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狂想》羊灵生息

5、养猫

　　咕噜——

　　柔顺光滑的猫毛下传来一声闷响。

　　贺旻章抱着肚子无助地坐在角落，幽蓝猫瞳中流露出几分茫然无措。

　　瘦如干柴的发财沉默片刻，最终左摇右晃地站起来，没办法，他还是不太习惯四只脚走路。

　　暹罗猫穿过堂中几排矮几，挪到门口，伸爪扯了扯姜韫宜的裤腿。

　　奈何冬天衣服穿得厚，铲屎官纹丝不动，根本感觉不到。

　　贺旻章丧着脸，深深吸了几口气，随后气沉丹田，张大嘴巴，扯着嗓子喵喵叫起来。

　　姜韫宜正专心致志地挑选外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她扶着接待台的边缘，惊魂未定，余光瞥见竖起的一撮猫尾，缓缓低头，朝声源望过去。

　　发财大半个猫身挂在她小腿上，正嗷嗷待哺地仰起脑袋看她，嘴巴大张着，几根胡须随着某猫的发声练习猛猛颤动。

　　姜韫宜：“？”

　　“怎么了发财？”她蹲下来，搓了搓猫猫头。

　　贺旻章好好一张滚圆猫脸被她双手包住，喵呜声都被挤压成尖细的低吟。

　　他只是一只猫，任何不能用点头和摇头回答的问题对他而言都是超纲，所以他该怎么告诉姜韫宜，猫也是要吃饭的。

　　贺旻章愁眉苦脸，两只前爪收起指甲小心拍在姜韫宜手背上。

　　“喵！”饿噜。

　　姜韫宜逗猫似的，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喵”了一声。

　　可恶，有人已读乱回！但是好可爱呜。

　　贺发财怔愣地睁着蓝色的大眼睛，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姜韫宜脸上，两颊温热的掌心仿佛化作一团熊熊的火焰，烤得他面皮发烫。

　　幸亏有猫毛为他遮掩一二，贺旻章红着脸想。

　　然而不待他回味，空空如也的五脏庙便又咕噜一声，似是抗议。

　　这回实在太响，姜韫宜把猫松开，伸手揉了揉猫肚子：“饿啦？”

　　贺旻章绷着猫脸，纠结该不该点头，但好在肚子很配合，持续不断地响起一连串咕噜咕噜。

　　姜韫宜忍笑，轻轻拍拍小猫头顶：“走吧，吃饭去。”
　　-
　　先前以防万一单独拎回来的猫粮派上了用场。

　　姜韫宜从新买的碗碟套装里拆出一只白瓷碟，把猫粮倒进去，推到发财面前，又另外找了一个深浅合适的小碗出来，装了一些纯净水进去。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单手撑在膝头，支着下巴：“吃吧发财。”

　　贺旻章面色凝重地盯着黑乎乎的猫粮，伸爪拨弄了一下那堆小颗粒，他低头凑近闻了闻，眼底闪过几分嫌弃。

　　贺发财试探性地伸舌卷了一点尝了尝，而后龇牙咧嘴把猫粮又吐了出去。

　　姜韫宜大惊，她分辨不出发财是单纯能吃但觉得不好吃，还是生了病吃不进去，要是前者还好说，万一是吃不进......

　　姜韫宜忧心忡忡地抚了抚小猫的脸，站起身，打算去接待台拿手机问问裴桢。

　　贺旻章感受到她莫名的怜爱，脑袋中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几分钟后，他嗅到空气中有另一种有别于柑橘香的气味愈发逼近，像是芝麻油混合着细碎葱花。

　　贺旻章好奇地向外张望，果然看见姜韫宜拎着外卖袋子走过来。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在猫面前坐下，垂眼细瞧，发现碟子里的猫粮并没有变浅。

　　“不呲咩？”姜韫宜叼着荷包蛋，含糊地问。

　　贺旻章闻着面香，更觉猫粮难以下咽。

　　这猫不做也罢！他生气地锤了一下地板，忽然计上心来。

　　贺发财装作有气无力地叫唤两声，磨磨蹭蹭地挨着姜韫宜，把脑袋搁在她膝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碗里的面。

　　姜韫宜捏着木筷，视线与他相接，诡异地生出一个想法。

　　她放下面，从联系人列表找到裴桢，巧的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对面就给她回了信息。

　　[jyy]：急急急，发财不吃猫粮怎么办！

　　[木木]：不应该啊，它是不是不饿

　　[jyy]：不可能啊，我听见它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jyy]：它能不能吃面啊，我看它好像有点馋我的外卖

　　[木木]：......

　　[木木]：可以倒是可以，但不能多吃，而且不能加太多调味料

　　[jyy]：okok我知道了

　　姜韫宜虽然暗自纳罕发财与众不同，但本着不愿意饿到小猫的心理，迅速下单了几样商品。

　　商超配送很快，姜韫宜拆开新买的围裙系上，而后提着一兜挂面和蔬菜进了厨房。

　　贺旻章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亦步亦趋跟着溜去小厨房。

　　姜韫宜任劳任怨，起锅烧水。她将清洗过后的小白菜入水焯了一遍，夹出来放在盘中，然后将面下进锅里。

　　锅碗瓢盆和调料都是新买的，姜韫宜没敢多放。

　　时间差不多后，她把面捞出来盛进碗里，放在桌上，又把猫抱起来放到碗前：“祖宗，这个吃吗？”

　　贺旻章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姜韫宜：吃！

　　因为担心猫舌头怕烫，姜韫宜随手抽了一片花版过来，悬在面碗上方替它扇风。

　　贺旻章特别感动。

　　他不清楚猫怎么吃饭，于是在心中大喊三声“我是猫”，试图催眠自己，把身体掌控权交给猫的天性。

　　小猫伸舌一点一点卷着面条咬进口中，姜韫宜觉得粗面不利于消化，特意选了细细的长条挂面。

　　贺旻章风卷残云吃完面，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把汤底吸溜干净，末了他抖抖胡子，抬起头看姜韫宜。

　　就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擦个嘴。

　　舔毛这项技能目前暂时没有进化出来。

　　姜韫宜看着它粘了油渍汤渣的脸蛋，脑电波竟然莫名和贺旻章同频。

　　她抽了张纸，轻轻地掖去那些污渍，心里想着，或许可以给这只聪明的小猫单独准备一块小毛巾。

　　“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姜韫宜仍旧有些担心，“如果肚子不舒服的话，要来找我哦。”

　　她指指自己的肚子，同时点了点小猫肚子。

　　她好关心我！贺发财又幸福了，眨巴着眼睛乖乖地“喵”了一声。

　　音调格外中气十足。
　　-
　　下午两点左右，一辆小货车哐哧哐哧停在布坊门前。

　　“十一号！同城快递收一下！”

　　快递小哥把货物清单拍在接待台上，转身走到车后，拉开铁皮门，陆陆续续扛着几个纸箱子进来。

　　姜韫宜数了数箱子个数，在对货单下方签了名。

　　“发财，过来一起拆快递。”

　　翘着二郎腿消食摆烂的贺旻章闻声从空调下方一点一点挪过来。

　　姜韫宜看了眼纸箱正面的标签，把最大的那个拖到门边，拿剪刀划开。

　　她将箱子侧倾过来，木头零件哗啦啦顺着转向滚落，最底部的几个软垫倒是安然无恙，严严实实卡在箱子底部 。

　　姜韫宜一手捏着薄薄的安装教程，另一手拨弄着一堆零件，简单分门别类后，上手组装起来。

　　她没什么设计天赋，但是动手能力意外的强。

　　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画不了别出心裁的花版，但却能够依照现成的花样把布染出来。

　　没过多久，一架崭新的三层猫爬架立在了墙根。

　　“发财，看看你的新家。”姜韫宜逮住腿边乱跑的小猫，捧着放到猫爬架顶端的蘑菇小屋边。

　　贺旻章倏然腾空，四肢挣动，仿佛被绑架了一样。

　　紧接着肉垫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张卡其色的磨毛垫子。

　　他伸脚踩了踩，但很快收回。

　　视线越过垫子边缘，贺旻章站在猫的视角，代入的却是人脑抽象出来的比例。这个一人高的猫爬架在他眼里犹如平地起高楼，三层起码有六层民居的视觉效果。

　　偏生姜韫宜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淡眸中充满期待，撺掇着他自己跳下来。

　　贺旻章战战兢兢伸出前肢，悬空的瞬间又缩回蘑菇屋里。

　　我是一只猫，他对自己说，是猫都会上蹿下跳，这没什么。

　　如果我不跳下去，那我就是一只恐高的猫，这合理吗？这不太合理，万一被姜韫宜发现我是人不是猫，我就会被当做小怪物丢出去。

　　兴许是正反交加的自我暗示与催眠起效，贺旻章勇气大增。

　　他闭了闭眼，表情毅然决然如同壮士断腕，只不过在黢黑的小猫脸上并不明显。

　　贺发财下定决心纵身一跃，然后......然后稳稳当当落到了地面上，甚至还想再来一轮。

　　呔！这该死的上头的猫咪天性！

　　姜韫宜并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一番天人作战，见小猫活蹦乱跳，只以为这个猫爬架买得深得猫心，于是又拆出来几个毛线球，兴致勃勃冲贺发财招了招手：“来，发财，这个给你拿去玩。”

　　贺旻章对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敬谢不敏，但身体却十分诚实。

　　他伸爪将毛球拨过来，自己捧着坐到猫爬架的二层玩。

　　姜韫宜见此，心底某处仿佛被温煦的春风拂过，不经意间软和下来，沉静秀美的面容浮出几分淡淡的幸福感。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愿意每天和发财一起晒太阳，混吃等死。

　　可惜她还有一间布坊要经营。

　　正想着，生意就找上了门。

　　来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听口音像是云桥镇本地人：“老板？老板！”

　　她视线越过坐在地上逗猫的姜韫宜，环顾店内发现没有其他人后，不禁退出店外，抬头再三确认过店名，才重新走进来，只是表情仍存着几分将信将疑。

　　姜韫宜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企图拍掉摸鱼被抓现行的尴尬：“您好，想看点什么？”

　　她只当过老板，这当店员的路数是她上午现从宠物医院前台那里学来的。

　　姜韫宜双目含笑，与人交谈时微偏向客户，做出倾听的姿态，看起来比她的年龄更加稳重可靠，也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她一番，迟疑道：“我想订一套喜鹊连枝的床上三件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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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财：可恶，当猫好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