。

　　褚青枝先落座。

　　霍思涵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用比之前还更气愤的眼神瞪着她。

　　褚青枝浑然不觉，只与过来给客人送上清水兼点餐服务员说要一杯拿铁。

　　她点完自己的，再问霍思涵：“你要喝什么？”

　　霍思涵语噎。

　　她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无力感了。

　　她只觉自己对褚青枝做的一切事情都像用拳头打棉花，她出拳时自觉格外用力，实际上却毫无收获，软乎乎的棉花化去她所有力度。

　　她想起自己还小时，跟着妈妈进入霍家主宅。

　　她那时候还小，没有太多私生女的概念，只知道自己以后终于可以多一些见到爸爸，像其他小孩那样时常对爸爸撒娇。

　　可是主宅里还有很多和她同辈孩子，大大小小都有。那些全是她的堂亲。

　　她和那些人相处时，总会听到“私生子”“私生女”这样的词。

　　她开始意识到，主宅的这些孩子是有区别的，她也还没真正拥有爸爸。

　　因为她爸爸还有一个儿子，叫霍南亭，那是她的哥哥，她来到主宅才见面才认识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她爸爸婚生子而不是私生子的哥哥。

　　哪怕她妈妈现在嫁给了她爸爸，她还是会被一些人说，她是私生女出身，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

　　她恨！

　　爸爸让她和哥哥好好相处。

　　她不想。

　　她只想霸占爸爸，霸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爸爸。

　　妈妈也支持她。

　　妈妈要她多和爸爸亲近，而别真拿霍南亭当哥哥。她也不想有这样的哥哥。

　　所以她一直想方设法让爸爸也和她一样不喜欢霍南亭。

　　她会找着机会就和爸爸说，哥哥怎么怎么不理她，哥哥怎么怎么不愿意和她分享东西……

　　反正不管她有理没理，她是妹妹，是小的那个，她就说霍南亭该尽可能地让着她。

　　霍南亭不这样做，就是不要她这个妹妹，连带着不想要霍闻轩这个爸爸。

　　她说一次，霍闻轩可能笑笑就过去了。

　　她说两次，霍闻轩多少会上点心。

　　她说三次、四次……无数次，还有她妈妈偷偷吹枕边风，霍闻轩也就真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霍闻轩开始频繁教育霍南亭，让霍南亭对霍思涵好一些，别无视他这个爸爸，也无视妹妹和后妈。

　　霍闻轩越要端出父亲的架子，霍南亭就越不乐意听霍闻轩说话。父子俩的关系跟着变得恶劣，霍南亭也更无视霍思涵。

　　对，就是无视。

　　无论霍思涵和霍闻轩表现得如何亲密，有多么父女情深，霍南亭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