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o》辛德安娜

25、画地为牢

　　我妈看到徐子林的行为，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冲过来，薅住徐子林肩膀就是一个耳光。

　　事情发生的极快，在我伸手去拦的时候，她又连着“啪啪”抽了徐子林两个耳光。

　　徐子林嘶吼着扑上来想要还手，被妈按住头连环击打。

　　我扛在中间，“妈！你干什么？！你冷静点！”

　　我妈啪的一耳光扇到我的头上，见我不松手，她一手揪着徐子林的头发，一只手腾出来打我，“你给我滚一边去！”

　　我；“别打了！他脸都被你扇流血了！”

　　我妈：“我扇死他，这个□□崽子，从他回来这个家，一刻都没让我痛快过！”

　　“你爸跟我打，你姥跟我摆，你大舅也动不动就不饶我！我他妈生了他我作孽！他命都是我给的！我怎么就不能管他？！”

　　我妈的手攥紧像钳子一样，徐子林头发被揪住抬不起头，他用手捂着脑袋，发疯似的嚎哭。

　　刚才胡乱朝我妈脸上扔的T恤掉到地上，被我们仨来回踩得变形。

　　我：“妈别打了！”

　　徐子林：“你放开我！”

　　我妈：“我不信这个邪，这个家他要称王，你姥给撑腰，当我面下死手打徐嘉与。”

　　“我管管你，你就要死!你再敢给我作，我就真整死你！”

　　徐子林：“啊啊啊啊啊！”

　　“你整死他！”我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嗷唠一嗓子，徐子林从狂喊变成了啜泣。

　　我姥颤颤巍巍，气得浑身哆嗦，对旁边的我小姨讲：“蒋华，你去厨房拿把刀，让你二姐给子林血放了。”

　　我妈看见我姥生气的样子，眼里闪过惊慌。

　　我小姨：“妈你别生气，二姐！妈这生着病呢，你别气她!”

　　我妈松开手，捂住脸，“我怎么这么难？”

　　徐子林蹲到地上哭，我总算喘出一口气。

　　楼下传来徐备明的声音，听着像在和徐嘉与说话，一会的功夫，他人上楼来。

　　看见我姥，“妈来了？”

　　我姥没说话，徐备明走进来，我小姨：“你快管管我二姐，让她别打子林，你家那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边不让人沾一下。”

　　徐备明笑嘻嘻，环顾房间一圈，又看了看我姥，嗔怪我妈道：“你挺大个人，打孩子干什么？”

　　我妈：“你不知道就闭嘴，我不管他，让他打徐嘉与？”

　　徐备明表情变了又变，“打什么打，俩孩子闹着玩，你净扯淡！”

　　“子林，过来爸这边，让爸看看你妈打你哪了？”

　　徐子林蹲着没动，徐备明走过来，“走，跟爸走，咱爷俩今天出去吃。”

　　徐子林站起来抹眼泪，徐备明冲我妈，“看你把孩子打的！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妈知道他想装好人，顺水推舟成全他，“要走赶紧走，我没空听你那些浪荡话儿。”

　　徐备明正色，“子林去换衣服。”

　　徐子林抹着眼泪出去，徐备明劝我姥，“妈你也别生气，丽芙是这样，跟我都说动手就动手，何况孩子，这些年我……”

　　我妈听不下去，“徐备明你赶紧走。”

　　徐备明：“我跟妈说几句话，你得控制你的脾气，孩子现在长大了都有自尊心，出现什么问题，咱慢慢解决，你不能说动手就是动手。”

　　眼见着徐备明演起来没完，我妈不耐烦道：“你可别在这给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了，我现在不想搭理你。”

　　徐备明：“妈，你们也换衣服，我开车咱们都出去吃，丽芙也别做饭了。”

　　我姥：“我不去，你们去吧。”

　　徐备明：“蒋华。”

　　我小姨：“我也不去，你带我二姐去，我跟妈在家对付一口。”

　　徐备明：“走吧，带着孩子一起，咱们一大家子。”

　　我小姨：“我可不去，你要带，带几个孩子去吧。”

　　徐备明看我妈，“丽芙。”

　　我妈扬头，“你带几个孩子去吧。”

　　徐备明：“走，徐奕洋。”

　　“我不去。”

　　徐备明：“你怎么不去？”

　　“我在家吃。”

　　徐备明：“家里你妈没做饭。”

　　“那我也不去。”

　　徐备明：“不去拉倒，徐嘉与我们几个去。”

　　我妈：“你别让他俩往一起凑合，刚打完架。”

　　徐备明嗤之以鼻，“胡扯，哥俩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哪有记仇的？”

　　徐备明转向我姥，“是吧？妈。”

　　我小姨：“你让他俩缓缓。”

　　徐备明：“你怎么跟你二姐一样，孩子这样教，那还是一家人吗？”

　　我妈：“你那个贱出，谁都没有你乖巧，你装给谁看呢？”

　　徐备明一听我妈要破功，“行行行，我不惹你生气，真没法。”

　　我不想再听他卖乖，下楼去看两个小的。

　　徐嘉与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我过去问徐皓文，“他头还疼吗？”

　　徐皓文：“刚爸回来的时候，他哭来着，说疼。”

　　我妈他们也下来，我：“妈，一会徐嘉与醒了得带他去医院，他说头疼。”

　　徐备明：“疼什么疼，小崽子，他装的。”

　　我懒得跟他说话，我妈：“一会他醒了我带他去。”

　　徐备明觑着我姥脸色，“不用管，他睡一觉就好了。”

　　我：“你有病能睡一觉就好？”

　　徐备明嘻嘻笑，“爸告诉你，他没事儿。”

　　我：“我不用你告诉。”

　　徐皓文：“爸，徐嘉与不是装的。”

　　徐备明：“行行行，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妈，要不然我带他去。”

　　我妈：“下午带你姥去医院取报告，我带他一起去。”

　　徐备明：“不用，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妈：“你把嘴给我闭上，你要吃饭赶紧走。”

　　徐备明：“我等子林。”

　　这时候徐子林下楼来，徐备明：“子林，咱俩快走，你妈撵咱们了。”

　　徐子林沉默着走过来，我姥：“去吧，跟你爸去吧。”

　　他俩走后，我妈到厨房去炒菜，几分钟就端上来一盘，她回厨房继续忙活。

　　我：“妈，一会徐皓文我送吧，省得你忙不过来。”

　　我妈：“你上学来得及吗？”

　　我：“没事，晚点也没事。”

　　我妈：“刚才让你爸带他一起去好了。”，“你把我电话拿来，我给他打电话。”

　　我把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递给她。

　　我妈给徐备明拨过去，“你到哪了？你回来把徐皓文接上，吃完饭送他上学。”

　　徐备明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我妈“啪”的一声将电话扔到岛台上。

　　“指使他干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徐皓文噘嘴站在旁边，我妈：“你刚才怎么不跟你爸一起走？”

　　徐皓文：“徐嘉与头疼，我不想去。”

　　我妈：“他头疼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皓文手绞着衣服，不说话。

　　饭做好了，我妈去叫我姥过来吃饭。

　　我姥拄着拐坐在一楼靠窗的观景桌旁。

　　我妈：“妈吃饭了。”

　　我姥看向窗外不回头。

　　我小姨：“你先吃吧，我陪妈坐一会。”

　　我妈表情无措。

　　我：“姥你吃点吧，下午不是还要去医院吗。”

　　我姥：“姥不吃，你们去吃吧。”

　　我小姨：“你去吃吧，带着徐皓文，你们先吃。”

　　我妈：“你去吧，你跟徐皓文吃完，你送他上学。”

　　我和徐皓文到餐厅吃饭，我妈陪我姥她们在窗边坐着。

　　远远听见我妈的哭诉，“蒋华说我偏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偏向谁？”

　　“那小的比他小好几岁，他动手就往死里打，我现在不管他，以后谁能管得了？”

　　“他不是一次了，专欺负那一个，等他爸打他，不比我还狠？”

　　我姥：“你不用说了，孩子谁敢给我再动一手指头，我跟他没完，我这条命不要了能怎么样？”

　　我妈：“你不让我碰他，我怎么管？他是那种听话的孩子吗？我都不知道他这脾气怎么养成的？骂他爸，张口就是“草你妈”，我在旁边听着的。”

　　我姥：“他在家不骂人。”

　　我妈：“这孩子心眼全，净私底下搞小动作，徐嘉与的房间他偷着进去多少次。”

　　我小姨:“你也不能总听那一个孩子说。”

　　我妈：“那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一个当妈的，他干什么我不知道？撕人家书，往鞋里倒水，给他们买一样的东西，他偷偷地把人家的裹怀里，拿到外面摔碎，今天拿着孩子衣服在地上擦血，你们也看见了，让我怎么教？”

　　“他现在就不听我话。”

　　我小姨：“你没做到，他怎么听你话？那几个都是从你身边长起来的，就他一个，后来这个家，你还不向着他，他能有安全感吗？”

　　我妈：“我还不向着他？我给他多少次机会，这些事换到那三个任意一个身上，我早揍哭他们八百回了。”

　　小姨:“你可别光说了，我没看你揍过那三个孩子一下。”

　　我妈：“哪个孩子也不像他似的，徐奕洋不比他听话，你问徐奕洋，我打没打过他？”

　　我小姨笑，抻着脖子问我：“徐奕洋，你妈打过你吗？”

　　我菜夹到碗里，“打过。”

　　我妈：“他放学回家晚了，我都不饶他。”

　　我妈说的是我们家刚从外地回燕城的时候。

　　她和徐备明的频繁争吵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因为回来燕城之后，距离近了，徐备明和我爷奶走得越来越近。

　　随之而来的是他对我妈的态度越来越轻蔑。

　　我妈感受到昔日“战友”的背叛，变得越来越不安，家庭权力的流逝，让她不足以限制徐备明行迹，于是转而来限制我。

　　那时候，她每天像着了魔似的盯着我，下死命令规定我必须在某一时刻放学回家，晚一分钟都不可以。

　　我每天两点一线，直到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回家迟了几分钟，她坐在客厅里等我，一见面没等我开口，就嚷嚷着要我滚出去。

　　我想解释是放学迟了，她压根不听，神经质的冲到院子里，捡起徐备明从酒厂拿回来的胶管，就往我身上抽。

　　我没有躲，一胶管打在我的脸上，鼻血流下来。

　　她举着，再次冲我晃，外强中干的样子，等着我服软。

　　徐嘉与和徐皓文看见我鼻血滴的满地开花，吓得齐齐抱住她，一边哭一边替我求饶。

　　我没管他们，转身朝外面走，我妈在后面喊完我的名字，爆哭。

　　那是我第一次，不通过语言，感受到她深刻的痛苦。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感觉到了，在无望的日子里，她迫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的心情。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明白，这个家是一滩稀泥，我们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