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缘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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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说着，一边去取她发间的珠钗，
嫣儿姑娘面上一喜，嘴上却娇嗔道：“晏郎怎么这般心急?”
话音刚落，脚下一个不稳，甜蜜地倒了过来。
楚清离一把拦住身娇体软爱扑人的美人，面色庄重，“这支发簪，贵不贵?”
被拦住的美人一脸茫然，讪讪道：“寻常首饰而已。”
楚清离这才松了口气，指尖发力，将那支珠钗朝屋顶掷了出去。
珠钗虽轻，劲力却足，隐隐有破风之势。打得屋顶上的瓦片噼里啪啦地掉了好一阵。
还，掉下来一个人。
楚清离眯眼瞧着，来人依旧是一袭白衣，一身月光洄溯，无双容色，俊美不似真人。
可怜的嫣儿美人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他拢了拢衣襟，唇角一勾：“站在屋檐上偷看人家郎情妾意，顾少侠好兴致啊。”
几个月没见，顾辞渊的眉眼瞧着比之前还冷些，也不看他，只淡淡开口：“执行任务。”
“任务?”他指了指自己：“偷窥我也是你的任务?”
顾辞渊不善争辩，转身欲走。
楚清离一脚踩上他皎洁的衣摆，很无辜似的，“我的美人儿都被顾少侠吓晕了，顾少侠打算怎么赔我?”
他当真转过来，对上楚清离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后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稳住时，已被他牢牢扑在身下。
微末之间，呼吸相闻。
“顾辞渊，你这是做什么。”他有点慌，“你就算要赔我也不用这么赔吧。”
顾辞渊声音很低，发音的时候，胸腔跟着微微颤动。
“是魔族。”
他抬起眼帘，只见一支灭灵箭正死死钉在床后的墙壁上。箭镞已完全没入壁中，箭身通体银黑，闪着奇异诡谲的光。
楚清离尝试思考，连灭灵箭都拿得出来的厉害角色，肯定不屑于对付他这种小喽啰的。看来，这些魔族十有八九是顾辞渊惹过来的。
双方对峙半晌，楚清离觉得他一个局外人，还是一个灵力低到忽略不计的局外人，有必要划清一下界限：“诸位一定是来找顾少侠的吧。大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我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哈哈。”
他才稍稍往窗边挪了一步，一条绳索突然发难，将他掳了过去。这是个会自动锁定目标的厉害法器，捆顾辞渊肯定不行，对付他这种弱鸡却是手到擒来。楚清离暗叫倒霉。
那魔修将一把短刃比在楚清离的脖颈上，像是抢到了什么宝贝，语气止不住的得意：“顾辞渊，你的人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的人?”顾辞渊神色微怔，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
“谁跟你说，他是我的人?”
一墙之隔，室外清歌浅舞，暖玉温香，室内兵刃相接，刀光剑影。顾辞渊一柄清珏在手，碎星般剑锋流转，如飞珠溅玉。虽然孤身作战，难免受人牵制，竟也能从容应对，不落下风。
那魔修眼珠一转，挟持着楚清离悄悄退了出去。
月色朦胧，映得眼前少年姿容昳丽，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楚清离脆弱的脖颈上，短刃如丝，细细割开皮肉。
他笑得一脸猥琐：“小美人，你这情郎莫不是把你忘了，不如随我回魔域，好生伺候本座如何?”
楚清离抬头看他，长睫微颤，墨玉似的眸子隐没在漆黑的阴影下。他语气轻柔：“好啊。不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一件事?”
那魔修色心荡漾，急忙放下短刃，“什么事?”
楚清离轻笑一声，腰间暗华伺机而动，直向那魔修的头脸刺去。后者避之不及，只好抬起短刃去挡。
金石相击。石头自然会被打飞出去。
“怎么会?你明明……”
魔修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而下一秒，暗华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灵力低微，不代表我会任人宰割。”
楚清离拔出暗华，嫌恶地擦去刃上的血迹，收回鞘中。转而拿起那柄短刃，在他哀嚎的伴奏声中，径直插入他的脖颈。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他的濒死之态，嘴角弯弯，神情天真，似乎在欣赏一副赏心悦目的作品。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心情大好，俯下身晃了晃手中的暗华。
那是一柄及其华丽的短刃。之所以用华丽来形容，是因为鞘身布满了繁复的花纹和熠熠生辉的各类宝石。很难想象，小小一件兵器，却倾尽了铸造者数不尽的爱意与心血。
楚清离勾唇一笑：“那件事就是，在我面前，最好不要玩这个。”
身后突然响起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想必是顾辞渊已经找了过来。楚清离一阵头疼，揉揉额角，转了过去。他腰间的暗华久未嗜血，杀意正盛，顾辞渊眸光微凛，却也没说什么。
原本白皙的脖颈上，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血迹一点点滴落，洇湿了楚清离珍珠色的衣襟。
他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受伤了。”
楚清离撕下一片布条细细缠上，疼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回他：“是啊，托顾少侠的福。”
他失血失得正头晕，一张冷冷清清的脸一下子贴了上来。楚清离顿时耳清目明如临大敌：“你你你要做什么?”
原本剧痛的伤痕忽然传来一阵暖意，他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像它主人一般皎洁如玉的手掌，白皙的指尖闪烁着淡蓝的莹光。
原来是要给他输送灵力医治伤口，他放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治伤就算了，本公子还没弱到那个地步。你以后不许离我这么近，还有刚才那样扑过来，也不可以！”
他平日里素来活蹦乱跳张扬惯了，如今受了伤倒是被迫安静下来，无端透出些柔弱的味道，像一支薄而娇艳的春花。顾辞渊看着他，樱色的唇抿得很紧，“为何不能?”
“男男授受不亲！”他看了眼顾辞渊，果然又是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他走出一段路，回头冲顾辞渊大喊。语调轻快明亮，是澄澈的少年音色。
“虽然你救了我一次，但也连累了我一次。以后我们各走各的，不许再跟着我了！”
自从上次负伤而归，楚清离老老实实待在洗华苑将养了好几日。这天清晨，他迎着微风在宗内闲逛，准备打道回府时，却在洗华苑门前见到了顾辞渊。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旋即释然，哦，应该是自己走错了。
不对，这明明不是临仙苑，而是洗华苑啊！！
眼看顾辞渊已经踏进了苑门，他急忙追上去：“顾辞渊，你来洗华苑做什么?”
顾辞渊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走路。
楚清离小跑跟在他身后，一路喋喋不休：“好啊，无缘无故，你这算擅闯吧，信不信我通知门中护卫，把你赶出去！”
顾辞渊继续置若罔闻，最后停在一间的厢房前，面无表情地开锁。
楚清离觉得渡仙宗的未来一片黑暗：“好你个顾辞渊，人人都说你是仙门名士，世家弟子都以你为榜样楷模。你当梁上君子还嫌不过瘾，还来撬别人的屋子……好吧，虽然你的爱好很特别，但是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保密。但你以后不许……”
啪嗒，门开了。
顾辞渊收起钥匙，终于抬起一双冷淡疏离的眼：“不许什么?”
楚清离硬生生把“再跟着我”四个大字咽了回去，内心惊讶之情无以言表：“你?住?这?”
顾辞渊静静看着他，不置可否。
楚清离三连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同意的?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同意的。”
说这话的是一位须发灰白，形容不羁的长者。神情矍铄，天生一副笑相。
这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楚清离的师尊，洗华苑之主，云隐长老。
顾辞渊颔首礼道：“先生。”
云隐老头满口答应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小圆圆这么可爱，把他接过来陪我玩两天怎么了。”高兴地翘起一边小胡子：“怎么样小圆圆，房间布置的还满意吗?”
可爱的小圆圆?楚清离要笑喷了，应该叫他冷酷的大冰块才对，小圆圆是什么鬼。
顾辞渊似乎对这个“爱称”也接受得十分困难，但还是点头道：“很好。”
“那就好。”他转过头，终于舍得分楚清离一个眼神，撇撇嘴道：“我这个徒弟呀，是个大小姐脾气。他若惹了你，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楚清离站在身后冲顾辞渊做鬼脸，其意思无非是：你看，师尊还是最爱我的，你可不要惹到我哦。我才是整个洗华苑最可爱的！
云隐又转过来，面色丝毫不见方才的溺爱。“我自然会狠狠管束他的。”
楚清离：“……”
渡仙宗近日有一件盛事。
每年的孟秋时节，宗门内都会特许弟子下山除妖一次。这对年长弟子早已是司空见惯，但对楚清离这种半大的少年来说却是件新鲜事。
而且，平生首次下山除妖，意义重大，同伴也不能自己挑选，而是由执事长老给每位弟子发放一枚特制的玉牌，随后启动缘机法阵，玉牌上就会出现此次同伴的名字。一般来说，玉牌上出现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的命定之人，那也是天命所归，缘分匪浅。这才是让楚清离觉得真正有趣的地方。
顺便插一句，当初楚清离他爹，就是如此结识了当时还贵为浮光剑派大小姐的他娘。二人数经生死，日久生情，一度被修真界视为一段佳话。
是以，楚清离今日穿得颇为考究。
一身压了许多年箱底的朱红锦袍，衣襟处以金线绣着精致朱雀，发上金环花纹繁复，无形中给这份俊美增添了一丝贵气。
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从上到下，十分妥帖，十分精致，十分骚｜包。
有好事友人扇子一开，笑得迷人。
“清离兄心中可有属意的仙子?”
楚清离面上洒脱：“这种事情，全看上天如何安排咯！”
心里默念：我刚才瞎说的。老天保佑，让我楚清离寻到这世上最好的道侣，最好是貌美如花灵力高强温柔体贴心地善良……
他想着想着被自己逗笑了，摇头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
求完了各路神佛，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把玉牌翻了过来。
玉牌上的名字居然是，顾辞渊?！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楚清离绝望地抬起眼，偏巧顾辞渊也在不远处，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相看两生厌。
虽然他娘是个火爆脾气，但楚清离自幼时即坚信，每位斩妖除魔的盖世大侠身边，都应该有一位女侠深情款款，小意温柔。可如果这个人是个比他高，比他强，像顾辞渊这种凛然不可犯的伟男子，那就有点惊悚了。
所以，在执事长老询问众人是否有疑问时，楚清离果断举起手：“我有疑！”
“讲。”
他高高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这个，能不能重新选啊?”
“不能。”长老很是惜字如金，“还有人有疑问吗？”
“我，我也有疑问。”沈知鹤看着手里的玉牌若有所思，“这个南宫行，是谁啊?”
人群中立刻杀出一位纤细高挑的仙子，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听取哇声一片。
仙子面色薄愠秀眉微蹙：“本小姐叫南宫珩，什么南宫行！”
“哦，不认识。”他转过头略略发愁，“我还是比较想和老大一组。”
楚清离看到曙光再次挣扎：“对啊长老，不能重选，弃选总可以吧。不如我就凑合凑合和他俩一组算了。我觉得辞渊兄他值得更好的。”
而不是我这种最好的，他心里默默补充。
执事长老继续惜字如金：“触犯本门门规者，罚戒鞭三百。”
楚清离彻底认命了。
就在众人以为没什么事可以收拾收拾比翼双飞的时候，一个让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也有问题。”
素来盛气凌人的顾小公子别别扭扭道：“本公子的玉牌怎么是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廷之又气又恼：“你笑什么?！”
楚清离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直笑得扶着沈知鹤才能勉强立起身。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顾喳喳的大好机会，“这还用问?肯定是因为你整天蛮不讲理，天怒人怨，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呗。”
顾廷之被他唬住了一瞬，旋即哼道：“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楚清离瞥了一眼顾辞渊，头一次在他这吃了瘪。
顾廷之轻蔑一笑，乘胜追击：“就你那点灵力，与其担心本公子的姻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别到时候被哪个妖怪吃了，又来丢我们家的人！”
楚清离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状若很无奈似的，“没办法，我是不厉害，可是顾辞渊厉害啊。”
他一摊手，“谁让我命好呢。”
顾廷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辞渊，重重哼了一声，自己下山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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