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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邬吉养伤扣动少年人心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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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天真好,殿下你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我一手端着熬好的中药,另外一边的胳膊肘夹着要换的药膏和绷带,向屋内走来。
床畔没有金黄帷幔,没有华丽精美的丝帛,灰素的被单显得他分外清纯。
失去了颜色的唇瓣竟然如同牡丹花一样渐变发粉。
放在林邬吉身体上,那是一种苍白加粉说不出的意味,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纯粹干净。
他没有搭理我,只是坐在被窝,靠后倚着被子虚虚弱弱,神游在外。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邬吉把他的脑袋朝向窗外,那里有一枝夹竹桃。
小花苞随着风吹,它一点一点的支棱叶片儿起起伏伏,好不可怜。
“闽姜相伴不离,殿下吝啬言语,竟不欲对妾身讲上一句话吗?”
我把药给端到他的手里,然后头伸到他面前歪了歪做表情,看他的反应。
他还是不声不响,也不像是视若无睹,也不像是忽视,更不像是伤口疼的样子。
“殿下性子冷清,若还不理闽姜,那妾身就喂你吃药咯。”
我拿起青花瓷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到他的嘴边。
他这会儿才回了神,被吓了一跳。
桦王殿下猝不及防,把眼睛往下是看到了要晚又左右,好不自在的躲闪。
“我自己来。”
他闷闷的说出了这句话。
“好了,我不逗你了。”
我拍了拍手,从他的床榻上起身。
桦王殿下耳朵已经通红,手里捧着的小碗发烫,就像抱了个火炉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咽了咽唾沫,然后吹了吹药碗的汤汁,颤抖着手往自己嘴边送服。
这家伙骇得连眼睛都不敢转向我,唇边沾染深褐药汁,湿漉漉的液体朝他的下巴尽头流淌。
我心道,真是个青涩别扭的少年。闽姜我多贴心的人呢,这下就拿着小擦布过来给他蘸拭。
我绷住笑意,双眼勾画撩人心弦,夺目红唇微启道,
“抬头。”
他默不作声,眼皮带着睫毛颤抖了几下。
耳朵更红了,好像做了什么尴尬不好意思的事情。
我在他耳边若不经意间吹了一口气,然后拉开距离面对他,一手轻抚他的下颚,脸颊双眼对视。
闽姜我拿出女人杀手锏,吐气如兰道:“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哪里疼?告诉妾身不好么?”
他的气息已经开始不稳重了,起伏很那啥,甚至于我靠近的时候还会屏息。
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开始,他看我的表情竟然是指责我流氓行径。
“呼吸啊,桦王殿下。”
我这边咯咯笑起来,拿起丝帕捂住自己的嘴角,免得他又那啥不好意思。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是一个外表高冷孤傲,内在柔软的小趴菜。
关系已经拉近了不少,看来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放下戒心。
虽然表面是我在一味主动,但是他也不见得未受打动,这块儿坚冰表面已经融化了不少。
“我吃完了。”
他还是那么别别扭扭,把碗放在了旁边饱经沧桑乌黑木桌上。
拔过箭羽的口子依旧是很深,还顺着灰色布衫染成暗沉黑团,
他的起伏牵拉着伤口,很快就一手捂住了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
“干嘛事事非要亲力亲为?我不是在这里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你非要当成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他还在咳嗽,于是我愤愤不平,又拉扯开了他的衣衫。
“不可。”
他一个白皙如玉的爪子来拦我,被我一巴掌拍开。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可以,我早就见过了。你还要跟我别扭到何时?”
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只好把脸朝另一边扭去,摆出一副要杀要剐任君的样子。
真是笑死了,这个姿态就不像什么王爷,而像是什么随你尽兴的贞洁妇男。
我拿起膏药就往他的胸口划拉。
食指沾过酒滑到他的胸口带着几分刺激,就看着他的胸大肌来来回回瑟缩。
也不知是天太冷,还是我手太冰,还是他太痛苦。
他的皮肤,尤其是被我上药的地方,都被染上一种粉红,你看那毛孔都已经变鸡皮疙瘩。
先前结成的膏药已经凝结成块,连带着金疮药粉染成了黑乎乎的胶状物。
我用棉布给他捏开,然后静静处理干净。
一个不小心就给他的伤口划拉一下,我看着真疼了,替他心疼。
“怎么样?碍不碍事?”
咱做错事情,小心翼翼的发问道。
“没事,你继续。”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
咱迅速的给他包扎了伤口,然后罩衫一件件系上。至于腰带吧,就不系了,免得勒到了。
咱就给他发表了这番言论,这下给他整不会了,直接修起闭口禅。
晌午饭后
“要不,谢谢武僧师傅,顺便让他瞧瞧你恢复的情况。你说呢,桦王殿下?”
“行。”
两句话功夫,我们俩就利落出了门。
“但是还有个问题,我们还是不要透露身份。哎,你说呢?”
我这下是真心实意的替他打算,然后转过头看他的反应。
他认认真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都可以。
孩子,你是不是傻呀?
我这下真笑不出来了。
你前脚刚被刺杀,后脚就要透露身份吗?你就这么相信他就是好人吗?
他就笑了,好像读心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你就那么确定,我们能活着回去?”
话说一半,他舔了舔他干裂的嘴唇,眼睛晶亮亮的,看着我的反应。
好你个林邬吉,在套我话,我才不上当呢。
他见我不语,就低下声音继续说道,
“如果大张旗鼓,兴许能搏一条出路。我们走官道都有可能会受到劫杀,就算我们两人孤身行走,又有几分胜算。”
确实没错,在你不知道老娘功夫很好的情况下。顺便还能在这里歇脚儿修身养性,等一等马夫大侠。
“我不想把你卷进这些是非。所以你要走便走,为何还要跟着我呢?”
他嘴角噙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我就说嘛,桦王怎么可能简单,还是留下为好。”
我抬了下巴,双手抱胸,非常认真挑衅的看着他。
“殿下知道是谁派人来杀你的嘛?带你来的路上,我也不晓得你到底记得多少。当真是不通武功?”
他很是平静照常走着,眼光长远眺望半山腰风景。
“记得全部,确实不会武功,至于何人不知。”
好家伙,你以为我会相信嘛。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跟我装作纯情小白花上瘾了。黑心萝卜装黄瓜,差点连我都骗了过去。
“既然如此,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为何不争?”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到底是韬光养晦还是暗藏杀机,也许只有桦王殿下才有这个答案。
他这个时候有些严肃了,停下脚步驻足,板起脸扭头对着我说道,
“邬吉只求存亡,你尽管回去告诉你的主人。”
呵,确实。
若不是这层身份束缚了你,只怕你还愿意待在这鸟不拉屎地方清修呢。
“这是实话啦,这么容易就讲出来的吗?”
你不争的资源会有别人替你来争,机会生存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早晚都会意识到的。
我的思想早就经过了改变,也许就是群芳苑那师傅教会我的。
我就不再吭声,自顾自的跟在他身后走。
“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到底会多少种功夫?”
他一上来就问了我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一剑挑飞三刺客救他,真是暴露的太早了,怪我不是一个成熟的卧底。
没关系,那就让你尝尝老娘其他手段。
我摸了摸最近呵护光滑白皙的手腕说道,
“比你想象中还多,也许跟你身边的那个马夫不相上下。”
我们这样说着迎面走来小沙弥,上次在山脚扶他进屋的那位。
“施主好啊。恢复的如何?”
他笑嘻嘻说道,圆圆小脸显得可爱活泼。
“也是很好啦,我们来答谢武僧师傅。”我赶忙回答道。
“真是不巧了,师傅这里刚下山。留我在这里守堂坐庄,给师兄弟们开药方。不如就由我来瞅瞅。”
他留在原地,双手捧着佛珠,然后看着我们回答道。
“也好也好,你给他瞅一眼伤口。平时他捂得严实和缝,生怕别人看见少块肉似的。”
既然说好了由他来看诊,我们仨就同行小路。
“女侠真是豪迈,我瞧着公子不像是闯荡江湖的人物。”
小施主找了一个话题,他并不像上了年纪的那些师傅们,还是爱唠些闲话。
“哪里哪里,只是双双结伴讨口饭吃,他还不适应这风餐露宿的生活,受不了这份罪,又偏要跟着我一道,难为情的很呐。”
小沙弥的眼睛顿时瞪亮了,来来回回在我俩中间打转儿。
他这年纪还是喜欢听这些酸掉牙的故事,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以为我们是私奔的什么人。
听到此处,故事的男主角明显不开心了,不过他还不能说些什么。
一直等到换完药,我们出了山门,他才给我发出这通火。
“为何非要在这等佛门重地扮作夫妻?”
他扑着广袖,兴冲冲地搭在身后道。
呕吼,这句话关键词量好重。
是佛门重地,还是扮夫妻,哪个惹恼了你?
“不是夫妻,讲夫主宠爱妾身呢。我再怎么讲,料想陛下也不允许你皈依。”
真是莫名有些好笑,怪我现在对少年拥有无限耐心陪着他发飙。
他顿时像熄了火儿的鹌鹑,一下子低下了他的气势。一听我挑破了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他就无法直视。
“对不住,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的身影忽然又单薄起来,显得那么孤单又彷徨,就好像天下王土没有他的容身处。
“不会啊,这还是桦王殿下头一遭对我发飙呢。”
我淡淡的道,可能是平常说话尖锐惯了,这也是对他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这样挑明了对大家谁都好。
我不用装温柔娴熟,他也可以在我面前表露自己真正的无能为力。
虽然他志不在此,但是我还是很看好他。
闽姜我相信他能够成为一个好王爷,最起码比那个草包三皇子五皇子强。
可能是出于对读书人的喜爱吧,尤其是像他这样子谦卑讲理的款。
“你还是会成为你意想不到的人,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都会有人推着你往前走。”
我甩下了这句话,就不顾他的想法,自顾自的回了屋子。然后,我顺手关闭窗户,透过窗棂白纱暗中窥探他。
禅房这里好巧不巧有几颗竹子。正是翠竹盎然,还有几株香妃竹斑斑点点。
他身高顷长,驻足在那里像融入水墨画,单瞧他不言不语却又如同弓箭饱含雷霆万钧。
真是太有意思了,邬吉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邬吉暴露了啊,少年人心性还是藏不住。
闽姜小姐姐也是穷苦人家孩子出身,被卖后训练武功学了个七七八八,这边前半场过招破绽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