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长河》双雨水

17、第 17 章

　　满月轩包厢内，微弱的烛光跳动，时筱双眼紧闭，双手握住搭在下巴上，几秒之后，她睁眼，用力一吹，烛光熄灭。

　　“生日快乐，时筱！”李沐晴鼓掌祝贺，“恭喜我们的时筱大美女在我之后正式加入27岁大军。”

　　“谢谢谢谢！”时筱笑着拿起长锯齿刀，“我们切蛋糕吧！”

　　“好！你等我去开个灯。”

　　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光，李沐晴起身走到门边打开灯，包厢内重归光明。

　　时筱将蜡烛一一取下，从中间开始切：“这个草莓给你，我怕酸。”

　　“好，不过我昨天吃过了，这草莓不怎么酸。”李沐晴接过蛋糕。

　　“那也给你，”时筱笑着也给自己切了一块，“你多吃点。”

　　“知道了，今天你生日，我一定敞开了吃，怎么着也得给送你那套精华回点本。”李沐晴开玩笑道。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已经送给我了！

　　“动筷吧动筷吧！”时筱催促道。

　　两人开始享用生日大餐。

　　“话说今天你生日，你爸妈给你打电话过没？”

　　“打了，昨天晚上打的视频。”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还没个准？”

　　时筱摇头：“他们没说，估计不会是明年了。”

　　“哪有父母出去这么久不回来一趟的。”李沐晴愤愤不平。

　　“没事啦，我已经习惯了，不是有你陪着我吗？而且回来也不是他们能定的，他们工作重要。”时筱反而安慰起李沐晴来。

　　吃到一半，时筱手机提示有新消息，时筱一看屏幕，不禁笑了。

　　“笑死，陆明川问我七点半能不能准时吃完。”

　　“哟，这才几点呢，那位就开始催了。”李沐晴轻点了下自己的手机屏幕。

　　“就是。”时筱放下筷子迅速给陆明川回了个消息。

　　李沐晴好奇：“他待会到底要带你干嘛去？”

　　“我也不知道，”时筱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神神秘秘的，只说七点半来接我。”

　　“看来是想搞个大的生日惊喜。”

　　时筱夹了个鸡翅到碗里：“我都知道他要送我生日礼物了，还哪儿来的惊喜，别惊吓就行了，要是再拿出个一百万的包我也不能收。”

　　提起上次那个包，李沐晴也忍不住发笑：“也是，上次那个一百万的包实在是有点惊吓了，不知道这次会送你什么。”

　　鸡翅已经非常软烂，时筱轻而易举就用筷子将骨头取了出来。

　　“希望这次是正常点的东西吧，不过也奇怪，感觉他好像是赶着时间要带我去哪一样，送生日礼物干嘛还要那么麻烦，不懂。”

　　李沐晴眼珠转了两圈，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陆明川不会是要……

　　她看着眼前一切如常的时筱，决定替他投石问路：“时筱，你觉得陆明川人怎么样？”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时筱笑着回道，顺便给李沐晴夹了最后一个鸡翅，“你快吃。”

　　“那现在呢？你的看法有没有更新一点？”

　　“现在啊，我还是觉得他有时候说话很气人，不过我好像比之前更了解他了，他人真的挺好的。”

　　李沐晴乘胜追击，伸出手指比划：“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时筱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又来了？当然没有，我们签了合同的，现在的关系都是假的。”

　　“那要是合同到期了怎么办？”

　　时筱不懂李沐晴为什么这么问，有些茫然：“到期就到期了呗，我就自由了，什么怎么办？”

　　“就是……”李沐晴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说，话卡了嗓子眼半天也没顺利出来，“算了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瞧着吃得差不多了，两人叫服务员买单，不料经理过来对二人说道：“两位小姐，你们这桌已经陆少已经替你们买过单了。”

　　“陆明川？”

　　“是的，而且陆少让我们留了二位的电话，下次二位过来就不用预约了，什么时候来都行。”

　　“看来我是沾光了？”李沐晴打趣。

　　“我也是沾光的，”时筱笑着回道，起身收拾东西，“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应该到了。”

　　走出餐厅，两人就看到陆明川从车上下来，手上空空如也。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走近陆明川。

　　“还以为陆先生会准备什么奇珍异宝，没想到空着手来接人。”李沐晴先出声打趣，作势扯了扯时筱羽绒服，“时筱，今天别去了，我送你回家。”

　　陆明川也跟着笑出了声：“李小姐还真爱开玩笑，晚上吃得开心吗？”

　　显然，后半句是问时筱的。

　　时筱笑着点头：“菜真的很好吃，难怪要提前那么久预约，谢谢你替我们买单。”

　　“喜欢就好，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下次你们直接过来就行。”

　　时筱将手中的蛋糕盒子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留的生日蛋糕，待会把它吃了吧。”

　　看着两人自然的相处，李沐晴旁敲侧击问陆明川道：“陆先生，待会要带我们时筱去哪？透个底呗，不然我可不放心把她交给你。”

　　陆明川明白李沐晴话里的顾虑，回道：“李小姐放心，我最多只占用她一个小时，八点半之后就送她回家，不会耽误她明天上班的。”

　　“行吧，那我就把时筱交给你了。”李沐晴抽回挽着时筱的手，同她告别，“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找我。”

　　“好，你就放心吧，有事我会找你的。”

　　时筱挥手送李沐晴的车离开停车场。

　　陆明川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们也走吧。”

　　“好。”时筱打开副驾驶上车，发现车内也是空空如也，一点没有生日礼物的迹象。

　　“怎么了？”陆明川刚上车，就看见时筱探头探脑，像在找什么东西。

　　时筱瞧着陆明川勾起的嘴角，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开门见山道：“我在看你把我的生日礼物放哪了。”

　　“你的礼物啊，不在这。”陆明川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这次的礼物你绝对退不了。”

　　“嗯？这次不是一百万的包了？”时筱取笑道。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额外再送你一个。”

　　“别别别，我乱说的，我不想要。”时筱连忙拒绝三连，下一秒，身旁传来了毫不掩饰的笑声，可恶，又被他骗了。

　　时筱转头看向窗外，再过几天就新年了，行道树上也挂满了装饰灯，整个城市沐浴在光亮中。

　　“你要带我去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

　　“你带我来你公司干嘛？”时筱不解地跟在陆明川身后进了电梯。

　　“来带你参观一下啊，”陆明川眉毛微挑，按下自己办公室所在楼层，“不是谁都有机会进来的。”

　　“谁大晚上参观啊。”时筱撇撇嘴，不知道陆明川这次又唱哪一出。

　　出了电梯，时筱惊奇地发现这一层似乎没有人。

　　“放心，今天星期天，这一层的人都下班了，没人会看见我带你过来。”陆明川领着时筱走进自己办公室，将羽绒服脱下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喏，这就是我办公室，怎么样？”

　　室内空调开得温暖，时筱跟着将羽绒服脱下。

　　她算是开了眼界，这哪像办公室，更像是一套房子。宽敞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各类办公用品，桌子后方是一面装饰考究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各类艺术品和一些书，柜子后方似乎还隔绝了一个空间，墙上还挂着一幅画，看起来价值不菲。会客区摆放着舒适的沙发，旁边还用隔出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得是一整面落地窗。

　　环视了一圈后，时筱说道：“不愧是你啊，办公室也这么讲究，不过你带我来这干嘛？”

　　陆明川瞧了眼时间，拿起蛋糕盒子走到会客区，在茶几上拆开：“还早，就先尝尝你这个寿星带来的蛋糕吧，你也来坐会。”

　　“那你还催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干嘛。”时筱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陆明川但笑不语，取出蛋糕拿起叉子浅尝了一口。

　　“好不好吃？”

　　“还不错。”陆明川点头。

　　“是吧，”时筱笑吟吟道，“这蛋糕是李沐晴做的，可好吃了。”

　　“你闺蜜还有这手艺？”

　　“是啊，年后她就要开甜品店了。”

　　吃完蛋糕，陆明川起身将办公桌后的椅子推到落地窗前，示意时筱过来坐下，又从会议室里搬出一把椅子。

　　随后，陆明川走到门边，将办公室内所有灯光熄灭。

　　“陆明川？”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时筱蓦地一惊。

　　“我在。”陆明川走近时筱，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熟悉的雪松气息一丝一丝钻进时筱的鼻腔，她的心跳逐渐归于缓和。

　　片刻后，时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这才发现，刚刚由于室内太亮未看清的落地窗外是宽阔的江面，江面上不时有流光溢彩的邮轮驶过，大江对岸，高楼耸立，鳞次栉比，玻璃外墙上都闪现着各式的灯光。

　　侧面的高楼仍然灯火通明，从落地窗里微微投了些光亮进来，借着微弱的光亮，时筱转头看向陆明川，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侧脸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

　　“你带我来这是来看夜景的吗？”

　　黑暗中，她听见陆明川轻笑了声。

　　“还不算太笨，猜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不急，再等两分钟。”

　　两分钟？时筱点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19：58，到八点会发生什么吗？

　　不等她想明白，陆明川磁性的嗓音又响在耳畔。

　　“本来是想带你去室外看的，但是最近天冷，你又刚生完病，怕你着凉，就来这了，虽然效果会差点，但是这里暖和。”

　　“这里是很暖和。”

　　同外面的冰冷刺骨相比，温暖的室内简直就是天堂。

　　“你待会往那看。”陆明川伸出手指给时筱指了个方向。

　　时筱顺着看去，只见到空旷的江面，和黑中透亮的夜空，空中似乎还有厚厚的云层，她突然想起早上看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下雪。

　　“别发呆了，看。”陆明川轻拍了一下时筱的头，来不及琢磨他怎么发现自己在走神，时筱就被突然窜入空中的一发光亮吸引了目光。

　　下一秒，无数道亮光升入空中，在空中接连绽放。

　　是烟花！

　　时筱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贴着落地窗向外看：一簇簇绚烂的烟花在空中大放异彩，各种颜色的火花四处迸溅，宛若星河坠落，照亮大半夜空。

　　时筱飞快地转头瞧了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陆明川一眼：“这是你准备的？”

　　“是啊，喜欢吗？”陆明川偏头看着一脸兴奋的时筱。

　　“当然喜欢！”时筱目不转睛盯着天边的烟花。

　　光影的斑驳中，他看见女孩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嘴角的笑容鲜妍非凡，就如同，如同什么呢？陆明川一时不知如何形容，余光瞥见窗外的烟花，对，就如同璀璨的烟花，不，不止烟花，烟花的光彩太过短暂，他希望她日日欢愉。

　　他跟着女孩的视线望向窗外，似有似无的低语隐在烟花绽放声中。

　　“喜欢就好。”

　　时筱觉得已过了许久，但空中的烟花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烟花要放多久啊？怎么还在放？”

　　陆明川低头瞧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时筱难以置信，笑着惊叹，“你这都要赶上跨年的烟花秀了吧？一共有多长时间啊？”

　　“跨年的烟花秀可比不上今天晚上的。”陆明川淡淡一笑，这场烟花是他找了国外烟花制作团队加班加点设计出来的，烟花的燃放许可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拿下来，现在看来，挺值。

　　“你今天27岁生日，所以烟花会放27分钟。”

　　陆明川的话一字一字落在耳中，在时筱心中荡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谢谢你，陆明川，我会一直记得这场烟花的。”

　　不会再有人这么大张旗鼓为她准备一场如此瑰丽梦幻的烟花了，不会再有了。电光火石之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在她抓住前转瞬即逝。

　　“不用谢，你这么喜欢的话等天气暖和了我再给你来一场，到时候我们去外面看，效果会更好。”

　　“那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嗯？”此时的陆明川还未明白时筱的意思。

　　“你忘了？我们的合约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时筱转头看向陆明川，仍是轻松快乐的语气。

　　女孩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明亮，明媚的笑容在此刻像是一根针，无影无形刺入他的心。

　　“是啊，”几秒之后，陆明川听见自己说道，“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解约了，等不到天热的时候了。”

　　“没事没事，能有这么一次已经很好了！”时筱兴高采烈望着空中此起彼伏的烟花，“谢谢你，陆明川。”

　　陆明川喉咙一哽，感谢的话语在他听来竟有些刺耳，自己心中似乎潜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这种情绪糅杂着失落与不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感到害怕。

　　“下雪了？”

　　时筱的问话拉回了陆明川的思绪，果然，夜幕中除了溅射的火花外，白色的絮状物缓缓飘落。

　　下雪了。

　　各色光芒交织之下，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是梦一般的场景。

　　这是一场梦吗？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身旁因下雪更加激动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低落，伸手拍了拍他：“怎么了？你不喜欢下雪吗？”

　　陆明川低头，时筱正仰着脸等他的回复，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的全是他。

　　“喜欢，生日快乐，时筱。”