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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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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京阳的风吹来一阵腥咸。
沈霁宁油门都踩冒烟了,但赶到时还是一片狼藉。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脸上横肉堆积,半眯着眼,冷笑道:“翻天?你们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在京阳我想碾死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过嘛——”他话音顿了顿,豆大的眼睛在林晚清冷艳的面容上扫了扫,玩味道:“你今天要是把桌上这杯酒喝了,放你旁边那个男生走,也不是不行。”
被打手团团包围住的女生嗔笑了下,眼皮轻抬,讥声道:“人要是没文化就多读书。还有,青天白日的,别做美梦了!”
男人被惹怒,上了年纪有些发虚的脸当即胀成了猪肝色。
“给脸不要脸。”
他挥了挥手:“都给我上!”
围成一圈、整装待发的保镖们齐齐应了声,而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有酒瓶砸碎在地上的,有被吧台撞到的……
不知哪一刻,一记很沉重的闷棍径直敲下。
沈霁宁大喊:“小心——”
林晚清应声回头,但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
林晚清睁了睁眼。
大半的光线暗了下去,一个高大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她连瞳孔都缩了缩。
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因为闷棍的重击身形晃了晃,不多时,鲜血顺着额顶流下。
他张了张口,声音又轻又哑。
“走——”
林晚清冷峻的面容在这一刻如雕像般石化。
她怔愣看着对方,眸底有千百种情绪交织,痛苦又复杂。
身后的保镖怔了下,向老板求助。
白明海轻嗤了声:“英雄救美?呵,老子今天就让你明白‘英雄’两个字是怎么写的,都给我打!”
沈霁宁踩着细高跟赶来。
她抬眸凝眉,挡在了林晚清三人的面前,冷冷道:“过分了吧白总!这里是天上人间,吃喝享乐的地方,不是你的跑马场!”
女人一身干练的深蓝色风衣,头发垂垂披下,一股商业精英的凌厉气场铺面而来。
周围有人低声:“沈小姐来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谁说不是。自从沈霁宁接手集团产业,手腕就不是一般的硬。据说,逼走了不少只拿钱不做事的高层呢!”
……
躲在帷幕后看戏的人们低声议论。
而另一侧,不起眼角落里的少年眸子闪了闪。
白总依旧靠在软沙发上,浑身没骨头一般。见沈霁宁来,也只是下巴轻点了一下,而后不轻不重的一句:“小宁啊……”
他悠悠的问:“怎么,如今生意做的大了,也学着外边那些杂碎跟四叔公作对了?”
沈霁宁强忍着怒气,微微颔首:“不敢。”
白总起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似的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开口一回不容易,按理来说我这个做长辈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
他悠悠道:“后面那两个人打了露露。在京阳,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你四叔公快六十的年纪了,这笔账不能不讨。”
身着黑丝的女人也走来,指着脸上的红痕,娇声附和道:“就是。更何况沈小姐,我们这行是靠脸吃饭的,现在被打成这样,签约好的综艺节目都不能上了。这笔损失,他们也是要负责的!”
沈霁宁冷笑,心里明镜一般。
白明海今天又是闹事,又是阴阳怪气,归根结底不在这个女人,而是半年前,公司新戏拍摄,没有选择他推荐的演员做女主。
白明海觉得被下面子罢了。
她薄唇轻启,淡声问:“是吗?”
女人刚要张口说话,一道狠戾的巴掌落下。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右脸,却见沈霁宁一副云淡风轻的自信模样。
白明海冷声:“沈总什么意思?”
沈霁宁怡然的笑着,耐心解释:“当然是帮您处理丢人现眼的东西了!”
她拉过林晚清,淡声介绍道:“这位四叔公应该还没有见过吧!近来势头正盛的锦星集团董事长林延庭是她的父亲,她母亲姓苏,是老将军苏淮山唯一的女儿。”
话音落下。
白明海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默默将目光转移到了同林晚清一起男生身上。莫名有了几分熟悉。
沈霁宁浅浅笑了下,介绍道:“那个是我家不争气的老三,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浪,不怎么见人。让四叔公见笑了!”
这一刻,白明海的神色几乎要裂开。
这些年,京阳的局势变动,不少新鲜血液涌入,也有不少老牌世家被踢出。白家原本是老牌世家中较为靠上的一支,但近年来人才凋落,在京阳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别说当下炙手可热的锦星集团,就是沈霁宁,如果不是那一点裙带关系在,也轮不到他甩脸色。
白明海有些尴尬,看了看沈垣,走章程似的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沈霁宁眼皮轻轻阖着。
沈垣则直接亮起了毒牙:“是啊四叔公!”
他和白明海握手,忽然非常用力起来。
白明海脸色发青,但面对沈三,即使是个十六七的毛孩子,他也不敢大呼小斥。
因为他知道,这个毛孩子将来会继承沈氏。而他的性格又有残缺,不似沈霁宁那般海纳,反而是睚眦必报。
沈垣阴恻恻的笑着:“我长大了,但四叔公老了……”
白明海浑身恶寒。
沈霁宁却是不用抬眼都知道他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坏水。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和事道:“您年纪大了,不认得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今天晚上……不瞒您说,手下人动作的快,林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的女儿被人欺负,我总要给个交代不是?”
白明海心一横,反手就把包臀黑丝的女人推了出去。力道之重,女人立刻跌坐在了地上。
但仍眼底泪眼汪汪,不死心道:“白总……”
白明海怒喝:“闭嘴!妈的臭婊子,今天晚上要不是你惹是生非,会有这么多烂事吗?出门在外也他妈的也不把眼睛擦干净,林小姐和小垣是你能得罪的吗?!”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白总我错了,看在跟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求求您,不要把我交给沈小姐……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女人凄厉哭着。
沈霁宁有些心烦,但依旧笑吟吟地说:“露露小姐严重了,我们都是合法公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女人并不傻。
不会做什么,但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做。
沈霁宁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即使是跟随她多年的心腹员工也不得不敬畏三尺。
但没人在意了。
白明海走后,沈霁宁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余光里,她扫到少年额顶上的鲜血,忽然想起,吩咐道:“陈银,去请医生,给这位小哥处理一下伤口。”
陈银应了声。
被忽然点名的少年模样却很惶恐,低低道:“不用麻烦的,沈小姐,没什么大事。”
沈霁宁看着他——深浓的眉毛,眼尾微微下垂,眼波流转中莫名生出一股楚楚可怜的架势,引人呵护。
但很奇怪,他的五官线条十分硬朗,如苍山一般。面容整体偏清秀,却没有任何的讨好意味,只让人觉得乖巧懂事,像念书时候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明明没有见过,但这种感觉就是莫名的熟悉,让沈霁宁想起了一个故人。
她眼帘垂了垂,深思了一阵。
许行知道:“我自己包扎一下就行。”
可能在出神期间,一贯严谨、避免一切意外发生的沈霁宁鬼斧神差“嗯”了声,摆手道:“需要什么让陈银去准备。”
少年低低应了声:“知道了,谢谢沈小姐。”
眼前的女人于他便如高山上生长的带刺蔷薇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许行知去了一旁包扎。
空气中一片沉寂,就剩下了他们三个。
沈霁宁冷着脸问:“我是不是说过,没满十八周岁,不准你们来这种声色场所。”
林晚清没吭声。
沈垣白了眼:“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干脆让我躺棺材好了。”
沈霁宁冷声:“你以为我不想?”
沈家一共三个孩子,老大沈霁韵,性子温柔的没脾气,前年结婚,嫁给了宋氏集团的当家人。
老二沈霁宁,心高气傲,从小掐尖要强,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人送外号“财迷”,从不放过任何可能赚钱的机会。
至于老三嘛,性冷桀骜,是惹事的一把好手。从小到大,被请家长的频率和吃饭上厕所一样高。
沈霁宁大他八岁,按理来说是没什么打架拌嘴的可能了。
毕竟沈霁宁卖了超跑做生意的时候,沈垣还在背乘法口诀呢!
然而……事与愿违。两人从小打到大,每次回老宅,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扫了眼林晚清胳膊上被碎玻璃滑到的口子,道:“白总那边沈氏还有合约,不过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迟早会讨回来。”
林晚清道:“没事的,小宁姐。今天晚上让你费心了。”
沈霁宁叹了口气,问:“所以能告诉我原因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这里?”
天上人间是个销魂的好地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对于有钱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但是沈霁宁对身边这几个小辈三令九申过,读书的年纪心思用在正处,学好了本事将来想怎么玩都可以。
沈垣哼了声:“还不是因为林延庭的狗屁私生子——”
沈霁宁有些懵。
但从商多年的阅历让她的直觉很敏锐,下意识想到今天刚到天上人间时看到的那一幕,男生为林晚清挡下了沉闷的重击。
无功不受禄,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好。
与此同时,拐角处陈银的声音响起,唤道:“林董。”
在经过那个清秀少年的身边时,林延庭的眉毛蹙了蹙,目光凝在了他额顶包扎的地方。
两人亲密说了几句。
比之和林晚清之间的强硬,气氛莫名的温顺和谐。
不清楚的人瞧了,还当他们是真父子,林晚清是捡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