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烟花》十二月在下雨

5、第 5 章

　　吴杏苏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哪里不开心的时候，她却懵懵懂懂摇头，没有啊，和以前是差不多的。
　　她差不多到了似乎全科室的人都感觉到了小程医生最近情绪怪低迷的，不说什么话，一台一台地上手术。那一天她刚下手术又坐在手术室的椅子上等新病人过来，病人被送过来时候，她师兄徐珏也吃饭回来了。她默默的走出去洗手，被揪住袖子拉了回来，徐珏严肃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啊？怎么你们都说我有事，我看起来很不好吗？”她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又有些做不到。
　　“你一个人干了多少活了？身体是这么折腾的吗？”
　　“师兄我真的没事。”
　　“哪里没事哦？”洗手护士老师接话，“好几天干到半夜，看看一张脸都惨白了还说没事。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嘛，拼命工作那不是越来越不开心了？”
　　程颐和摸摸脸，“我心情还好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徐珏打断她，“下周二苏州有个学术研讨会，本来老张让我替他去的，换你吧，好好散散心去。”
　　“哦。”程颐和点点头，转身又往洗手池走。
　　“别上了别上了，你都做了一上午了，午饭也没吃，赶紧吃饭去吧。”
　　她这才找到了一个吃饭的空档。
　　周六，程颐和坐在高铁上，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发呆。为了达到散心的目的，她特地早走了两天。
　　列车广播突然响起，说二号车厢有位乘客突然晕倒了，程颐和想也没想站起来就往过去赶。
　　过去看那位乘客直直躺倒，已经看不出胸廓起伏了。
　　“大家让一下！”她极速跪坐在乘客一侧，摸了摸颈动脉也没有跳动。
　　“乘务员赶紧去取一下AED，打一下救护车电话，尽量下一站就送去医院。”她边说边解开乘客衬衫的扣子，开始胸外按压。
　　“有没有学过的，一会和我交替一下。”
　　5个循环做下来，其实已经很难保证按压的有效性。
　　也是不巧，这趟列车的医务人员很少，好像暂时还只有她一个人赶过来了。突然从人群后方挤出来一个人熟悉的声音，“我可以。”
　　宁知行。
　　程颐和只愣了一瞬，点点头继续手上的事。还好她有在包里携带呼吸阀的习惯，让30次按压，2次人工呼吸的流程能顺利进行下去。两分钟后，宁知行主动把她替换下来，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乘客面色渐渐恢复红润，胸廓有了起伏。
　　程颐和长舒一口气。
　　火车安稳进站，急救人员也等在站台附近，她交接好一些基本情况走进车门。宁知行就靠在两节车厢中间的墙壁上，天色有些暗，他又带着帽子口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巧啊，颐和。”
　　她抿抿嘴唇，“你刚刚怎么正好在。”
　　“你横穿过了我在的车厢，我看到你了。还好，我过来的不算一无用处。”
　　他的BLS证都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某个周末去考的，因为想不出来什么约会项目。
　　程颐和有点尴尬地笑，“真巧。”
　　“你要去哪里？”
　　“我去苏州开个会。”
　　车厢晃晃悠悠地驶过大片大片的水田，落日余晖从玻璃窗漫不经心地打进来，明明灭灭。宁知行抬手摘掉口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真的很巧，我也要去苏州。”
　　程颐和抬手遮挡有些过分耀眼阳光，感觉心脏乱七八糟地跳了几下，正要说什么，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询问，“那个……请问是宁知行吗？”
　　宁知行点点头。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程颐和果断撤远几步，有点尴尬地转身盯着一片洁白车门，假装自己的存在只是一种巧合。
　　她听到女孩压低了的欢呼的声音，“真的是你！我是你的粉丝，喜欢你真的好久好久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刚刚救了那个人诶，真的很厉害！能给我签个名吗？”
　　宁知行熟练地在照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谢谢你的喜欢，你也要加油哦！”
　　女孩子做了一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拿着照片开心的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程颐和才慢慢转过头来。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之下，外面的晚霞好看的不像话，只是再没有那样一晃一晃的阳光了。
　　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自在。他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过道很安静，只能听到列车运行的声音。
　　她沉默许久，只好礼貌地寒暄，“一个人去苏州散心吗？”
　　宁知行立马回复，“没有，我去见个导演，时间有点赶，就坐动车过来了。”
　　她点头，“嗯嗯嗯，这样啊。”
　　“是的，是这样。”
　　她维持着没有意义的笑，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正在低头看她，又迅速撇开了眼神。
　　温柔又机械的报站女声适时打断了这份尴尬，苏州就要到了。
　　程颐和逃也似地离开，“我行李还在车厢，先回去去取了。再见。”
　　宁知行憋回去没说的话，她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她步速飞快地走开了。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行李。
　　晚上在酒店发呆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宁知行的微信。
　　“这次实在太匆忙了，回h市再一起吃饭。”
　　她盯着手机屏幕持续性发呆。
　　她是个恋爱白痴，在一起的时候总不知道约会能做什么。所以每次一起出去都是以吃饭开始，往往也以吃饭结尾。两个人都有吃一半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去的时候。程颐和总是说，还好先吃了饭，不然逛一半被叫回去饿死了。
　　她想了想问他：“你已经离开了吗？”
　　“刚上车。”他发了个大哭的emoji，“还有通告要赶。”
　　“好，一路顺风。”
　　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一把掐灭了屏幕。
　　回头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两只眼睛中透露出许多茫然。她摸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挺好笑的，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已，不知不觉中发现竟然已经被困扰成这样。反倒是宁知行，看起来坦坦荡荡泰然自若。
　　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程颐和一扫之前的疲惫，在苏州好好玩了一天，罕见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评论区的同事：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个人在拉仇恨。
　　刚下了夜戏候场的宁知行刷到这条朋友圈，有周庄的小桥流水，精巧雅致的园林，还有她随时随地拍的风景、建筑和人。他一直知道程颐和是个感知力很强的人，生活中很细小的风景也能被她捕捉到。那些照片放佛也在传递者拍摄者高涨的心情。他点了个赞，想要说点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摩挲着屏幕，想象着她看到这些风光时候的神情。
　　这些平凡的意趣像是涓涓细流，也是他好像无法抓住的东西。
　　旁边刷手机地助理突然惊呼，“哥你上热搜了……你啥时候会的这一手啊？”
　　宁知行挑一下眉毛，切换到微博，“宁知行救人”这个词条飘在前排。
　　点进去发现是有人把那天高铁上程颐和和他救人的视频放了上来，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认出后面进行胸外按压的人是他。
　　评论区的人也挺懵逼的。
　　“宁知行技能点的挺全面啊。”
　　“真的是他吗，他最近不是在云南那边拍戏吗，怎么会在这啊。”
　　“楼上，本来我不想说，但是真的是他，那天我在现场，还要到签名了。帅的嘞。”
　　也有嘲讽的，“不是我说，现在随便来个人就能做这种医疗操作吗，他做的不到位咋办。”
　　“同意楼上，还有那个女的，是医生吗，怎么这么随便让别人接手啊。”
　　宁知行的粉丝气不过，开始在楼里和钢筋对骂，“妈呀，第一次见过救人还被挑三拣四的，你行你当时怎么不空降到这个高铁上面去救人啊。”
　　“就是就是，还说人家无辜医生小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做过心肺复苏啊，一直一个人做下来才是不负责吧……”
　　“出发点是好的，但不是我说，这段操作，我能挑出来三个毛病……”
　　宁知行看得啼笑皆非。
　　想了一会，他从自己钱包的夹层里翻出来一张卡片，认认真真地拍照片。
　　宁知行（正版）：本来不想炫耀，谁让哥是有证的人【大笑】【大笑】。配图：印着他大名的bls 证。
　　想了想又在评论区严肃道：确实没有掌握一定的技能只会添乱，所以平时要多学习，就可以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评论区的粉丝非常扬眉吐气，开始狂刷正能量言论。
　　但也突然冒出几个不随大流的评论：“宁知行和医生姐姐是认识吗，还是一起来的？他俩配合得好默契。”
　　还是那位目击者，“不认识，两个人是从两节车厢过来的。”
　　“我也觉得……有好几次感觉医生姐姐还没说什么，一个眼神宁知行就麻溜去做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加一我也觉得，我先磕了。”
　　也有人冷笑，“这种话题底下磕cp，我看你是魔怔了，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确实不太合适，但不得不说偶像剧人设有了。我不管，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宁知行暗道一声有眼光！
　　旁边的助手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去考的，真是挺深藏不露的。”
　　宁知行摸着手中的卡片笑了一下，没想到有些东西的影响可以辐射到这么久以后，仿佛冥冥之中该见面的人总会见面。
　　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我们俩看起来真的很有cp感吗？”
　　“啊？”小助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